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艾伊并没有做过什么称得上伤天害理的恶事。
重生也好,穿越也好,两件有趣的事情合在一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道小小的人影静静立在那里,像悬挂在细梁上的尼龙绳圈一样摇摇欲坠。
他看起来快要碎了。
“如果硬要我来回忆…”
水论坛的时候,我确实想过按下“假如给你一个亿,代价是在巢都生活一年”……的许愿按钮。
可是……
艾伊很委屈:“类似的活动这么多,就不能让我多看看再选嘛……”
劣质玻璃倒映着这抹单薄的轮廓,艾伊用衣袖擦干净上面沾着的雾面,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明明已经是一个成年社畜,却似乎只有十三四岁的残念体型,骨架娇小,皮肤荧白。比起“黑”更接近“灰”色的长发被扎成一个可爱的小马尾,剩下的自然披落在肩膀两边,苍青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是乌鸦的鳞羽,闪烁着哑淡的光泽。
不是人类的部分,也有。
艾伊摸了摸自己耷拉在头发两边的浅灰色阔耳,还有从特制工装裤里露出来的,几乎有半人长的蓬松尾巴——是一种小型狐狸的特征,好像叫什么灰耳廓狐。
各种各样的兽化器官,在这个世界是常态。
“爷现在还怪可爱的……”
也怪不了同事天天抱着自己乱摸……嘴里还一直“兄弟你好香”,“兄弟你手好小,好白”,自己现在的魅力确实算得上男女通杀。
…
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艾伊已经提前进入摸鱼模式,他站到窗前踮脚俯视,被无处不在的霓虹灯柱蛰伤双目,泪汪汪的眯起眼睛。
身下的世界如倒悬的漆黑森林,高塔与巨厦似失控古树,偏激而极端,在毫无节制的疯长过程中填满穹顶以下的每个空隙——
还有再往下的地方,钢铁蔓延不到的角落,是无穷无尽的“管道区”与“死人巷子”,投胎到那里的倒霉蛋耗尽一生也走不出那些繁复错杂的管道,最后把自己一身的生物质,连同胡乱诞下的子嗣,粉碎在不知名的罐头加工厂里。
啧,真是酷毙了。
“咚——”身后传来重物碰撞的闷响,坚持到最后一秒的同事把脑袋重重磕到桌板上,再浓缩的咖啡因和增效剂也支撑不起疲惫到极点的灵魂,片刻后,鼾声开始此起彼伏。
唯一还能站着的艾伊,理所当然加冕为今日加班冠军。
对于至臻社畜而言,睡在公司里是个不错的选择——眼睛一闭一睁,就又是一次的轮回,根本不会有任何实感。
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没有房子,睡在办公室里总比睡在大街上强。
但艾伊还是决定下楼走走,为了维持住生活的仪式感,好让自己不被枯燥的循环同化,成为那些空壳的一员。
…
在这座不夜即是永夜的巢穴,人的感知早已模糊不清。艾伊一直到走出办公室门才发觉——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倒也不是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的工作狂,估计是后勤部往空气净化器里掺的“加班喷雾”有点过量,吸得脑子都氧化了。
凌晨两点,打卡下班,艾伊走出公司的大门,饥饿与脱水的生理反应让他脚下一踉,差点滚到旁边的呕吐物里。
小心翼翼绕开街边那些横的歪七纵八的流浪汉,艾伊也不得不感到庆幸。
还好出生点选的不错,不至于转生即重开。
他抬起头,看向这座不夜的巢穴——
一串串数十公里长的光轨从穹顶的尽头向着同样明亮的远处延伸,上与下的概念在这样庞大的群落里早已模糊不清。塔尖正被不断向上堆砌,那些不分日夜运转着的工程器械,像工蚁一样为这座巢穴的“顶部”添加毫无美感的增生结构,让它看起来更加臃肿。
这里是大众语境里的“下城”……被夹在“上城”和“底巢”之间。没有底巢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上城的金迷纸醉,有点像繁华到极点,然后陷入衰败的旧日之都。
收回目光,小个子的青年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的身份,艾伊,就是下城区一家小公司的员工。
某金某险肯定是没有的,工资是贫瘠的,安全是无保障的,睡眠是不够的,健康是不存在的。
人是晕的。
穿越的这几个月以来,尽管已经用尽全力在摸鱼,但艾伊还是感觉神经衰弱,精神空虚。
但这已经算是足够幸运的条件。
就在这座巢穴的再下一层,那些倒霉蛋们的生活的地方,底巢——出生在昏无天日的管道,运气好的直接重开,运气差的,跟蟑螂一样靠吃垃圾存活下来。
长大一点就加入绞杀党组织火并,被人把脑浆子都打出来。死了…一身过量打药的烂肉被装罐做成连张标签都不贴的三无产品,狗吃了都拉一宿肚子。如果生前稍微有点知名度,会有人把你的骨灰做成二创骰子高价出售——这是底巢区特有的亚文化。
只有靠听“底巢笑话”才能勉强度日,只有这个样子。
艾伊摇摇头。
“到底是谁觉得这酷毙了…”
晃悠着走下天桥,开始没有目的的闲逛。
