“哈欠——我说今天是不打算睡了吗?”
南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揉了揉带着泪水的眼角,满脸都是难掩的困倦神色。
一旁的白二郎也是打着瞌睡,他手里捏着一枚黑色棋子,眼皮不停的在上下打架。
棋盘对面的是夏知蝉,他捏着一枚白色棋子,仔细的观察着自己面前的棋盘局势。
他的棋艺一般,甚至比不上白二郎。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夏知蝉却突然要求白二郎过来陪他下棋,南二也只好在一旁坐着,无聊的打着哈欠。
夜已经深,屋子桌角上的油灯不停闪烁着。
“别着急,应该就快了。”
夏知蝉凝神看了半天,才慎之又慎的落下一子,但是说实话这一步完全走错,在白二郎的眼里就是自掘坟墓的昏招。
啪!
白二郎的棋子还没有落下,忽然眼前一花,棋盘里好像突然少了一颗黑棋子,原本被自己逼入死路的棋子居然又有了一条生路。
“嗯?难道我眼花……”
他困倦到不行,于是用力的揉了几下眼睛,仔细辨认后发现自己明明记得的地方确实是少了一颗棋子。
“白素公子,这个地方原来是不是有一颗黑棋子?”
白二郎因为太过困倦,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所以只能老实的向夏知蝉询问道。
嗯?但是等到他一抬头,却发现原本应该坐在自己对面的夏知蝉突然不见了,再侧过头去看房门,也没有发现门被打开过。
“怎么回事?南二少侠……”
南二歪着脑袋,侧躺在椅子上面已经睡着了,那把不离身的黑鞘长刀就被他抱在自己怀里面。
白二郎呼唤两声,发现南二没有回答,只有轻微的呼噜声。于是他也打了几个哈欠,转身躺在一旁的床榻上,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居然还敢找上门来,你的胆子不小。”
夏知蝉一弹手指头,一枚黑色棋子唰的一下飞了出去。
啪!
曾经见过一次的白衣人裂开嘴巴,好像打算笑,但是突然被那颗黑棋子打中了眼睛。
之前被夏知蝉用手刀削下来半边脸皮,现在的白衣人就只剩下半张脸,另一半则是皱巴萎缩到一起,就像是被火烧过的伤口。
“杀,你。”
纸人一字一顿,眼睛被黑棋子打中,但是他并没有任何事,反而是那颗棋子被无形的力量震碎了。
他原本模糊的面容渐渐狰狞,仅剩下的眼睛深处闪烁出隐约的红色光芒,原本僵硬无光的眼神变得凶狠。
“杀……”
白衣人重复自己嘴里的话,然后就打算飞扑过来。
嘭!
夏知蝉则是抢先一步,一拳砸了过去。
被打中的白衣人后退了好几步,但是又很快的蹦回来,双手猛得向前一挥,细长的白色纸条从指尖飞掠出来,径直冲向对方。
呼——
提一口无形剑气,夏知蝉轻轻一吹就把飞过来的纸条吹成漫天碎屑。
“杀,你。”
纸人还是不停复述着之前的话,双手上的白色纸条重新缩回去,他一弓身子就弹了出去。
嘭!
夏知蝉一脚踹飞纸人,他紧接着就是抬手一剑,无形的剑气把周围的空气挤压到发出嘶鸣。
锋利的剑气在白衣人的身上又削出来一道开口,但是这次跟上一次不一样的是白衣人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而在破裂开的伤口下,隐隐闪现出来绿色的光芒。
“不会吧……”
夏知蝉喃喃一句,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白衣人的身上,然后运起自己体内的真气,再次挥剑而出。
嗡!
