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怕吗?”
岑丹初身着盔甲,右手执马槊,左手执马鞭,长刀、弓矢、绳索一应俱全,仿佛就要奔赴战场。
“不怕!”标营第三队将士同样身披重甲,手持利刃,齐声应道。
短短几天的相处,岑丹初已经建立了威信。瞿式耜收他为门生,无疑也拔高了他的地位。
“好!”岑丹初豪气干云,继续说道:“今天是大操之日。爵帅、白镇、赵镇会率军出城会操,助我声势。大家随我同行,小心谨慎,不可有丝毫懈怠。”
白镇、赵镇指的是白贵、赵兴,两人都是焦琏麾下猛将,官居广西协守副总兵。他们率部从驻地黄沙镇赶到桂林,没有赶上前几天的激战。
“诺!”
阳光洒落,万里晴空如洗。
三队四十多名将士甲胄鲜明,精神抖擞,骑马从北门出城。
清军已经退去,桂林取消了戒严,城门按时开启。守门的兵士换上了焦琏的人马,城门秩序更加井然。
桂林位于阳江与漓江交汇处,东临漓江,江面宽阔,西、南为阳江,江水较浅,北面为陆地,易受敌军攻击。关维藩率领的三千兵马,就驻扎在北门外十里远的白石潭。
城外,田地上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水稻。战乱和大雨使得土地成片荒芜,但农夫们仍在抢种早稻,希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不管世道怎么乱,总归是要种田的啊,否则何以果腹?
靠近白石潭,岑丹初回头看了一眼,见背后尘土飞扬,“焦”字大旗若隐若现,心中稍安。
他毅然下令:“准备家伙!”
白石潭是一处商埠,位于甘棠江与渡江交汇处,自古商贸兴旺。明末乱世,白石潭自然没落,但比起普通村庄还是要繁荣许多。
关维藩在白石潭外安设了营垒,但军队纪律败坏,很多官兵跑到镇上寻欢作乐,劫掠商民。
靠近一处客栈,院内拴着几匹军马,隐约传来妇女的哭声、男人的狞笑声。
就在这里动手吧。
岑丹初计议已定,驰马包围客栈。尔后带上第一伍、第二伍十名将士进入院内。
客栈内有几十个明军,正是关维藩的部下,见外面突然来了几十个重甲骑兵,不由得大为惊㤥。来者不善,他们赶紧拿上武器,瑟瑟发抖地不敢出来。
岑丹初骑马来到门口,喝道:“里面的人都出来!”
客栈内一片寂静,女人的哭声也压低了声音。
没人出来。
丹初不耐烦地下马,带着第一伍、第二伍十名官兵,闯入屋内。
里面三四十个明军,衣衫不整,神色慌张,眼神漂移,不敢直视丹初,泰半是些市井无赖。
岑丹初冷冷地说道:“我乃广西提督督标游击岑丹初,奉留守、新兴伯之令,出城纠察军纪。刚才店内哭声凄惨,所为何事?”
这个官职不伦不类,说出来唬不住人。但是,“岑丹初”三字一出,屋内军民都大吃一惊。
一介少年,初上战场,于万军之中夺旗斩将。这个故事传播甚广,桂林城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明军面面相觑,不敢应答,倒是客栈的老板壮起胆子,哭诉道:
“回将军的话,刚才这几位军爷在小人店里喝酒吃肉,非要贱内过来倒酒。贱内不敢不从,他们竟见色起意,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施暴。将军,您可要为小人作主啊!”
“混账!”丹初气极,骂道:“畜生不如!来人,先绑起来,各抽二十马鞭!”
“诺!”标兵如狼似虎,拿出绳索就要绑人。
“谁敢!”对方一员军官模样的人,满脸横肉,喝道:“我乃都司,朝廷命官,你一个小小游击,凭什么拿我?”
老板瑟缩在一旁,颤抖地指着那都司,哭诉道:“将军,便是此人,行那禽兽不如之事啊!”
“凭什么?”丹初冷哼一声,对队副冯琳说道:“把留守的手令拿出来。”
冯琳从怀中取出手令,那都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竟伸手欲夺。岑丹初眼神一凛,手掌如铁,一把格开都司的手。
都司受力,身体摇晃,差点摔倒,幸得属下扶住。
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都司面色涨红,怒火中烧,一手拔出腰间宝刀,喝道:“你当我不会武艺,当我的宝刀不快吗?”
“唰!”岑丹初身形一动,长刀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一刀封喉。
“啊!”那都司惨叫一声,当地毙命,鲜血喷溅一屋。一双小眼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竟会命丧于此。
出手真狠呀!众人见状,无不骇然。
事出突然,明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客栈老板更是吓得双手颤抖,筛糠一般。
“废话真多”,丹初暗自骂道,把长刀血迹在都司身上擦净。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大声说道:“这厮犯有死罪,还敢侵犯上差,死有余辜!念尔等为从犯,从轻发落,各打二十马鞭,缚交关维藩处置。”
明军反应过来,纷纷丢下武器,叩首求饶:“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丹初回过头来安抚客栈老板,说道:“掌柜的,都司已经伏诛,刚才若有冒犯,请你恕罪。留守嫉恶如仇,新兴伯治军甚严,以后若有军士行不法事,可径到留守府诉冤。”
客栈老板千恩万谢。标兵则把不法明军捆住,先打二十马鞭,再押出客栈游街。
消息很快传开,百姓们议论纷纷,对岑丹初的英勇之举赞不绝口。
此时,焦琏也率领大军向白石潭进发。名义上是在城外会操,实则是为岑丹初助威。大军浩浩荡荡,旌旗蔽日,声势震天。
大军出动,关维藩大吃一惊,疑心焦琏要吞并他。这年头,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继而,白石潭的事情传来,关维藩大怒,下令准备迎战。
出乎意料的是,岑丹初只率领了四十多个重甲骑兵,直奔营垒而来。他还特意释放了一个犯罪军士,向关维藩传递口信。
那军士战战兢兢地来到关维藩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帅……岑丹初说……他有留守军令……要当面递交给您……还说……白石潭的事是迫不得已……要向大帅当面解释……免得误会。”
关维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抓住那军士的衣领,喝道:“什么?再说一遍!他到底说了什么?”
那军士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关维藩听完后,脸色阴晴不定。
“焦琏那边?消息确切了吗?”
中军坐营官对道:“问过了,他们说在城外组织大操,已在我军四里外停下。”
“他娘的!”关维藩恶狠狠地骂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兄弟们披甲执仗,老子倒要会一会这个姓岑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