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卿柠带回黑公主,她简直对它入了迷,一有空就钻进围栏给它刷身子梳理鬃毛,再把她的宝贝马牵出去骑上一圈。
部落里的人对她也显得格外友好,就连平日极少和她说话的那些部族老者见到她都会和善的点点头,这让卿柠觉得奇怪,后来乌涂亚告诉她,能驯服野马的人都是勇敢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卿柠笑道,“我哪儿能驯马呀,要没有麻察和你们几个,凭我自己只怕永远都带不回这匹烈马。”
“你就是最勇敢的达达。”乌涂亚一脸自豪的说。
能被部族人认同和接受,表明自己已经成为他们中的真正一员,卿柠还是感到格外高兴。
小白鹿的伤彻底好了,也越来越粘人,尤其对卿柠和乌涂亚。因为小鹿夜里总叫唤,两人就带着它睡了几晚,没想到成了习惯,地灶旁的窝它再也不肯睡,一到晚上就颠颠的跑过来卧在她们铺上,赶都赶不走。
白天只要见到她俩,小鹿就会“呦呦”叫着跟过去,连卿柠上课都要围在左右。很快,可爱的小鹿成了孩子们的宠儿,大家一下课都喜欢和它玩耍,小鹿也变得不再惧怕人。
即便卿柠有意提到刘贵,太塔还是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一日,趁乌涂亚不在,卿柠走到老人跟前,
“太塔,我知道刘贵害了乌涂亚的阿大阿瓦,但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明知会有危险,为何您要同意他们去护送那个人?”
太塔久久没有答话,卿柠叹了口气,掀开门帘准备出去,身后突然传来太塔的声音,
“等到孤尸族神祭,你一起去。”
卿柠有些意外的看了太塔一眼,却也没追问,只默默点点头。
为了收集做教具的材料,卿柠成了大漠拾荒者,不管到哪儿,看到新奇的石头土块或者木棍之类都喜欢捡些带回来。一次外出放牧又随手捡到几块黑乎乎的石头,回来无意中发现竟是黑磁石,她就找来铁针木棍皮绳,和孩子们一起做成简易指南针,教他们辨别方向。
这天早晨,天气异常寒冷,其他部族的孩子几乎都还没来。
上完语文课,卿柠笑着看向孩子们“滴滴滴”吹着口哨嬉戏打闹,一边将黑板上的“SOS”板书擦掉。为了活跃课堂气氛,卿柠会在正课结束时给学生讲个小故事,或者教些小知识,这次教的摩斯电码照例让他们感到新鲜又有趣。
卿柠在黑板上写着算术题,不远处传来一些孩子的叫喊声,她也没在意,等写完转过身,四五个衣着华丽的十来岁男孩跳下马。
卿柠以为他们是来听课的,忙招呼道,
“快过来一起坐,马上要上课了。”
坐在毡垫边上的两个孩子往里挪了挪,空出一点位置来。
领头的男孩斜了空位一眼,并不搭理,手拿皮鞭走到黑板前,指着上面的公式傲慢的问,
“这是什么?”
卿柠皱了皱眉,“你如果想知道,就和他们一样,坐在下面听课。”
男孩拿起皮鞭猛的抽向黑板,见黑板纹丝不动,便恼羞成怒,抬起一脚将它踢倒。
“你是哪里的孩子?怎么一来就捣乱?”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卿柠又惊又气。
所有人都跟着站起来。
“他是千骑长的儿子敌烈!”敖斯木怒目圆睁,拳头早已攥紧。
卿柠扶起黑板,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男孩转身看向敖斯木,一脸轻蔑,
“怎么?你这贱民之子也敢直呼我名?”
跟着他的那几个孩子立即取下弓箭,将箭矢对准敖斯木。
“敌烈!我们没去龙城,没去牧场,是你们到部落来,为何还辱骂我们?”乌涂亚高声问道。
“哼,这是龙城土地,你们都是龙城贱民,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卿柠忙去制止那几个拿弓箭的孩子,“快把箭放下!”
几人看向敌烈,见他没反应,便往后退了两步,手却没有放下来,
卿柠又对那个叫敌烈的男孩正色道,
“我是部落的老师,正在给学生上课。你们若想加入一起学习,我们欢迎;不想加入,就到别处玩耍,不要扰乱课堂!”
敌烈扭头看向卿柠,突然发现跑到她脚边的小鹿,立即伸手一指,
“把鹿抓走!”
几个孩子就要过来,卿柠抱起小鹿,怒目圆睁,大声喝道,“这里是龙城三什部,是受左大都尉庇护的,我看你们谁敢乱来!!”