破风声起。
白衣人这次没有闪避,反而是迎着夏知蝉的剑气冲了过来,然后在马上就要接触到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变成漫天白色纸碎屑。
不是从身上部分落下白色纸屑,而是整个人在夏知蝉的面前都变成细小的破碎纸屑。
呼——忽然夜间有风起,那些白色纸屑打着转形成巨大的白色旋风,然后就向着夏知蝉冲了过来。
“好像变得聪明了……”
夏知蝉先是后退几步,看着白色旋风一点点的靠近,他先是抬手挥出去一道剑气试探。
剑气穿过纸旋风,砸到对面的墙壁上。
“啧——”
夏知蝉现在是在白家的一处小院里面,所以有些威力太大或者影响太大的招数都不能用。
幸好这个纸人不太厉害,只用一些小道术就能解决。
他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就飞掠上屋顶,低头看了眼还在院子里面不停打转的白色旋风。
“杀,你。”
白色旋风里还是那个僵硬的声音,然后就看见它摇摇晃晃的飞起来落到屋顶上,把屋檐上的瓦片都卷进旋风里面。
轰隆隆。屋顶的瓦片被风掀起来不少,当然还有一些被风直接吹落下去,砸在四周的庭院里面。
噼里啪啦的声音惊动了白家护院的家丁,一个个手里拿着木棍,急匆匆的向发出异常响动的地方赶来。
白色旋风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于是不再去追逐夏知蝉,而是换个方向准备逃窜。
旋风吹落,慢慢又凝聚出来人形。
白衣人用怨恨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走廊的一端。
夏知蝉哪里肯放过白衣人,他身形一跃,落到庭院里面,然后向白衣人消失的方向追逐而去。
白家的家丁手持火把木棍,咋咋呼呼的向这边赶过来。可到达之后,望着满院子都是破碎的瓦片,所有人也只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就好像刮大风了,把屋顶上的瓦吹下来一样。
但是哪里有这么大的风,而且也不可能专门就把这间屋子顶上的瓦片吹落啊。
家丁们不知所措,后来也只能报告给管事的董掌柜,掌柜亲自来看过后也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只安排人把院子打扫一下也就过去了。
屋子里的南二和白二郎睡得很死,即使外面都噼里啪啦的落下瓦片雨,那刺耳的声音也没有把这两个人吵醒。
在院子里打扫的家丁只能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无奈的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瓦片。
院子里大概有三四个人,都是一样青衣小帽的打扮,正低头打扫。
忽然其中有个人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瞪大的眼睛里失去神采,在他后脖颈处不明显的地方上贴着一片巴掌大小的白色纸片,随着家丁的心跳在不停抖动着。
家丁站直身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看向夏知蝉的房门,屋子里面还有两个沉沉睡去的家伙。
然后忽然又有一个家丁变得僵硬,同样站直了身体,把目光望向跟之前那个人同样的方向。
又过一会儿,站直了第三个和第四个人。
四个人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屋子门口,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杀,你。”
嘭!
就在夏知蝉快要追上白衣人时,他居然在下一个转角突然一头撞向一旁的墙壁,整个人就在夏知蝉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钻进墙里。
“嗯?穿墙术……”
夏知蝉赶到墙边,伸手摸索了一下墙壁,上面并没有任何孔洞,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他皱了下眉头,然后左手掐着道决,身形用力的往墙上一撞,就跟刚才的那个白衣人一样的钻了进去。
等到穿过墙壁,夏知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离开白家的宅院,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是白家大院附近的一条胡同里面。
“鬼啊!”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听见胡同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叫声,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拿着打狗棍落荒而逃。
“有鬼,在哪?”
夏知蝉连忙左右侧目,却在这个窄胡同里没有发现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如果这个地方有鬼的话,他早就感觉到了。
然后稍微一思考就明白,应该是乞丐把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当成了鬼,所以才惊吓的逃窜出去。
“纸人呢?他不可能不被乞丐发现的。难道他没有从这里离开,但是我应该跟他差不了几步才对……”
夏知蝉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又从自己来的地方钻了回去。
过了很久,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刮起来一阵邪风,然后就紧接着踏踏踏的脚步声,刚才那个高声呼喊的乞丐慢慢走了回来。
他看着没有异样的胡同,慢慢的走回到自己刚才一直躺着的地方,但是没有着急躺下,而是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呲啦一声,原本就是布满破洞的脏旧衣服被强行撕扯开来,那跛脚的乞丐的身体瘦骨嶙峋,***的皮肤粗糙并布满污泥。
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却贴满了白色的纸屑。
“嘿嘿嘿嘿……”
乞丐邪笑一声,他身上的那些白纸屑慢慢飘散下来,在空荡的小巷里面重组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形。
“笨,蛋。”
白衣人他看着夏知蝉消失的地方,嘴巴僵硬的说道。
噗通一声,断绝生机的乞丐跌落到地上,他在失去那些纸屑的同时也失去了仅剩的生命。
“你说……”
踏——夏知蝉飘飘落下来,他看着白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谁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