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战者,必破其军心。孟起可知,军心所来何处?”
“粮秣,军械,退路。”
“然也。”
“所攻之,必断其粮道,缴其军械,绝其退路。再以利诱之,以武迫之,方能胜也。”
关羽对马超的能力很满意,这位少年将军展露出很高的军略天赋。
“诸位将军!”
刘备与刘和二人走入帐中,诸将一见便起身拜道“车骑!司空!”
“云长可是在与孟起小将军传授战阵之道?”
“兄长取笑为弟了,为弟只不过看孟起将军虽年少,但一身勇武又通晓军略,心中惊诧便来了兴致要与孟起将军闲聊罢了。说不上传授什么战阵之道,兄长可莫要说是如为弟管教孟起将军一般!”
“车骑说的不错,末将早就仰慕云长将军已久,欲讨教云长将军心中智略,故特此请教。”
马超回答的倒是干脆,这让刘备对马超的好感度都高了不少。
“既然诸位都在此,那便安排接下来的战略吧。
此战誓要荡平李傕,若局势允许则重创韩遂。将朝廷控制的雍州、凉州之地与韦凉州、马征西辖地连成一片,如此则凉州安矣。
战后升韦凉州为御史大夫,窦武威为凉州刺史,马征西领凉州都尉。马先锋你来长安,为京兆屯军第二部校尉。”
“多谢司空!
超非贤才,得司空赏识必报效于朝廷。”
刘和摆摆手,示意马超不要自谦。
“所以此战必须困住李稚然本部精锐,不使其残部逃脱以乱凉州。”
“且分兵三路,一路占据陇西郡到金城郡的道路,一路扼守陇山防线,一路威逼陇西郡郡治狄道县。
韩文约主力为韦凉州牵制,马征西也调集本部精锐前往金城郡附近迫韩文约不能擅动。此次韩文约只遣几百战兵救援李稚然,不需担心其再遣兵马援之。不过我军还是要防止李稚然从小路逃窜去投奔韩文约,一旦二人合兵一处,则朝廷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荡平凉州之地。
若留精兵驻守陇西郡,则雍凉之地靡费甚多,与太傅所言要倾府库资关东前线的意图不一致。”
“子龙言之有理,各位将军且听如何?”
“回司空的话,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为先锋迫狄道县!”
马超着急立功。
这种事情很难处理。
心急之中,就算是沙场宿将也会失误。何论马超此时还是年轻的小将,若他引军和李傕交战失利,则堕朝廷威风。若刘和不许,则马超势必心生怨恨。
“叔父,不如请翼德将军与孟起将军引两千精兵进驻狄道县外。云长公与子龙领一千骑兵绕路断陇西郡到金城郡的道路,汉升领两千步卒驻防此地,依靠武都郡稳定陇山之地。
你我则率主力与李稚然对峙,给各位将军绕路奔袭制造机会。”
李傕现在将所有精锐都屯兵于陇西郡边界,要阻拦朝廷军杀入陇西郡腹地。而如果走小路偷袭狄道县,则势必会消耗大量的军粮。朝廷军只能遣小股精锐奔袭,而大军则不可擅动以减少军粮的消耗。而且大军还要时刻注意李傕部的动向,以牵制李傕部给偏师的突袭制造机会。
刘和打算让关羽、赵云、张飞、马超四将领精锐走小路入陇西郡境内,而剩下的大军则一分为二,刘备与刘和率军继续与李傕对峙,黄忠则守备陇山之地。
“对了,还要提防韩文约绕路永阳郡前来突袭我军粮道。本司空遣汉升驻防陇山便是为此,希望汉升莫要大意。”
“诺!”
作战计划安排下去后,各军并安排好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有条不紊的准备起粮草军需,于十日后分批出发。
至于为什么说是十日后呢?
因为在这十日中,刘和下令猛攻陇西郡边界各处营寨堡垒,在扫清了小路周围的障碍后才让偏师部队分批行动。
“那刘千叙屯兵要塞之外已经多少日了?”
