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将头埋得极低,等待霍玄澜的发落。除了疤脸汉子狂哭不已,另外两人不敢动一丝一毫。
他们大概听出来了。
霍玄澜有事要差遣他们。
虽说如此,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立马被杀……但屠刀悬颈,仍让他们感到七上八下。
“一梨,你觉得要不要放过他们?尤其这个。”
霍玄澜似笑非笑,看向杨一梨,断剑点向疤脸汉子。
疤脸汉子霎时大汗淋漓,满眼惊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抬头瞥见霍玄澜冷冰冰的目光……又没能说出半句话!
“咚!!”
疤脸汉子只能重重磕头,将额顶狠狠砸向地面。
一下又一下……砸得满头是血,诚惶诚恐。
杨一梨纠结半晌,还是出于人性本善,并未痛下杀手:“叔叔,要不就别杀了吧。他们对我们还有用。”
“哦,有什么用?”
霍玄澜期待地看向杨一梨。
杨一梨略有沉吟,道:“我们要入城,城门口不好进,他们或许能帮我们。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叔叔的那个大师兄,勾结了那么多人污蔑你,你也需要帮手。如果单打独斗,岂不是太吃亏了吗?”
杨一梨像是终于找到理由,整个人涌起勇气。
霍玄澜大笑三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然后……
看向面前跪着三人,霍玄澜神情再次变得冰冷刺骨:
“你们都听到了?是她要求我放过你们,否则的话,你们现在早已经死了。”
“是,是是……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
胖汉、国字脸男子、疤脸汉子如蒙大赦,喜出望外,当即就对着杨一梨磕头如捣蒜,感激涕零。
那火热激动的模样,一度让杨一梨无所适从。
“好了,现在说说你们的名姓、本事,以及身份来历吧,我想想该让你们做什么,才能赎清犯下的罪孽。”
“是是,前辈无论有何吩咐,我们一定遵从。如有违背,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胖汉连忙举手发誓,剩余两人见他眼色,也照猫画虎。
直到霍玄澜不耐烦打断: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要你们被雷劈……先老老实实回话!”
一声轻斥。
三人浑身一个激灵,脸上谄笑。
面面相觑后,最终还是由胖汉起头,介绍起他们三人来历:“前辈,实不相瞒,我们是从连山郡逃难来的人……”
……
听到“逃难”这个字眼。
霍玄澜立时眉头一皱。
果然,随即就听到又一场关于“妖患”造成满县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尸骨如山的惨事。
胖汉叫李卯,国字脸男子叫柳玉书,疤脸汉子叫张奎武。
三人本是许州连山郡人士。
李卯原是一名脱籍军户,柳玉书是被逐出门派的小门小户武人,张奎武乃逃犯一名。
连山郡爆发蝗灾,一连席卷数县,其中涌出不少妖魔为祸,并有盗匪下山,趁机劫掠肆虐。
数县境内的农田绝收,波及范围达到数百里,再加上天灾人祸,致使半个连山郡沦为人间地狱。
莫、蓠两县大饥,饿殍载途,父子相食。漳县税吏为流民所杀,县衙被破,逃者连绵千里。
他们也是因此,才不得不逃了出来……
一路流浪,三人结伴同行,迫于生计,只能干起各种杀人越货的买卖。
这才走到此处。
……
“呵,这么说……我就算杀了你们,也可以说得上是替天行道?”
霍玄澜听完,不禁一声冷笑。
面前跪着三人,更加感到张惶万分,背上沁出大量寒气。
“前,前辈……”李卯吓得哆嗦,当场便面带哭色,准备磕头求饶。
霍玄澜冷嗤摆手,一把将其打断:
“行了,我可不是什么圣人。未发生在我面前之事,我懒得管。你们也不用这么哭哭啼啼的,假装悔改!
贪婪、抢夺与杀戮,皆是人的本性。
仓廪足,才能知礼仪。
大饥之世,谈何道德廉耻?
只要别犯在我手上,我便不会拿你们开刀。”
霍玄澜的一番话,暂时让他们松上口气。
但接下来第二句——
再次让他们心提嗓子眼:
“但像刚才那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前辈……”
张奎武立刻眼珠子一瞪,抬头凄叫,以为霍玄澜还是要杀他。
霍玄澜厉目:“闭嘴!不是说你。”
柳玉书眉梢微颤,似乎感应到什么,跪在地上抬了抬眸。
然后,便对上霍玄澜一双似笑非笑的视线。
他整个人如被一盆冷水浇下。
“前辈,呵呵,你……”柳玉书一脸颤抖,尬笑说话。
霍玄澜张开手:
“既然你是武人出身,那么你的轻功和暗器功夫,显然就不是野路子。
而是有师承的,对吧?
我想要这两样功夫的口诀心法,以及秘籍原本。”
“前辈,这……”柳玉书略有些迟疑之色。
霍玄澜面庞一冷:“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是!
是这样的,前辈。
我这两门功夫一门叫《踏波七步》,一门叫《叠星手》,虽不是什么高深武学,但对于习武者身体资质有很大要求。
而且,这秘籍原本也不在了。
我只能……”
柳玉书欲言又止,畏缩不已地瞄着霍玄澜。
霍玄澜面无表情,看不出虚实,只是依旧伸着手:
“没关系,你复述一遍亦可。
至于对习武者本身的资质要求,不需要由你来操心。”
于是……
就在三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中。
柳玉书将《踏波七步》和《叠星手》的两门功法秘诀,全部背诵了一遍。
李卯、张奎武和杨一梨三人,虽然也听着。
但因为这两门武功的身体资质要求过于咋舌,前两者听得都嘴角微抽,后者则完全听不懂。
比如这门《踏波七步》,要求习武者身高八尺,体重竟不能过百斤,幼年七岁便需每日以冰水濯足,练于春汛河面……
《叠星手》需十岁之前开练,体弱似女子,从拈花抓叶到手捕飞萤,再到指夹火星,冬接飞雪……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要求严苛。
而且,都是需要从小习练!
三人看着霍玄澜,见他使用一柄断刃阔剑,刚才所展示的臂力也极其过人,身形与柳玉书这般竹竿子相去甚远。
无论如何。
他们也猜不透,霍玄澜为何会想要习练此二武功……又该如何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