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
赫连虎靠在一匹白狼身上,在雪地里晒太阳,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自言自语。
“玄玄,让我来看看,这么久没见,你的医术有没有下降。”
他笑笑,想起了那个熟悉又久远到有些模糊的身影。
忽地,有人遮住他的阳光。
“弟弟,你还有闲心晒太阳?我听说萧元琮集结了几十万人马,而你只带了十几万,这不是送死来的吗?”
赫连虎头也没抬,轻飘飘问道:“那依大哥之见,该如何?”
“你问我干什么?父王是让你调兵遣将,我不过是来走个过场,你决策出问题吃了败仗,还平白连累我呢。”
“那你可以回去。”
那人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乃蛮族大王子,你的大哥,你竟敢如此跟我讲话!”
赫连虎看也没看他,眼睛一闭,竟是要休息了。
大王子登时气急败坏,一手来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人整个提起,可赫连虎好像全然不怕,眼神中有种与少年人不符的成熟和冷漠。
大王子恶狠狠:“你个野杂种!父王不知从哪个山洞把你捡回来,你还以为自己是王族血脉了?你不过是我们养的一条狗!呸!狗都不如!我今天就让你你长长记性!”
说着,他便要将人狠狠摔到地上解气!
可他刚刚沉下手臂,那头白狼忽地起身,竟将赫连虎接住,他躺在软软的绒毛中,丝毫没受伤!
大王子更加愤怒,抽出大刀便朝狼头砍去!
“你个畜生!看我不宰了你!”
赫连虎只是给了白狼一个眼神,只见它迅雷般冲了出去,张口咬住大王子手臂,大王子吃痛挣扎间,“喀拉”一声,整个手臂生生被扯断了!
大王子痛得在地上打滚,眼里再没了方才的嚣张,而是充满恐惧。
赫连虎全程只是冷漠地看着,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我虽不是父王亲生,但也不绝不是你这种人能羞辱的,再有下次,就不是一条手臂的事了。”
大王子哪还敢再吭声?
他捂着伤口在地上直打哆嗦,等赫连虎走远了,才有亲信敢上前来给他包扎。
“野种!野种!总有一天我要取了他狗命,将他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赫连虎其实就在不远处,听了这话只是笑笑,翻身爬到狼肚子上,没一会便睡着了。
大虞军队丝毫不知马上要大难临头,皇帝新政顺利实施,国力充沛,胸有成竹调兵遣将,再次指派陆薇薇到北境迎战。
这天在城门处,又是皇帝携百官亲自相送,只不过,还多了个人——皇后。
“上次在宫里有些误会,是本宫委屈你了,这杯酒只当赔罪,你莫要挂怀。”
陆薇薇赶忙下跪,皇后道歉,她可受不起。
“娘娘折煞微臣了。”
皇后亲自将她扶起来。
“北蛮人凶猛,你要处处小心。”
“多谢娘娘。”
皇后皎洁一笑,从袖口摸出一只镯子,做工精巧,由五节黄金链接,每一节上都嵌着花丝,镶着玛瑙,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讲镯子套在陆薇薇手腕上。
“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带兵打仗多有不便,这镯子乃是我陪嫁之物,权当是我和陛下一片心意。”
她说这话,陆薇薇可不好推辞。
皇帝在一边很高兴,“没想到皇后如此有心,陆卿,你便收下吧。”
陆薇薇自然是不想收,可皇帝都发话了,她更加不好推辞,只得磕头谢恩。
沈杰伸着脖子往她手腕上看,悄悄撇撇嘴,心里暗道:好丑的镯子。
陆薇薇拜过皇帝皇后,跟众大臣喝了践行酒便要动身,却在人群后面,一个人奔了出来,跑得气喘吁吁。
陆云朗提着朝服下摆扯着嗓子喊,
“薇儿等等!父亲有话同你说!”
他其实什么话都没有,纯属想在人前上演一出父女和睦。
裴熙宁他千追万捧的人家连个笑脸都没有,他就来打陆薇薇的主意。
他答应过母亲要保住陆家,自己女儿出征,那不是要来相送?还要送得难舍难分!
然而他刚站定到陆薇薇面前,便听她道:“安国公何事唤我?”
安国公……他满腔话语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我……你……你怎能如此称呼?我是你父亲啊!”
陆薇薇还没开口,后面沈杰接上了话茬儿。
“安国公是年纪大了还是身体差了,记性如此不好?断亲书可没人逼着你签。”
皇帝皇后,文武百官,全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陆云朗。
他不仅没上演成功父女情深,反而成了大家的笑柄,羞得满脸通红。
却又听沈杰道:“把人赶出家门的是你,巴巴地来套近乎的也是你,里面外面的脸都丢完了,我要是你,我可没脸在这站着,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群臣中不少人没憋住笑出了声,陆云朗顿时火冒三丈!
就是这小子!他嘴皮子滑的狠!上次就是他把他气个半死!
陆云朗刚要朝沈杰发难,却是陆薇薇勒了缰绳调转马头,挡住了沈杰。
她吩咐一声:“出发!”
三军齐和:“是!”
将陆云朗那句“你等着”淹没得毫无生息。
军队快马加鞭,当日便走了几十里路,在一处山坡上休息。
沈杰又瞥着陆薇薇的镯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这玩意好像老婆婆戴的款式,根本不适合你,你摘了,回头我发了军饷给你买个漂亮点的。”
陆薇薇听他的话有些好笑。
“这乃是御赐之物,岂能说摘便摘的?再说……你十年军饷只怕也换不来上面一块玛瑙。”
沈杰顿觉遭到嫌弃。
“可它确实丑啊,我都能看出来你不喜欢,干嘛还戴着,皇后又没派人整天盯着你手腕看。”
陆薇薇知道他是个不守规矩的,说不通。
“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沈杰也只好去休息。
却到了第二天早上,平时早早起身的陆薇薇一动不动,沈杰上前查探,只见她双眸紧闭,死死捏着拳头,似乎是做噩梦了!
“将军!醒醒!”
“啊!”
陆薇薇一下子坐起来,看到沈杰在旁边,周围有其他兵士、马匹,这才像得救了,吐出一口浊气。
“我梦见玄玄……算了不能说,不吉利!”
沈杰拍拍她肩膀。
“没事,噩梦而已,估摸着是这几天赶路累的。”
陆薇薇也这么想,可谁知,噩梦一做就是半个多月,等她到了叶城,眼底已经有些乌青。
沈杰找来郎中,都说没什么事,多修养几日便好了,可她如此情况,让他怎么能放下心!
这天,沈杰到了陆薇薇房间,不由分说从怀里拿出罗汉像、观音像、道祖排位、小桃木剑、五帝钱,摆了陆薇薇一床头。
“我今儿就在这守着,看看何方小鬼要拘你魂魄!敢在小爷眼皮子底下动手,小爷就拿桃木剑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