李傕在要塞内的帅帐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望着远处陇山上招展的“汉”字大旗心中不由得有些悲怆。
“想我李稚然纵横雍凉大半辈子,什么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没见过?
而今却要为刘千叙小儿所害,说出去真是羞煞了人!”
李傕的作态让一旁的牛辅摇了摇头,他与李傕都是没法投降的董卓心腹。尤其是他牛辅还是董卓的女婿,任洛阳朝廷再怎么宽容也绝不可能容忍他二人。
而今朝廷大军压境,他能怎么办?
背水一战?
破釜沉舟?
那也得是有战胜的可能吧。
而今陇西郡的董卓残部被朝廷大军困住,他们覆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
“我说稚然兄,你先不要在那里走来走去,看的某是心急如焚呐!”
“那彦图兄你有什么办法能退敌?
韩文约他来不了!
韦元将、马寿成又跟洛阳朝廷一条心,不弄死咱们两个都不带善罢甘休的!
就算是要跑,咱也得找条后路吧?
往哪儿跑?
投奔韩文约?
今儿个投奔了他,明天朝廷占据陇西郡后就得追杀过来,届时韦元将、马寿成、刘千叙的他们合兵一处,那不是把咱们一网打尽了?”
“不行就往北,穿越沙漠投奔鲜卑去吧。”
“不行!中间还有匈奴人挡路,于夫罗那家伙与朝廷走的很近,你没听说过之前于夫罗向他刘千叙上表称臣吗?”
李傕叹息一声,而后有说道“
走数百里沙漠也就罢了,又要穿越千里的匈奴领土,你是怕咱俩死的不够快?”
“那李稚然你且说怎么办?”
牛辅无奈,他只能反问李傕。
“不如......”
李傕眉眼间似乎透出了一点凶光,而转瞬之间他就敛起了神色道“先打着看吧。”
“什么叫先打着看?”
“你不用管其他,我只找出路!”
牛辅有些疑惑,但李傕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让牛辅安心整顿军备便回去休息了。
李傕是什么意思?
他也动了投降的心思了。
他和郭汜、牛辅都是董卓心腹中的心腹,就这么去投降那指定是跑不了得被杀。
但若是他能献上一些东西呢?
要么是城池土地,要么是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助洛阳朝廷平叛。
这两样他现在都不占据。
那就只能用一个比他更被洛阳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人的脑袋,去投降了。
比如牛辅。
李傕真的是找不到其他办法,他只能如此才能有一线机会去换取洛阳朝廷的宽恕。
其实如果之前他在长安城下能当机立断的反戈一击追击郭汜,那或许还真的有活命的机会。
但是现在嘛,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李傕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不投降?
为什么不投降?
为什么不投降?
他投降的心已经不能抑制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滑跪去朝廷军大营内投降。
作为凉州军阀最后的硕果,李傕的心是悲怆而凄惨的。
他不明白威名赫赫的凉州军团为什么落得如此境地,内部四分五裂就不说了,还被朝廷打压的就剩下他与牛辅二人而已了。
“韦元将!马寿成!尔等助朝廷攻我凉州之人,我势必报仇也!”
李傕快要疯掉了,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不过这些场景牛辅倒是没看见,若是被牛辅看去了,以牛辅的智商很快就能猜出来李傕的想法。
“传令下去!暗中分割牛辅所部,把他们安插在外寨抵御朝廷军的进攻,让牛辅本人在内寨居住,派重兵监视之!”
李傕说完后,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似的说道“他去哪里都要跟着!”
李傕忽然变得冷静下来,转身用一种十分凌厉的目光传达着他的命令。
牛辅就这样被李傕给安排了。
但这样的冷静只是在疯狂后的一丝情感余温而已,李傕的内心其实已经躁动无比了。
他接下来所做的每一步操作都将变得十分混乱,也让牛辅看出了门道。
李傕太着急了。
他令牛辅的所有非心腹兵马都要去外寨第一线抵抗朝廷军的围攻,而牛辅的本部心腹护卫被安插在李傕所部的周围,时时刻刻受到李傕部下的监视。
牛辅很快就品出来不对劲了。
而不光是牛辅能看出来,城外的刘和与刘备也都看出了问题。
这牛辅所部带着的是牛辅将旗在外寨驻守的,而只见将旗又不见大将,这场景可谓是十分诡异。
刘和只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猜到了李傕的想法,于是乎他对刘备说道“叔父呀,那个李稚然他是不是.......”
