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森林名为东南林海,东南林海内参天巨树林立,各种植物竞相生长,稀有药材遍布。然而,东南林海内也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东南林海本是妖兽的天下,其中妖兽横行,越往深处妖兽便越强大。
慎吾带着他们在森林外围飞了三天三夜,期间他也服用了数次回元丹以补充体内灵力。显然,他打算跟对方打消耗战。
慎吾能不被他们追上也是青玉剑的功劳,青玉剑不仅威力惊人,用于飞行速度也远超寻常法器,只是现在的慎吾还不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
这青玉剑是师父在他十岁生日时送他的,其他许多宗门长辈送的法宝、灵丹大都在这三年的逃亡生涯中损耗殆尽。
当然,慎吾也不仅仅是带着他们兜圈子。凭着对东南林海外围的了解,他带着他们闯入了好几只妖兽的巢穴,激怒妖兽后就跑,留着他们三人承受妖兽的怒火。
同时,慎吾也凭着这时机布置道宗弟子所擅长的阵法。道宗讲究天人合一,门内功法也大都讲究对天道的感悟,是以对于调动天地灵气的阵法颇有研究,道宗掌教的阵法修为更是此界执牛耳者。
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剩下只需静待时机。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木洒在身上,微风拂过,泥土芬芳的气息昭示着春天的到来。
等三人与慎吾的距离越来越远时,他知道,他们累了,时机到了。他稳住身形,静立空中,等候对方的到来。似是感应到他停止了移动,三人加速飞掠而来,看到静立在空中的对方,三人均是一愣,未料想到对方会放弃逃跑。
但惊讶转瞬即被仇恨所替代,平头黑衫男子开口骂道:“狗杂种,大爷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
平头黑衫男子身上的伤口已做了简易包扎,肥硕的身材外包了几层棉纱,更显臃肿。或许是经过服用灵丹妙药,伤势好转的缘故,此时的平头黑衫男子依然是活蹦乱跳。
话一出口,不待慎吾反应,平头黑衫男子便蹿上前来,手中双斧裹挟着万物莫能挡的气势向慎吾劈砍而来。长发白衫男子与青衫儒生也配合着平头黑衫男子一左一右攻上前来。
面对着对方凶猛的攻势,慎吾嘴中轻轻喝道:“两仪四象阵,开!”
霎时,天地间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动,三人如汹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潮而起,随潮而落。而在这两仪四象阵中,慎吾却如一滴水滴,融入了这大海之中。
趁着三人攻势受阻的间隙,慎吾施展道宗身法绝学迷踪步,迎着平头黑衫男子的巨斧欺身而上。
及至慎吾近身,平头黑衫男子右手持斧斜劈而下。慎吾身子向后倾倒以避过巨斧。然而似是料到慎吾的动作,平头黑衫男子另一柄巨斧已朝着慎吾面门飞射而来。慎吾倒转身体,以头朝地,避过了巨斧的第二波攻击。
不待慎吾喘息,青衫儒生的剑尖已飞抵慎吾眼前,青玉剑与来剑相交,金铁相击之声回荡林中,慎吾翻转身形,趁势飞降到树枝之上。
未待慎吾站稳身形,长发白衫男子挺枪来袭,长枪直击对方心脏。
慎吾避无可避,只得调整身形,避过心脏,长枪插在了慎吾左肩处。长发白衫男子持续发力,长枪透体而出。
慎吾左手抓枪,不是阻止,而是助力长枪更深的透入其身体!
长发白衫男子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青玉剑已插在了其心脏处。
长发白衫男子感到不可思议,为何明明优势的局面在转瞬之间会出现如此的反转?难道这都是他计划好的?不惜以受伤的代价将我置之死地?长发白衫男子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为何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果断与决绝?
长发白衫男子一头栽倒了下去。
不可置信的表情相继出现在青衫儒生和平头黑衫男子的脸上,接着愤怒、悲伤的情绪相继涌现,还有一丝他们尚未察觉的恐惧正在心底慢慢升起。
在人的七情六欲之中,愤怒往往最容易占据主导地位并控制着人们的行为。青衫儒生和平头黑衫男子正是在愤怒的驱使下步入了不归路。
“竖子,杀我二弟,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
“小畜生,爷爷我要让你尝遍世间所有酷刑!”
