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卡哥哥想赶我走吗?”云抿着嘴唇,“我回去的话,那卡哥哥会不会在家里待好几天,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干,像是死掉了一样,吓人一大跳?”
“我......”那卡不语。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这有什么不好吗?毕竟,屋古老师死了......
每每想到这点,他就觉得一阵晕眩。
他也不想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干。
只是饥饿感能冲散那股时刻环绕在自己脑海中的晕眩,而唯有静静地躺在那儿,才不会在恍惚中跌倒。
“云,你不了解......”那卡深深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会生气的,以为自己会愤怒地将心中的郁气发泄到别人身上......怒骂,甚至动手。
可实际上并没有。
心情微微地起伏之后,便再次被难过填满。
他身上一点气力都生不出来,只想回到家中,回到这个过去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家中,一个人待下去。
修行,任务,吃饭......无所谓了......
在这样的世界里,自己重视的一切都会被夺走,一个不剩。
“回去吧,云,你真的不了解。等到以后,你......”那卡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一片死海,而死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他愣神地看着男孩猩红的双瞳,怀疑自己太过恍惚,出现了幻觉。
但再看看男孩的左臂,他明白了什么。
“这样......可以了吗?”云开启写轮眼,紧咬下唇,“无法理解,就无法说服,我明白的,我已经懂这点了!”
“抱歉......”
那卡低下头,诚恳道。
同为开眼者,他绝不会质疑写轮眼中包含的情感。
随即,他看到这孩子走近,拉着自己的手,将自己拽到了屋宅之中,一直走到了一个熟悉的位置——存放忍具的地方后,仰起脸,表情倔强。
“那卡哥哥,我要学特种丝。”
“你肯定知道的,”那卡摇摇头,沉声道,“我不会教你,至少现在不会。你懂这种感觉,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卡哥哥,我想学特种丝!”云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重复一遍,目光灼灼。
这孩子的目光让那卡觉得刺眼,不由得别过了脸。他不明白,为什么遭遇了那样难过的事,这孩子仍然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抱有这么高的热情。
无法再拿“你不懂”当做理由,因为男孩用那双猩红的眼睛展示着答案。
那卡沉寂的思绪缓缓转动,想出了法子。
查克拉微微一动,他抬起手。
那双属于少年的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像是用小刀割出来的细小伤口,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特种丝太细,又太过坚韧,练习的过程很容易受伤,动辄就会割开几条血口。”那卡沉声说着风险,以为这样能吓退男孩。
然而下一秒,云就坚持道,“我要学!”
那卡一时沉默。
云继续用坚定的语气道,“我想学这个,我想变强,只要能够保护大家。”
那卡颤了颤,深深地看了这孩子一眼,“无论你变得多强,总有保护不了别人的一天,总有无可奈何的一天。哪怕像屋古老师那样......成为上忍。”
听到这句话,云似乎有些恍惚。
正当那卡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太早告诉这孩子世界的残酷时,他看到云投来了无比认真的目光。
“那你准备等到身边人战死的时候,再抱怨自己不够强吗?”
“什么......”那卡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孩子说教,思绪一时有些混乱。
“告诉我,那卡哥哥,”云紧盯着少年,重复一遍刚刚说过的话,“你准备等到身边人战死的时候,再抱怨自己不够强吗?”
“我没这么想......”
云一字一句地认真道,“那你还在等什么?等上天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吗?就凭现在的你,就算给了这种机会,你以为自己就能救下屋古叔叔吗?”
那卡愣住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能救下屋古老师吗?
他心中不由得轻声问道,并在下一秒得到了答案——不能。屋古老师是上忍,自己出现在那样危险的战场,只会变成拖累。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时间,他又为自己感到好笑。
连一个孩子都能说出这种话,自己却如此颓废。
简直...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念及至此,那卡上前,抱起装着忍具的箱子,震声道,“走!我们去训练场。至少在成为上忍前,我绝不能懈怠!”
“嗯!”云坚定地回应一声。
过了几秒,这孩子又问道,“那卡哥哥,练习特种丝的用法真的会在手上留那么多伤吗?”
“会的。”那卡将完好无损的手掌缩回衣袖。
“可我明明看到......”
“你看错了。”那卡淡淡道。
“哦,我还以为是那卡哥哥不想教我,所以变出很多伤口的样子吓唬我呢。”
“......放心吧,没有。”
“那为什么那卡哥哥不去治一治啊?明明用医疗忍术的话,那些小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了。”
“再问回家。”
“噢。”
毕竟临近中午。
受伤的左臂也让云无法长时间修行。
经历了小半个时辰的练习后,他回到家中,吃完午饭,躺在了床上。
今天上午过得格外充实,最重要的是,去看望了同样难过的治里姐姐和那卡哥哥。虽然因为自己嘴笨,没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振作了一点
而且,自己开始了新的修行——掌握瞳力,以及练习特种丝。
预计在手臂的伤势恢复后,还得再加上一门草薙剑的训练......只要能这样从早到晚地修行下去,自己一定能比原来更强。
对了,不止从早到晚,自己还有前世梦境。
睡觉的时间,同样有事情可做。
云想到今天清晨梦里看到的那一幕,产生了些许好奇。
自己明明知道辉夜的强大,为什么还要和她开战?
爱野怎么在辉夜身边?
自己当时下定决心要干嘛?为什么就那样坐着,连逃都不逃?
他伴着浓浓的疑惑,沉沉睡去。
............
我在......做什么?