“贤侄你是想说李稚然欲杀牛彦图,再以他的首级投靠朝廷?”
“或许有可能呀,那李稚然反复无常,小人也!
他比那个吕奉先亦不遑多让,凶残贪暴之徒能有什么信誉可言?
他是洛阳在洛阳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那牛辅就要比他更上一个级别。他不杀牛辅他杀谁?
难不成现在就跑去金城郡把韩遂宰了,用韩遂的人头来投降?”
“那贤侄真是说笑了,他把韩文约的脑袋送来咱也不一定要。而他要是送牛彦图的脑袋过来,为叔觉得倒还真是可以收下。”
“那李稚然呢?”
“反复小人留他何用?”
听了刘备话,刘和倒真是了解了刘备这位枭雄。
有大仁也,亦杀伐果断。
“说的也是,那不如就给他们加把火。”
“贤侄是想离心李稚然与牛彦图,让他二人自相残杀?”
“然也!让李稚然把牛彦图杀了,再全须全尾的来投靠咱们岂不是不好控制?
让他们先火并一番,最后不管是谁胜了咱们都可以风卷残云的打下陇西郡!”
“贤侄呀,贤侄呀。你果真是名不虚传呀!”
刘备哈哈一笑,刘和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叔父莫要谬赞小侄,小侄只是有些小儿的智慧罢了,比不得叔父。再者何等名声亦虚名也,小侄没什么本事的。”
“哎!你小子又拿叔父打趣了是不是?”
刘备摆摆手,一脸正色的说道“都言贤侄你可谓是大汉栋梁,叔父亦十分认可此言,贤侄你可莫要谦虚!”
刘备说完,便准备回去写信让斥候想办法联系牛辅去了。
这李稚然的营寨也算是四面漏风了,李傕部和牛辅部做的协防并不很完善,刘备派出的斥候虽然没法穿过层层防御去找到牛辅,但在外寨周围寻到一个牛辅部的屯长倒是十分轻松。
牛辅部从上到下也想投降。
那就许你李稚然挖门盗洞想办钻营投降之事,那就不许我牛言图所不投降了?
说句不好听的,李稚然是更狠辣果决,有想法要付诸行动,刚有想杀牛辅而投靠朝廷的念头时他就下手去做了。
牛辅呢,看上去还是一门心思的抵抗。但他在内心当中,也和李傕一样想投降。只不过牛辅倒是犹豫了片刻,你再给牛辅几天时间想清楚,他牛彦图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去把李傕给宰了,用李稚然的人头去投降洛阳朝廷!
说是以他的身份俩没法投降,那不还是手里没筹码吗?
没筹码那可以硬造。
把对方的脑袋变成筹码不就行了?
牛辅所部的屯长在遇到那斥候时还很警戒,但这听闻是刘备派来的信使时,他立刻让人暗中将那斥候送入牛辅的营寨内。
那斥候穿着牛辅所部的衣甲,成功避开了李傕所部监视之人的眼线。
就在牛辅看到刘备书信的那一刻,他热泪盈眶了。
“玄德公!刘车骑!能想着末将,末将感激涕零啊!
玄德公有什么吩咐,末将一定去办!”
那斥候有些无奈,连忙将牛辅扶起来道“牛将军不要多礼,刘车骑让某带信给你,就是要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可立功勋,则朝廷保你平安。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牛将军乃逆贼董仲颖之婿,就算立下功勋再为官为将依旧不合适。朝廷只能许你一片田,让你安心的回家种地去。”
“可以!可以!只要能放过末将,末将愿肝脑涂地呀!
谢刘车骑,谢玄德公!”
牛辅说完便又拿出刘备的信仔细看了看,方才他太过激动并没有认真去阅读。他只看见了刘备有招降他的意思时,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表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