明明下班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但在凌晨的时间段,任何公共交通方式都很危险,艾伊只能独自一人行走在不夜的商业区边缘。
被世界的疯嚣与混沌包裹在中央,注定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停下脚步,艾伊犹豫片刻,轻轻钻了进去。
经过休息区,看着这里也躺满无家可归的街溜子,他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从手心露出半截漆黑握柄的“危险分子”,几个小跳轻盈越过那些人体,悄无声息的走到前台。
“渡渡姐……”他轻声唤着,一边轻车熟路的拉开柜门,挑了瓶全糖可乐就往嘴里炫。
从后台举起一只手,伴随着翻身的声音,模糊不清的呓语传出。
“艾伊…?这都几点了……”
轻车熟路的给杯面加水,没经过思索的又丢进去一个浓汤宝,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艾伊头也没回,静静听着店长在后台小声嘀咕。
“怎么下班越来越晚了…你们不是正经公司吗,一天恨不得工作二十个小时,还让不让人活了。”
“嗝呃……”不愧是加气加糖说不定还加料的特殊款,都能当增效剂使了。又一口下去,麻痹的大脑瞬间被多巴胺淹没,艾伊眯起眼睛,在珍贵的清醒中回应道。
“加班…不是为了攒点钱,准备以后养着渡渡姐吗…”
“噫——也不知道是谁在养谁……”
渡渡又翻了个身,声音一点点小下去。想到自己明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女性,却还总是被艾伊无意间的撩拨挑逗得面红耳赤。
明明这个小鬼,一开始连在巢都生活的常识都没有,还得靠自己的接济才能活下来。
思来想去总觉得落了下风,渡渡用凶巴巴的口吻命令道,顺便调节紊乱的呼吸:“艾伊,过来!”
响起她“砰砰”拍打沙发的声音,“快快快,到这里来。”
“哎……”本来还在盯着旋转杯面发呆的艾伊,默默给微波炉定了个时,小声叹了口气。
他转身朝后台走去,宽容而又无奈:“来了。”
…
一走进后台,艾伊皱起眉头。
“又喝这么多?……啧。”
本就狭窄的过道几乎被空易拉罐堆满,好在没隔夜,也没有什么异味。艾伊把靠外的垃圾清理到店铺的一侧,扭头又听到渡渡气急的催促:“先别管那些了…到我这边来。”
“你跟我保证过的吧?”艾伊摇摇头,不急不忙把标注着45°蒸馏酒的易拉罐捏瘪,这样更容易收纳进袋子里。
“不许一个人喝这么多酒,还有,吃完东西放在柜台上边,不要堆在里面。顾客?什么顾客,你在这个地方开店还指望真的有人来消费?”
渡渡还在小声辩解,“自己是为了店面整洁着想”,却被艾伊一句话堵了回去。
“再原谅你一次,渡渡姐,你在我这里的赎罪券已经快用完了。”
艾伊已经无声走到了后台的最深处,看着躺倒在懒人沙发里的店长——
很高的一个女性,栗色的短发让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暗红色的瞳孔扩散得很大,像是夜栖的鸟类,似乎更像是适应黑暗的猫头鹰。她抬起头冲着艾伊撒娇,眼睛在光线底下不自觉的眯起,瞳孔缩成小小的两个椭圆。
“过来过来……”
渡渡的躺姿懒散轻漫,从并不算保守的常服底下,露出一节肉感的大腿,隐约透出白皙。
很慷慨呢。
艾伊歪了一下脑袋,抖抖耳朵,假装不经意的偏开目光。
据她本人醉酒时透露,自己已经是个奔三的老女人了——如果让艾伊来评价,明明是个香香软软的大姐姐来着。
“小艾伊……再近一点。”
艾伊有点头疼——
明明是年长的一方,但又完全没有身为大姐姐的自知之明,毫无成熟的气质,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愚蠢。要不是她在自己刚穿越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艾伊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这样一个麻烦的女人扯上关系。
“诶,你是不是长高了。”
“……”
但他还是靠了过去,然后自然而然的被渡渡一把拥进怀里,抱着那对狐狸耳朵猛吸。
“啊…被治愈了。”
无视了艾伊象征性的反抗,渡渡眯起眼睛,又翻了个身,恨不得把小狐狸整个人揉进身体里边。她本来就很高,而艾伊因为耳廓狐的体征,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像是在开大车。
浓烈的酒气,还有不知名但一定劣质的香水,混杂在一起往狐狸鼻子里钻。渡渡不知道因为不安还是别的原因,背上那对棕褐色羽翼微微扬起,张开了一半,把两人全部盖住。
“翅膀拿开…咳咳。”艾伊险些窒息,刚想把堵住自己鼻子的那些扎人羽毛扫开,又听到一些从耳边传来的奇怪动静。
像是压抑到极点的抽泣。
果然还是有事吧……
艾伊幽叹一声,轻轻挣开渡渡不知何时已然无力的双臂,看着她没有声音的掉眼泪。
“蠢女人。”他在心里腹诽。
一发生什么事就给自己灌酒,喝醉了就抱着狐狸哭……每次都搞得艾伊满身狼狈,漂亮的灰耳朵都粘上眼泪和鼻涕,连她自己的羽毛都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她是不知道自己这身羽毛打理起来多费劲吗?
