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宅姐虽然脑子不好,但是手劲儿大,主打一个武德充沛。
虽然陈岁对于这种‘要手办不要命’的脑瘫行为痛心疾首,但也不敢多放一句屁。
一来,这是对方的战利品。
二来,打不过,真打不过……
他感觉最后度母喊的那句,说死宅姐不是饮马江湖体系的莽夫,纯纯的污蔑。
管你什么这个规则那个能力的,不管不顾的就一拳,差点把整片小区轰塌半截,原本的荒凉满目直接成了一片断壁残垣,这下烂尾楼拆迁连拆迁队儿都省了。
这不是莽夫,什么是莽夫?!
不是莽夫难道还是俗神吗?以后谁再说死宅姐不是莽夫,他第一个不答应!
“陈老师,走了走了!”
“来了。”
随手关上门,跟着几个狗儿子走出宿舍,下了一晚上的暴雨,如今的校园里到处都是飘着落叶的积水。
孙生尘的死,度母的死,似乎并没有在他的生活里掀起很大的浪花。
再次回归了平静的校园生活。
离开那片烂尾楼的时候,死宅姐匿名给档案署和警方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孙生尘的尸体被发现,连带着他身上的罪证一起,洗刷了孙教授身上的清白。
被陈岁藏在衣柜里的柳青青也被警方发现。
于今早公布了燕大杀人案的凶手,详细报道了孙生尘令人发指的犯罪过往,以及作案动机与手法,同时也宣布将第五名受害者成功解救。
至于陈岁的身影……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被轻轻抹去。
“尊敬的各位领导,尊敬的各位嘉宾,亲爱的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聚集,是为了缅怀我们共同的恩师、好友、同志,孙安民教授……”
赶到大礼堂的时候,缅怀追思会已经开始了,礼堂里面到处都坐满了人,陈岁他们只好站在礼堂后面,远远看着大荧幕上不断轮换的照片。
孙教授还是没有熬过去。
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就在孙生尘被陈岁格杀的那一夜,孙教授也跟着一起失去了生命体征。
“其实他有劝过孙生尘自首的。”
耳边响起死宅姐的声音,陈岁轻轻转过头来,却只看到了死宅姐那顶鸭舌帽的帽檐。
“档案署回溯了一小段当时的对话,了解到了当时发生的事,正是因为孙教授发现了孙生尘做出的事,劝他自首,所以才遭到了孙生尘的毒手。”
“两只起死回生手,一颗安民济世心。”
“但愿世间人长健,何妨架上药生尘。”
宋雨欣眼神平静的看着大屏幕,伸手压了压帽檐:“可惜了,愿景虽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如此崇高的胸怀,孙生尘至死都没有领会到孙教授对他的期望……”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孙教授一直走在他自己所坚信的路上,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一生的所作所为,完全称得上一句‘大医凛然’。
“行医五十年,从教十余年,孙老将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他人,一个个病人在他的手中起死回生,一个个学生在他的手中走出大山成为栋梁,我忽然想到十多年前我邀请孙老来我校执教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是良医,孙老拿出千金方对我说……”
大屏幕上的一张张照片闪过,有一些学生和患者已经哭成了泪人,悲恸的追悼词中时不时掺杂着几声沉闷的呜咽。
今天的这场追思会,并没有强制要求学生参加。
然而如今来到这里的人,却仍旧让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大礼堂都塞不下,座无虚席。
这里有他的学生,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同事,有他救过的病人,也有被这位老人资助着走出大山,想要最后看这位可敬老人最后一眼的人……
“多少有些悲哀吧。”
看着低声哭泣的那些人,宋雨欣继续说道:“他一生拯救了6273名病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他一生帮助了136位孩子,却唯独帮不了自己的儿子。”
说完,似乎是察觉到陈岁久久不语。
于是微微扬起头来,看向陈岁:“在想什么?”
陈岁沉思片刻,看着死宅姐眼镜框下平静的眼神,突然一笑:“帽子真土。”
说完,便在死宅姐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哈哈哈,你说那个视频啊,我昨晚看了。”
“芜湖,下午没课,兄弟们,随我峡谷征战!北伐!北伐!”
“薇薇你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怎么感觉又变漂亮了?”
转身走出礼堂,路上还能看到不少说说笑笑的学生,那股压抑沉痛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陈岁走在林荫下,脑子里想的却是死宅姐刚才的那番话。
孙教授死的可惜吗?
可惜。
但悲哀吗?
陈岁并不这么想。
在游戏里,活药村的村民们因为苦于恶疾无良医可治,因而愚昧而又迷信的酿就了一幕幕惨剧,疾病与死亡,是真真正正可以逼疯一个人的。
他们都并非是天生的恶人,却因为恶疾与痛苦逐渐变得扭曲。
两只起死回生手,一颗安民济世心。
但愿世间人长健,何妨架上药生尘。
这或许并非只是孙教授对于孙生尘的期望,也是对于自己的期望,以及一生的写照。
或许死宅姐的那句话,应该这么去看——“他救不了自己,但一生却拯救了6273名病人。他帮不了自己的儿子,但一生却帮助了136位孩子。”
这6273名病人,每一位都是病入膏肓的他自己,成了他生命的延续。
这136位孩子,每一位又都是他的孩子,成了他信念的延伸。
这样的一生,或许艰苦。
但绝对称不上悲哀!
若是世间没有孙教授这样的大医,这些病人与孩子的命运将截然不同,一个孙生尘就能酿成这样的惨剧,或许活药村将不在成为一个空谈……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医学院的教学楼前。
高大的孙思邈铜像立在教学楼前,目光平静深沉,举起的手中蓄满了雨水,在阳光下闪着剔透微光。
下面的方碑上则是刀刻斧凿的一小段话——
【世无良医,枉死者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