只是恍惚了一下,他就发觉自己来到了这片高地上。
视野中,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树笔直地挺立着,其下是盘根错节的根须。而根须附近的地面上,顺着目光,能看到两个分外渺小的人影。
注意到这一幕,埋藏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复苏。
面前的是神树......
至于人影,是辉夜和爱野......
对了,祖之国的士兵一直追逐她们到了这里,因为神树会吞噬所有靠近的生命,才不得不停下来......
天云记起当下的情况,稍稍松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那两个人的安全。
虽说现在辉夜无法轻易动用查克拉,但她和爱野都离这片高地距离很远,又有神树保护,祖之国的士兵无法追击到她们。
就算放箭,射中的概率也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一来,自己和辉夜之间总能有解释清楚的机会。
自己更应该考虑的,是为什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
天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试图理清楚这两天发生的事:
先是彼之国派出使节,十分无礼地提出了要祖之国贡献出天女的要求,自己果断拒绝。
随后彼之国聚集军队,准备开战。自己一样召集祖之国的军队,迎接战事。
事情到这里都很正常。
可紧接着,在讨论如何应对彼之国时,除了山吉丰守等少数几人,其他武将谋臣居然一起劝说自己放弃天女......或者说辉夜,并割土以平息彼之国之怒。
这未免太过荒谬,自己当然不会同意。
可那些人早有安排,竟然......
天云心头闪过一片阴霾,试着动一动发酸的手臂、扭一扭脖颈,却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像木偶一样安静地待着。
他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竟然......是信岩老师出手,将自己制服,并且利用那三百六十一处查克拉穴道的研究,让自己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和信岩老师相处了十多年,如果不是信岩老师和那些武将谋臣一路上完全没有不敬的举动,自己一定会怀疑他们别有用心。
可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一点。
这些人就是单纯害怕彼之国,认为交出辉夜才是保全祖之国的唯一办法。所以,才会在自己坚决要和彼之国开战时,强行控制住“误入歧途”的自己,并派人追杀辉夜。
这有点...有点太过愚蠢了吧?
天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彼之国的确是周边最强大的国家,武力充沛,放在十几年前,打三个祖之国都不在话下。但在自己的励精图治下,祖之国已经远非父亲在位时的弱小。
即便信岩老师他们没有见识过辉夜那强悍的伟力,但刨开这股力量,光靠祖之国本身也足以应付彼之国。
那些人天天处理政事,应该知道这点才对,他们就那么不信任祖之国的实力?
天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陷入思索时,本该无法做出大幅度动作的身体突兀抬起了右手,往下一挥,冰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放箭!”
怎么......回事?!
天云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感觉一股寒意从骨髓中透出,袭遍全身。
身体自己动了!
他震惊之余,愕然发现下令放箭之后,自己变得完全无法动弹,连表情也是,一丝一毫、一分一厘都无法变化。
哪怕让眼球小幅度晃动、小指轻微的上挑这种动作,也无法实现。
这不是信岩老师能做到的!!!
天云瞬间做出判断。
毫不夸张地说,除了辉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查克拉穴道能够做到什么。想要让身体僵住不难,但要操控人的身体,乃至让人纹丝不动,绝无可能。
这是谁的力量?!
操控......难不成,是大筒木一族?
难道说信岩老师他们莫名其妙的举动,也是被这股力量影响了?
基于多年的冥想静心,天云迅速冷静下来,认清了现实。如果真和大筒木一族有关,那不仅是自己,辉夜也有危险,甚至于整个世界都有危险。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极限,自己必须要借助更为强大的力量!
身体无法动弹,眼皮无法闭合,但天云仍然能够冥想。
宁心静气,避免视野干扰......
慢慢的,他感受到了外界奇异涌动、无处不在的能量。
要吸收进来吗?
这样做,十有八九会死......
他犹豫几秒,顺着目光望向神树底部,想要再看上辉夜和爱野一眼,却发现代表爱野的小小人影在箭雨中已是一动不动。
这么远,怎么会射中?!
天云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觉得这一切实在荒唐,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他不再迟疑,将外界那些能量吸入体内。
下一秒,一股充盈又磅礴的力量自体内涌现。
一定!一定要挣脱!
他丝毫不顾及受伤的可能,拼了命地挣扎。覆盖全身的束缚之力没撑住几秒,便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而那股充斥着身体的强悍力量也没能维持多久,几乎同时退去。
天云能做出动作了。
然而,为时已晚......
神树树根下,一个白点升起,直至升到最高处,散发出耀眼白光。无数根须破土而出,肆意舞动。
“小心......辉夜......”
大筒木一族或许提前降临了......
他没来得及说出全部的话语,就在白光下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床上。
云迷迷糊糊愣了一阵,记起来自己在午休。
头脑还有些混乱,梦里的情景从记忆中浮现出来,仿佛刚发生过一样。
他整理思绪,渐渐明白过来。
所以......自己好像不是在和辉夜开战?
是和大筒木一族有关?
云对这一族了解甚少,只知道辉夜大坏蛋的姓氏就是大筒木,这么看来的话,这是辉夜所属的家族。
不过,为什么前世自己说,当时辉夜难以使用查克拉?
被封印术封印了吗?
云想了几秒,没记起来梦里有提到过封印术的信息,便将之抛到脑后。毕竟有更加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
刚才的梦里,自己在危险中使用了全新的力量。
这种力量来自于周围的环境,以前自己从没发现......不,不对,自己好像发现过,只是没搞懂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