她猛的想起来,这个敌烈的阿大就是前些天射杀白鹿的那个胖脸男人。
那些孩子被卿柠的气势镇住,一时都停下。
“敌烈?”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低喊着。
“敌烈,你阿大是千骑长,也是左大都尉属下,如果我把你们来部落胡闹的事告知左大都尉,你猜你阿大会不会生气?”
空气静止,敌烈与卿柠对峙了三四秒,终于,愤愤的喊了声,
“我们走!”
几人打马冲下了山坡。
见他们走远,卿柠才松了口气,上完课,就让敖斯木带领大家去了足球场。
卿柠在部族不远的空地建了个简易足球场,说是足球场,其实就是在画好的场地两边简单用石头各垒了个球门,又让巴鲁找人用牛皮缝了个皮球,里面塞上羊毛碎毡和细沙,就算是足球。
大家很快学会这种新式玩法,一有空就缠着卿柠要求上踢足球的体育课,有时卿柠还会充当裁判,组织比赛,大家都争抢着参加,尤其是男孩们,足球也成为除骑马射箭外他们最喜爱的运动。
卿柠见孩子们拿着球嬉闹着往球场跑去,似乎都忘记方才令人不快的小插曲,这才放心的和乌涂亚一起进了毡帐。
“乌涂亚,敌烈的阿大是不是那天猎杀白鹿的人?”
“嗯。”
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卿柠还是忍住没说出口,又问道,“今天这几个孩子都是龙城贵族吗?”
乌涂亚点了下头,有些愤愤不平,“平常他们不来这里,今日不知怎么,一来就欺辱人。”
“难怪太塔和巴鲁不让你们进城。”卿柠似乎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
“我想把课堂移进毡帐,这样上课也暖和些,好几个孩子的手都冻了。只是毡帐光线暗,我担心你们看不清黑板。”
部落里除了火把,几乎没什么专用的照明用具,平时都是靠自然光生活劳作,要不是因为照明问题,卿柠早就把小课堂搬进来了。
“我们烧干粪,把火烧旺就亮了。”
“那要烧多少干粪啊,平时太塔都舍不得多用,不行,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正说着,外面突然嘈杂声四起,俩人闻声出去,发现那几个孩子不知何时又折回来,正怪叫着冲进球场。
卿柠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
此时场上男孩们正在争抢足球,一个男孩刚截到球,正奋力带球往前跑,因为太过全神贯注,根本就没发现已经冲到他身后的敌烈,敌烈的马几乎与他贴身擦过,男孩被马腿猛地一绊,直接扑倒在地,马也受惊跳起,差点将敌烈掀下来,恼怒的敌烈立即举起手里的弓箭对准那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孩。
“住手!——”卿柠大喊着。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随着一声痛呼,箭矢插进男孩后背。
敌烈将手再次伸向背后的箭囊,忽然,一支箭“嗖”的自卿柠身后射出去,扎在他的手臂上,敌烈“啊”的惨叫着,手里的弯弓掉落在地。
卿柠去扶受伤的孩子,“毋古!”
毋古呻吟着,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
卿柠怒视着敌烈和那几个男孩,
“你们小小年纪就如此胆大妄为,肆意伤人!不知王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我马上去龙城禀告左大都尉,看你们究竟有几个胆子,敢目无王法!”
几个男孩一听,面露胆怯之色,勒马退到敌烈身后不敢言语,部落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赶来,敌烈不敢继续逗留,狠狠瞪了卿柠一眼,嘴里小声咕噜一句,捂着胳膊逃走了。
毋古被背进毡帐,后背已经一片殷红,太塔为毋古取出箭头,敷上药,又为他轻轻盖好毡被,这才站起身来,见一旁毋古的阿囊满脸忧虑,轻声道,
“天神会护佑我们的孩子,护佑毋古平安无事。”
毋古阿囊用胡语低声说了句多谢太塔,埋下头默默擦拭眼泪。
傍晚,巴鲁和男人们一回到部落就闻讯赶来,从太塔手里接过那枚箭簇,巴鲁面色不觉凝重起来,
“这不是孩子用的骨箭,这是征战的铁箭。”
“太过分了,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毒!”
卿柠回想起当时的一幕,开始后怕,假如没有乌涂亚及时出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乌涂亚射伤千骑长的儿子敌烈,他们还会再来。”太塔道。
“哼!我没将那支箭射进他胸口就是轻饶他了。”乌涂亚恨恨的说道。
麻察也从外面急急跑进来,见到巴鲁,脚步一顿,喊了声“阿大”,眼睛却望向乌涂亚,一脸担忧。
“我去通知族人,明日所有孩子不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