说完,青衫儒生和平头黑衫男子一前一后向慎吾攻来。
慎吾不疾不徐,口中念念有词:“玄武,现!”
话毕,阵法内的天地灵气急剧变换,顷刻间凝聚成一头龟蛇合体而成的灵物。此灵物身形硕大,人与其相比与蝼蚁无异。玄武一现身,硕大无比的爪子便拍向前冲的二人。
“哼,雕虫小技。”面对着以阵法之力凝聚天地灵力而成的巨大灵物,青衫儒生当即不再留手,宝剑倒执身前,手中法决急速变换,接着一剑劈下,喝到:“九天瀚海无极剑!”
比手中宝剑巨大数十倍的一道剑气急速掠出,与袭来的巨爪交击在一起。少顷,巨爪消散,剑气劈砍在玄武身上。
似一枚石头被扔进了湖中,水面荡起波纹,天地间的灵气自交击处扩散开来。儒生的青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脸上也涌上了一抹苍白,看来发动这一招对其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同时,慎吾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射而出,修为的差距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青衫儒生的身后一道身影奔射而出,朝着正在跌落的慎吾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慎吾的嘴角却浮现了一抹笑容,不是听天由命的惨笑,而是看着猎物走入陷阱的猎人的笑!
无视嘴角滴落的鲜血,冰冷的话语自慎吾口中轻轻道出:“天罡缚灵阵,起!”
话落,奔射而来的平头黑衫男子像撞上了一张网,平头黑衫男子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像是被千百条绳索绑缚着,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得。平头黑衫男子想挥动手中巨斧以劈开绳索,却发现巨斧也像是被绳索绑缚着,任自己如何使力巨斧犹自岿然不动。
这一刻,恐惧从心底升起,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愤怒,像被冷水浇头,平头黑衫男子瞬间清醒,惊慌的转过头向后呼喊道:“大哥,救我。”
早在平头黑衫男子呼喊之前,青衫儒生已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待听见呼喊之时,便急速向平头黑衫男子飞掠而来。
然而,一切已晚。待青衫儒生距平头黑衫男子站定之处仅有一丈远时,便看见一颗人头滚落了下来。
平头黑衫男子圆睁双目,眼中满是悔恨与不甘,悔恨不该被愤怒冲昏头脑,不甘被阵中阵迷惑感知。放在平时,阵中阵虽也不好发现,但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绝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然而,身死道消,悔之晚矣。
望着慎吾脸庞上似有似无的微笑,在其嘴角鲜血的掩衬下,青衫儒生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只恶魔。恐惧充塞心中,青衫儒生无心恋战,脑海中也升不起替两位结拜二十余载的义弟报仇雪恨的念头,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互换。
“九天瀚海无极剑!”青衫儒生祭出了先前大展威力的剑招,而后便毅然决然的掉转身形,向远方飞速离去。
对方剑招出手刹那,慎吾就发现了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虽然声音比上一次要大,但威力却不及上一次的十分之一。
“人剑合一!”迎着对方的剑招,慎吾的身体与青玉剑连成一线,像是合在了一起,剑中有人,人中有剑。数息过后,人剑自青衫儒生的身体穿过,青衫儒生的身体自半空中跌落。
青衫儒生脑海中放映起了自己短短四十载的人生。六岁开始修行,十八岁与两位义弟相遇结拜为生死弟兄,二十四岁拜入圣仁派成为顶尖宗门的弟子并达到人生巅峰,却在四十岁身死道消。四十岁,对于修士的生命长河来说,像昙花的花期一样短暂。
其实,如果青衫儒生不是因为心生恐惧而逃跑的话,最后的结果犹未可知。虽然其由于施展九天瀚海无极剑所剩灵力不多,但慎吾却由于两次施展阵法以及在战斗中两度负伤,情况糟糕犹有过之。
杀人者却没有做好被人杀的心理准备,这大概就是他们三人的败因吧。如果三人从一开始就做好死战的准备并收起轻视之心,恐怕慎吾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只能逃命了。
除此之外,青衫儒生做的更愚蠢的一件事情,是在战斗中把后背留给对手。他自以为自己的虚张声势能够为自己的逃跑赢得时间,却不舍得耗费灵力为自己赢得保命时间。
恐惧让他一错再错,直至葬送性命。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恐惧,是生存的最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