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玄今日起的早,因为萧元策说要带她游湖。
这可真是一桩稀奇事,摄政王殿下竟然不顾她的学业,也不顾自己的事业,要带她游山玩水!
这么多年了可没这种好事,她昨日便准备好一大包吃的,还特意带一块布料,准备来个野餐。
赵彦卿今日也是起的早,背着谢雨芙叫人收拾了两间上房,生怕岳父岳母来受委屈,就安排在自己院子里,如果母亲要过问,也要先知会他一声。
收拾得体上了马车,行路走到一半,车子忽然停下。
“大少爷,前面有人晕倒了。”
他可赶时间,如果谢雨芙问起来和离书的事,又发现他人不在,一生气回那个尼姑庵怎么办?
赵彦卿焦急地挑起帘子往外看,原来是一个乞丐,整倒在他车子前面,路不算宽,人横着,看来是过不去的。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送医馆又要耽误不少时间,赵彦卿犹豫一瞬,还是下来马车查看。
一推那人,推了一手的血!定睛观瞧,发现这乞丐不知被什么人打断肋骨,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就算华佗在世也来不及了。
“去趟府衙报备,也好有人为他收尸。”
人命关天,他浪费一点时间就算是为自己积德吧。
车夫同他一起将人抬走放到路边,给马车让出位置,赵彦卿上了马车,便准备到府衙请人来,刚走到巷子里,发现另外一辆马车停在那乞丐身前。
他赶忙朝车夫道。
“等等,我留下,你自己去府衙,等会衙役来了我再走。”
把一个将死之人留在这多少有些不妥,对面那马车也不知什么意思,一个不小心,人死的更快。
他还未下车,挑帘子看时,只见对面那辆马车上蹦蹦跳跳下来个人,有些眼熟。
“陆玄玄?”
她是摄政王的徒弟,陆薇薇的妹妹,家中光是三品大员就有两位,更别说还有一个陆应麟,等他外放历练归来,只怕比贺暄的成就还要高。
当年他们是同期科举出身,陆应麟为状元,房昭英为傍眼,他为探花,本应在差不多的品阶,他却因为陆香香一蹶不振,是三人中最不上进的。
只怪陆香香对他用了那魅惑术,执迷不悟多年,往后也该振作起来,好生辅佐陛下。
赵彦卿想起陆香香,思绪飞转,可他到底还是控制住不再想她,明知都是虚妄,都是她的手段,何必呢?
他回过神来再去看陆玄玄时,她正蹲在乞丐旁边,似乎是在查探他的伤势,眼见她手伸向乞丐被打断的肋骨处,赵彦卿便想出声阻止。
小姑娘不懂这些,若一个不慎,她会害乞丐死的更快!
谁知他还没喊出声,就见那乞丐动了,惊的一句“住手”愣是从喉咙里咽了下去。
陆玄玄一只手放在乞丐身上,另一只手捏成个奇怪形状,朝乞丐一指,那乞丐竟然轻轻咳了一声睁开眼睛!
赵彦卿不懂,乞丐明明是将死之人,她做了什么?那动作倒是有些像江湖术士,但那些不是骗人钱财的把戏吗?
眼见的,乞丐坐起身朝陆玄玄道谢,赵彦卿惊的差点将马车顶掀了。
乞丐能醒能说话他都尽量理解,却怎么片刻之前肋骨断裂的人,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坐起来了?
然而让他惊飞天灵盖的还在后头。
陆玄玄从腰间包里取出个白玉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乞丐,之后便起身离去。
那乞丐毫不犹豫将药丸吞下肚,然后……
起身走了,边走似乎还很开心蹦了几下。
赵彦卿彻底绷不住,手忙脚乱拉下帘子对车夫急道。
“快!追上那乞丐!”
车夫只能掉头,主仆二人追上乞丐时,只见他红光满面,哪有半点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样子?
赵彦卿坐在马车里,感觉整个京都都是虚幻的。
陆香香会魅惑术,她亲眼所见,又见着陆玄玄会医术,起死回生!
活过二十多年,却不曾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原本他觉得只要勤勤恳恳辅佐陛下便是对世人有贡献,位极人臣便是站在天地尖峰处的存在。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些能守护世界的人同他不一样,他只是个普通人,渺小如尘埃。
天地间彷佛有道看不见的金光闪过,赵彦卿脑中一阵嗡鸣,他忙捂住耳朵,嗡鸣声却未停止,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咦?”了一声。
这之后,一切又恢复平常,他依旧坐在马车里,在去往谢府的路上,街边卖包子馒头的百姓已经在吆喝揽客,随着越来越大的太阳,街市变得热闹起来。
赵彦卿像是刚做了一场迷梦,心有所感却抓不住,耳边传来车夫的声音。
“大少爷,到了!”
……
陆玄玄按照约定地点来到湖边,这里离京城有些远,跟萧元策游湖的事她没告诉给爹爹和娘亲,怕一旦说了就不让她出来玩了,没准儿还要派大姐夫来盯着,他忙筹备婚事,陆玄玄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
湖畔树下,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萧元策正安静地坐着看书,边上是他的随身内官常兴,支起火堆正在煮茶。
此时太阳已经爬的有些高,阳光撒在萧元策身上,身前是几丛五颜六色的小花,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他身形高大笔挺,肩宽腰细,大手骨节分明抓着书本,陆玄玄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修真界美男无数,她当年因为炼药练得好,也被许多人追,可是没有一个能和萧元策比,他当真是人间绝色啊!
青草蔓蔓,初晨的露水才干,陆玄玄踩着草皮,躲开那些开的正好的小花,一步步挪到萧元策面前,他抬头看她,放下书本。
“你来了?走吧。”
他说着,带她往湖边去,那里有一艘小船,船夫拿着桨在一头上等着,萧元策先上去,陆玄玄却头一回坐船,眼看船身晃荡,怕自己踩不稳,正琢磨着怎么上去,面前伸来一只大手。
她抬眸便对上萧元策的目光,竟看出几分温柔。
冷酷无情的摄政王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