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姜纹眨了眨绿豆大的眼睛，一旁的葛优已经接过那几张纸。
葛优虽然只是个演员，但在台词这一块也很有造诣，早年的《天下无贼》他是临时救场，增添的大量台词中有不少就是葛优提供甚至临场发挥的。
“来错地方了，鹅城的税都收到……西历二零一七……八九年了！”葛优哈哈笑道：“看来小杨对姜导没什么信心啊。”
正常情况下，六月开机，十月怎么也能杀青了，后期制作、特效等等一年总够了，快的话明年也就是2016年底之前能上映。
不过杨琦给出的是2017年、2018年甚至2019年。
姜纹也懒得吭声，或者说没什么底气开口。
葛优再往下念了几句台词，姜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手上的剧本上了，聚精会神的听着。
“翔也有税？”葛优呃了声，“倒是几十年前有翔票……”
“有。”杨琦眼神没什么焦点，“自古未闻屎有税，而今只有屁无捐。”
“正好是蜀地！”姜纹眼睛一亮，抢过纸张。
葛优慢悠悠的说：“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怎么才七成呢！”
“七成那是人家的，三成还要看人家黄四郎的眼色呢！”
“你知道我为啥去做麻匪？”姜纹念台词念得眉飞色舞，“就是因为老子膝盖骨太硬，跪不下去！”
一旁的杨琦有些被镇住了，仅仅以台词论，姜纹、葛优在国内演员中是一流中的一流。
“我就是要告诉你，老子就是要站着把钱赚了！”
“带劲儿！”姜纹赞了句突然骂道：“你小子就是鬼精鬼精，这种台词是一夜能想得出来的？！”
“啊？”
“啊什么啊！”姜纹瞄着杨琦的笔记本，“都拿出来吧，又不是不给你钱！”
“哎呦，您还真要付钱啊？”杨琦阴阳怪气。
姜纹脸一黑，“是你自己说给不给无所谓，都是哥们儿！”
“见过脸皮厚的，还真没见过您这么厚的。”杨琦啧啧道：“老爷子当年入朝，将你带去……灯塔军的子弹都打不穿啊。”
葛优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人斗嘴，“我说句公道话，人家小杨花了那么大精力，那么多时间，总是有价值的，对不对？”
“要么求名，要么求利！”姜纹冷笑了声。
论名，杨琦已经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和配角了，那只能求利了。
杨琦想了想，冲着葛优拱拱手，“姜还是老的辣啊，佩服佩服。”
“哈哈哈，客气，客气。”葛优探身拿起杨琦的笔记本翻开，一旁的述平干脆搬着凳子坐过去。
姜纹啧啧两声，小声问：“你要咋滴？”
“拍摄成本大概多少？”杨琦也压低了声音。
“计划1.3亿左右。”姜纹搬着手指头，“光是周润发就5000W片酬了。”
“你个死心眼，让你用梁家辉……1000W都用不到！”杨琦在心里算了算，“还有葛老爷子、刘嘉玲，其他演员也不少，加上剧组、布景、道具、配乐、后期……剩下的8000W够花吗？”
姜纹摸了摸脑门，眼神闪烁不定，“可能……”
“可能应该或许？”
“呵呵，呵呵。”姜纹干笑几声，“配乐我想过了，就用《太阳照常升起》。”
“噢噢，就是那首比肩莫扎特的？”杨琦撇撇嘴，啧啧，前世在采访的时候说是因为《让子弹飞》与《太阳照常升起》价值观相同，搞不好是托词……没钱了才是真的。
“我看到剧本上……县长上任，城门口那个击鼓，你还要请小日子的乐队来？”
“精益求精嘛。”姜纹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啥！”
“嗯，我不懂，那回头钱不够了，别来找我！”
“别别别！”姜纹屁股动动，把凳子移过来，就在上周，制片人要求植入一个白酒广告，出价1000万，这货硬是没答应。
现在制片人已经失踪了，都把姜纹电话拉黑了。
“出品方几个？”
“英皇占了四成，中影占了三成，峨影占了三成，大致比例吧。”姜纹解释道：“到时候还有发行以及宣发方面的费用。”
杨琦在心里盘算了下，低声问：“给你补2000万，给我多少份额？”
“那要与杨总、韩董他们商议。”姜纹点了根烟，想了会儿才说：“怎么也给你挤出一成份额出来。”
“韩三平？”杨琦有些意外，“不是退下来了吗？”
“有的地方是不讲究人走茶凉的。”姜纹嗤笑了声。
的确，在之前内地电影飞速发展的十多年中，韩三平是个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人物……虽然退居二线，但人脉关系依旧摆在那儿。
“成，那就一成份额。”杨琦点头应下，“我的编剧费用、片酬七七八八都补进去。”
杨琦算过，《让子弹飞》的拍摄成本大概是1.5亿左右，加上注定要加补的后续宣发费用，大概会满两个亿。
自己拿出2000万，一成份额差不多是刚刚好……杨琦也心里有数，天澜影业是个小学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对了，你那些麻匪兄弟还没配齐吧？”
“嗯，怎么了？”
“海一天怎么样？”杨琦小声说：“我上戏的师兄，与廖凡是同班同学，现在也在《潜伏》剧组。”
姜纹迟疑了下，“长啥样？”
杨琦拿出手机查了下递过去，“和你一挂的，绝对的土匪形象。”
“艹！”姜纹骂道：“老子是拍文戏出身的。”
这倒是，秦书田、王起明都是文化人，李莲英也是阴柔角色。
“哎哎，来看看这段台词。”述平轻轻拍了拍桌子，“怎么感觉……像是姜导你的手笔！”
“我看看。”姜纹接过笔记本看了看，眼神有了些变化，看了眼杨琦才轻声道：“黄老爷，我问你个问题。”
“说。”杨琦靠在椅背上，神态放松而自然。
“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我。”
“再想一下。”
“不会是钱吧？”
“再想一下。”
“还是我重要。”
“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
“那谁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姜纹念完最后一句台词，怔怔出了会儿神，才开口道：“所以，这是阶级。”
“压迫者或者背叛者。”杨琦沉默了会儿说：“所以，我有过考虑……在结尾设个情节，张麻子举刀驱马追赶火车。”
“背叛者，指的是老三他们吗？”述平问道。
“当然，他们成为新的黄四郎。”姜纹又点了根烟，“人们盼望张麻子，但只要有机会，人人都想做黄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