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兆闰郡城时。
已是十天后。
霍玄澜的形象在车队众人心中,终于变得敬畏高深,难以揣度。
“嗖!嗖……”尚未抵临郡城墙之下,驰道附近高空中,便有一道道修者遁光风驰电逍而至。
其中绝大多数修者都是成群结队的宗门之人、修行氏族子弟,少部分则是散修。
除此之外。
还有闻讯赶来的各地江湖武人,着装各异,鱼龙混杂。这些人都是听说此地有宗门氏族势力汇集,风云际会,因此想要来碰一碰运气,谋份机缘……
“兆闰郡城内,所有修者一律不得高空遁行,不得肆意斗法!所有人不得驾马疾驰!入城者立即缴纳入城税……”
城门口的守岱营士卒大声呵斥道。
有他们在此。
所有赶来的修者无不迅速落地,那些江湖武人亦夹起尾巴做人。
哪怕往日里最豪横的匪类,此刻都不敢多说半句话。
他们在周围百姓行人或畏惧,或艳羡的目光中,纷纷登名录案,缴纳入城之税,然后排队入城……
守岱营的威势可见一斑。
城墙上方,至少数十名士卒执戈披甲,严阵以待……其中具备命途一宫叁阙以上修为的,不在少数。
这种威慑力,哪怕命途二宫的存在亦不敢小觑。
“前辈,我们到了。”当马车踏上驰道,速度骤然停滞时。
李卯、柳玉书、张奎武三人,纷纷下车来到霍玄澜车厢旁。
张旭懒、章龙儿等人,也全都下了车。还有不少伤者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彼此,不安地等着霍玄澜的吩咐。岳薛颖在其中,最是害怕。
“唰~”
霍玄澜伸手一抬帘子,岳薛颖便像只幼猫般缩头。
他“嗤”的一笑。
“排队吧。”
霍玄澜说完,重新回到马车中:“有人来检查的时候,再唤我。”
……
城墙之上,阵法隐隐波动,散发出令人不敢忽视的力量。
大约半炷香工夫。
守岱营士卒和城门小吏上前检查。
霍玄澜跳下车,递出录籍玉,笑道:“授钺司兆闰分舵,二等铁钺副尉霍玄澜,回舵述职。
这几位是我从临渊县带来的卫役,以及路上从妖魔匪盗手中救下的几位行商百姓。”
霍玄澜一一指了下李卯等人,以及张旭懒和章龙儿等人。
介绍过后。
城门小吏脸色略微恭谨几分,笑着将录籍玉递还霍玄澜:“想不到副尉大人如此年轻,便已至二等铁钺,还在路上救了人回来。
想必以后前途无量。
您和几位卫役可以不用登记缴税入城,但其他人还是要登记缴税的。”
“我知道,一切按规矩来。”霍玄澜满脸莞尔,没有太过自谦,对着上前来的守岱营士卒拱了拱手。
对方微微点头,冷漠退后。
然后审视起其他人。
……
众人终于走完流程时,已是一刻之后。
当踏进兆闰郡城的主干道。
杨一梨、洛小阳、费火三人看见满街行人络绎不绝,奇形怪状的驾兽骑乘比比皆是,沿街商铺里的珍货稀奇琳琅满目时……无不是“哗”的一阵惊呼传来。
“这就是郡城吗?”
李卯他们好歹算是见过世面,所以还能克制几分。
张旭懒队伍里有些人,则纷纷偷笑,但见到张旭懒眼神一瞪后,又连忙噤声,后怕不已地看向霍玄澜所在车厢。
霍玄澜没有抛头露面。
大街上多出了许多命途修者,还有各地纷至沓来的江湖武人,人多眼杂。
直至抵达一处通向授钺司分舵的岔路口时……霍玄澜才揭开帘子,一跃下车,驱散了除张旭懒以外的其他人:
“张旭懒,今晚由你安排他们落脚。”
张旭懒一愣。
旋即大喜便拜:“是,晚辈一定安排好!一定让几位大哥和弟弟妹妹们满意至极,宾至如归!”