“她失联了。”
渡渡轻声道:“整整两天。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就不停给她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我……然后我报了警,到现在也没消息……”
几秒的死寂,然后是突然爆发的情绪。
“我跟她说过的……”渡渡从喉咙深处涌出几声怪动静,像是对着破口塑料吸管吹气一样尖锐的泣啼。
“我劝过她,明明好不容易,费了这么多努力,才能在下城定居下来…就不能这么贪心…”
艾伊安静倾听着,他知道渡渡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前两天还在这家小便利店帮忙的临时工——一个刚从“底巢人才通道”升上来的年轻女孩,艾伊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管她叫娜娜姐。
确实是个很年轻,很努力,也很漂亮的女孩子。同样是鸟类的性征,金红色的羽毛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柔顺美丽——在短短几天的相处后就被艾伊变成了狐狸控,每次见面都抱着那根大尾巴不肯松手。
突然就失联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伊尽力组织语言,好让传达出的意思不那么尖锐:“她或许只是去到更好的地方……怕临时跳槽惹你生气,才不敢给你回消息。”
“作为惩罚……你把她这个星期的工资发给我吧。”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会安慰人,也不懂幽默,说话的效果……跟在别人伤心的时候突然讲了个地狱笑话一样恶劣。
看着渡渡更加沮丧,艾伊也只好噤声。
他默默思考着——
在巢都,即使是在治安体系还算完整的下城,失联也可以等同于遇害。
而对于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失联可能意味着更大的不幸。
可惜。
他知道那个女孩有多努力,每年能在底巢获得上升名额的……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三位数。这些从底巢爬上来的幸运儿总能得到关注,这种关注有时候是上升的“优势通道”,有时候也会成为被恶意标记的刻痕——
因为其曾受过的苦难,更容易被诱惑困扰,也更容易被欲望指向无终的捷径。
站在深渊的边缘,一步迈出便是万劫不复。
可惜。
在悲伤的气氛里陷入恍惚,艾伊逐渐失神,他看着渡渡开始打嗝,哭得鼻涕泡乱冒,哽咽了半天也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惜……”
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头顶的阔耳无声的耷拉下来。艾伊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尾巴塞到渡渡面前,“给你抱一会,不许哭在上面。”
然后这只蠢鸟就抱着狐狸尾巴不动了,只有隔几秒钟爆发一阵颤抖。
默许的寂静降临,持续到沉默的尽头。
“小艾伊……”
渡渡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尾巴后面传出来,带着还没完全平复的颤音:“你去过底巢吗?”
还没等狐狸皱眉,意识到自己提出了一个愚蠢问题的渡渡自己先笑了出来:“呐呐,这种说法好像在诅咒你一样…也不会有人会自愿去下层的吧。”
她梦呓般自语道:“娜娜,就是从那个地方爬上来的…我一直都很惊讶诶,我之前以为那里只有暴徒,罪犯,疯子,还有因为辐射和污染而畸形变异的丑八怪……”
她扭过头,表情明明是在笑,又说不出的怪异:“你的娜娜姐,很漂亮对吧?”
艾伊懒得回答,只想把尾巴的控制权夺回来,但又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强制占用。
“她就是很漂亮啊……又年轻,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胸又大……”渡渡把那根毛茸茸的尾巴压在胳膊底下,扳着手指清数娜娜的优点,又偷瞥了一眼艾伊的反应——发现这只狐狸还是摆着那张“明明面无表情,却更加可爱”的死人脸,不由开始傻笑。
“喂喂……”她揪了揪艾伊的尾巴毛,在狐狸生气之前就先发制人的问道,“反正她…这几天肯定是回不来了,你跟我讲实话,之前有没有动过歪脑筋?”
“……”艾伊觉得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回忆一番后还是忍不住吐槽,“之前不是你,一直想着撮合我们两个吗?”
