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院落情怀
庭院,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的灵感源泉。
古代的诗词歌赋中,庭院常常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出现,寄托着诗人的情感和理想。在现代生活中,庭院依然是我们心中的桃花源,让我们在繁忙的生活中寻找到一丝宁静和慰藉。
大多数中国人的骨子里,都有一个难以割舍的“院落情怀”和田园梦。
古人与水、云、花、鸟、林、雪、山、月等为邻,与大自然为伴,融入自然,悠然自得。
对于读书人而言,最理想的居所莫过于依山而建,与青云相接,远非那些雕饰华丽的楼阁所能比拟。
即便高台广厦再怎么气派,又怎能及得上静谧山庐与闲逸园囿的雅致与气象呢?
筑一小园,深藏天地之精髓,入山读书,其间的清欢大致有如下三重境界。
想象一下,在明代的文人墨客中,他们的读书环境是何等的诗意与悠远。
有诗云:“读史宜映雪,读子宜伴月。”读《山海经》、《水经》时,最宜倚靠疏落有致的花枝与瘦竹,或是坐在冷峻的石头与寒苔旁。
读书人所渴望的理想居所,便是庭院中遍植嘉树,芳草萋萋。
生活其间,可以聚花为席,学叶为书,衣袍挂在丛竹之上,以茅草为枕席。
“院落情怀”和田园梦古己有之,可往前追溯,在古代,们大都注重寓情于景、寓意于院,庭院便成为修身养性的栖息地。譬如宋代,“文人庭院”不仅为士大夫提供了可居可游的场所,还成为历久弥新的文化符号。宋词中,关于庭院的创作也俯拾即是。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轼,在穷困潦倒之际得到一块营地,取名为“东坡”,并在此盖了一间农舍,建成之日适逢降雪,遂取名“雪堂”。院子前有细柳,后有梅花,西侧还有一泓清泉,自此留下“此心安处是吾乡”的传世佳句。
在院子里,他们饮酒作诗,享受着人生的惬意与自由。那后世所向往的桃花源,或许就是他在某个春日午后,于院中闲坐时的一个悠然梦境。
而文人的院子,则更多了几分书卷气。那里的花儿,似乎都沾染了墨香,每一朵都散发着幽幽的诗意。
即便是寻常人家的院子,也不乏浪漫与温馨。那一年,大唐城南的落榜书生崔护,在院中偶遇了那位胭脂桃花般的女子。
一碗清水,一段情缘,虽然最终无缘再见,但那院中的桃花却成了他们相遇的最好见证。
杜甫的草堂在成都,白乐天的草堂在庐山,陶渊明辞去公职后在浔阳柴桑(九江)的老家也是有自家院子的,场景大致是“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还有,陶家院子应该是不会夯筑土墙的,得用篱笆。修篱种菊,这样,采菊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青黛的南山。最奢华的是王维,他有辋川别业,是个集山湖林地于一体的大型度假别墅区,在陕西的蓝田县。在这个超大的院落里,在融入山水自然的静谧里,王维完成了一流的画作《辋川图》,写下了一流的诗作《辋川集》。辋川别业原是诗人宋之问的产业,王维买下后并在晚年将它捐赠,成为庙产。是辋川成就诗佛,还是诗佛成就辋川,谁知道呢?
又如老舍先生,偏爱独门独院,用百匹布置换下BJ东城的一座小院儿。老舍在院子,春天赏花、种树;夏天清晨打打太极、傍晚树下乘凉待月归;秋天有果子;冬天有酒、有茶、有好友,载满了闲适与惬意。
院中有他手植的两棵柿子树,秋日里满树硕果,红火喜人,他的夫人胡絜青便给这座院子取名“丹柿小院”。除了树木,这里的花草更多,有盆栽石榴、夹竹桃、蜡梅、月季等等,每当夏秋之夜,星斗满天,老舍就邀请一班好友秉烛赏花,大有古代文人的雅士遗风。
这是民国才女林徽因生活中的院子,不仅充满家人的爱和温暖,亦有着人生的绚烂和快乐。院子宽敞明亮,幽静典雅,林徽因经常陪伴孩子们散步,教他们读书、念诗。
而到了周末,林徽因与梁思成夫妻俩则常常与胡适、徐志摩、金岳霖、沈从文等民国大咖品茶闲聊、切磋学问,院子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太太的客厅”。无论春夏秋冬,院子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清代书画家、文学家郑板桥,在他去官之后回到老家便建造了一座院子,由于对竹子情有独钟,一生只画兰、竹、石,因此院中种满了绿竹,自此开启了“职业画家”的道路。在院子中,除了作画之外,更常与同道中人诗画往来,诗酒唱和。
还有,鲁迅童年的院子,有菜畦、石井栏,有树木、藤蔓,还有各种飞鸟虫兽,可以玩耍嬉戏,充满了无限趣味。而鲁迅家的院里种了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还是枣树。两棵枣树下有块小菜地,一半养花,一半种菜。拥有一方小院,则一年四季,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虽不能时时如愿,然深信春有绿,夏有风,秋一定有秋的结果。
理想的文人的院落也应该是精致文雅的。“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盛”。集萃华夏建筑之精华,精雕细琢。器物、园亭、竹石、盆景,雅而不俗,清逸高闲。
文人的院子,是栖息之所,也是精神空间。在院中,或独乐栖闲,或雅集侍宴,皆有无限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