张旭懒知道,霍玄澜这是给他机会……这层关系一打开,也就意味着两人可以有更多交流。
“还有,准备一笔银钱给他们。
几日内给他们找一处可以开馆授徒之所。我要让他们开设武馆,教人习武……另外给他们找一位教书先生,教他们识字!”
霍玄澜说完。
“啊,还要识字?”李卯、张奎武、洛小阳和费火,一个个都张大嘴。
“怎么,你们不愿吗?跟在我霍玄澜身边做事,难道以为只凭一点三脚猫功夫就够了?以后书信来往,看功法秘籍之类的……还得我一个个字来教你们吗?”
李卯等人顿见惭愧,低头脸黑:“不敢。我们听前辈吩咐就是。”
柳玉书不禁在笑。
因为从临渊县出来的人里面,除他有些出身,能够识字以外,其余的都是一些泥腿子。
论起打架练武,或许颇有经验。
但要说到读书识字,一个个便叫苦连天……
杨一梨闷闷不乐。
霍玄澜瞥了一眼,却未管她。
一句神识传音,悄无声音地飘入柳玉书脑海:
“今夜你去打探一下,城中那些聚集而来的江湖武人都在何处,交谈什么。
散布消息,就说重金收购顶尖凡胎武功秘籍,可以用残破的命途仪典来交换。
必要时,也可以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让他们动手。
重点关注,谁有敛息闭气、易容缩骨、肉身横练或静心修念之类的少见功夫,并记住他们的行踪与落脚处。
然后将你袖口的跳蚤扔他们身上。
过程中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这些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准对其他人说……”
原本还在取笑李卯等人的柳玉书,心中一惊。
想要看向霍玄澜时,却被霍玄澜以神识喝止。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下自己袖口,只觉微悚……其袖口之上,果然出现了一些米粒大小的跳蚤,却不知是何时爬上来的。
前辈难道还可以操纵这些东西?
柳玉书心中惊异,几乎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离开之前。
霍玄澜又装模作样,从录籍玉中取出几颗药丸,递予包括章龙儿、岳薛颖和张旭懒三人。
“吃了。”
“这是什么?”章龙儿和张旭懒都有些疑惑。
“毒药。”
三人浑身一颤,张旭懒有些不可置信。
岳薛颖则身体一抖地抓紧章龙儿衣服,可怜兮兮地躲在她身后:“为,为什么……你难道真的要我们的命?”
霍玄澜冷嘲一笑:“我要你们命做什么?只是让你们不要乱起心思,想着趁我不在的时候逃跑和乱说话而已。
但我事先说明……这药上确实也施了秘法,一念之动,即可于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令人痛不欲生而死。”
张旭懒咽了口唾沫,聪明如他,立刻明白过来霍玄澜的意图,看向章、岳两女一眼,苦笑道:“前辈,一定要如此吗?”
“对,我信不过人。”霍玄澜咧开嘴,露出白牙笑道。
张旭懒脸皮一抖,只能硬着头皮将药吞下:“好,我吃了。”
眼见他一口吃下。
章龙儿和岳薛颖两女,俱有些踌躇挣扎。
“吃吧。前辈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他说话算数。只要我不乱说话,你们不乱跑……就肯定没事。”张旭懒苦笑不已地看向两女。
这话有意点醒霍玄澜。
霍玄澜却不屑一顾。
在霍玄澜皮笑肉不笑的目光注视下,两女极为抗拒,害怕之极地将药丸塞入口中。
“咕哝~”
两女吞下,颤巍兢惧地看向霍玄澜:“可以了吗?”
霍玄澜笑道:“可以了。放心,只要你们不做有害于我的事,以后自然放你们自由,并有好处予你们。”
两女自是不信。
但张旭懒从善如流,笑着致谢:“多谢前辈。”
霍玄澜冷睨他一眼:“我知你心思很多,但最好少用一点在我身上。”
“不敢~”张旭懒头皮发麻,只觉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