更近点…就是前天,这个蠢女人还在用老掉牙的“恋爱小插曲”对两人助攻,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说完这句话,趁着渡渡明显发愣,艾伊把尾巴缩了回来,然后兀然往前一步——后台的空间本来就很狭小,现在,即使艾伊再不占地方,这里也显得过分“拥挤”了。
“咕……”渡渡刚反应过来,看见这一幕明显有点慌神。近处传来她清晰的吞咽声,还有愈发沉重的呼吸。
本来就浓郁的酒气一下子变得汹涌,那对暗红的瞳孔蒙上一层浑浊的雾面,其中流动的血色鲜艳欲滴。
“你…你干什么?!”
“准备做坏事。”艾伊像这样预告道,手上的动作不停,使劲搬起渡渡的一条大腿,“手抬一下,翅膀不许扇,也不许扯我尾巴……”
“咕——”在渡渡抗议的哼哼声里,艾伊终于把她翻了个面,看着那对抽搐个不停的翅膀,又有点麻烦的停下动作,轻轻叹了口气。“渡渡姐这个样子……我很难下手啊。”
“咕,我不会屈服的!”
“好啦好啦,把翅膀收回去,乖。”艾伊轻轻挠了两下这只蠢鸟的翅膀根,效果拔萃,渡渡立马身体一软瘫倒下去,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不甘的嘀咕着。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弱点?”
“因为我是飞行系宝可梦训练大师,现在开始不许乱动。”
把手臂枕在脸下边,渡渡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做,但看不到身后的场景,还是会觉得害羞。
艾伊呢?那只狐狸现在是什么表情?
真想看看呢……
“嘶——”
背后传来一阵酥麻,渡渡忍不住发出喘息,艾伊没好气的打断她:“忍着点,你的羽毛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啧……”
好不容易把那对翅膀梳完,接下来是擦拭身体。
“咕,对着没有反抗能力的女性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太变态了。”嘴上不饶人,但渡渡其实已经缴械投降,连眼睛都因为舒服而闭了起来,只剩下口头上的公式化反击。
“你现在在想什么?不会在偷看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吧…?你不会不想负责吧?”
“看我心情。”艾伊小心翼翼地掀起渡渡背上的衣服,露出光滑白皙的肌肤,用清洁毛巾伸到里面,认认真真擦拭那些细密的汗珠——“胳膊再抬一下,放心,什么都没摸到。”
看心情是什么意思?
渡渡明显在纠结其他的重点——这应该不算是明确拒绝吧?
“好了…还用我帮忙吗?自己翻过来。”
看着这只蠢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成熟大姐姐身体的香甜诱惑,又在播放大尺度动作。强忍住挠她足心的想法,艾伊一个深呼吸将心里泛起的旖旎全部咽下,然后狠狠掐了一把渡渡的大腿肉——
果然没反应。
瘪了瘪嘴,眼睛里闪过一刻的灰暗,艾伊不动声色的看向微波炉,它也恰到好处的发出一声“叮”的脆响。
“你休息一会。”
看着渡渡微微扇动翅膀作为回应,艾伊默默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或许不需要像个老父亲一样操心一切——这只蠢鸟在巢都生活了接近三十年,她可比自己的要来得坚强。
端着热好的杯面走出便利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出去,总觉得继续待在里边像是坐牢。
艾伊厌世薄凉的气质,或许很适合巢都,但与那个傻帽女人实在是格格不入。
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墙角蹲下,很有仪式感的拆开塑料叉,又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穿越巢都,与大姐姐报团取暖”的日本轻小说展开,忍不住中二病发作,就小声道一句:“我开动了”。
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纯纯的合成食品。一边想念着前世的料理包,艾伊掏出随身终端,刚想刷几条低智小视频,又忍不住点开一个网页——
看得恍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轻呼:
“这个不行。”
艾伊:“?!”
他从原地的蹦跳起来,耳朵和尾巴上的灰毛根根竖起,在满脸惊悚中看到悄无声息凑到自己面前,正在和自己同看一个屏幕的小脸,还有一双闪烁着鲜红色彩的眼睛。
他选的墙根是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四周一片漆黑,索性有耳廓狐的种族特征加持——艾伊天生有灰暗视野,黑暗对他而言是可以克服的环境,就是会分辨不出色彩,只能看到灰黑的影像。
娇小的少女半跪着贴在他身边,纤弱的指节指向他屏幕上的内容——
【枢机重工宣发:完全仿生·多模组·腿部义体植入/更换手术,支持售后,支持绝大部分类人体征,支持外型功能自定义/预售底价:19.8w秩序元……】
下面的配图是一双标准规格,与常人无异的双腿。
艾伊呆滞的抬起头,少女又点了点屏幕,自顾自把这个界面叉掉,然后加重语气,轻细的声音里掺进严肃:
“这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