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凤瞅见自己身后腾起一团黑烟,隐约听见大呼小叫的喊声,当当的铜锣声此起彼伏。村长此时带领村民,遍山搜寻,他们有的执棍做打杀状,好不热闹!
漓凤脚下生风,一路小跑,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偏离路线,陪着他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终于,她跑的有些累,扶着一棵枯木,剧烈地喘息着,一头黑发在晨风中飞舞,“累死了,应该早点学会隐身术。”
“隐身术是高阶的法术,哪那么容易。”
漓凤倏地转身,急促地喝问道:“谁!”
“我呀。”梦麟捂着嘴笑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啊。”
漓凤微微仰起头,才发现他跟了上来,“这活太不好干了,他们一点都不像灾民,浑身是劲,甩都甩不掉。”
他轻巧地跳下来,想起刚才她戴着那张赤色的面具凝视着自己,竟然散发着凛然的杀意,眉头一皱,摘下那张狰狞丑陋的面具,面具下雪色的面庞染上了一抹脂红,“你戴着它怪吓人的。”
“是有点。”漓凤拨弄着流苏,无奈道,“你们追的太紧了,害得我都没得歇。”
“是你跑的太慢了。”
“是吗?”漓凤一脸表示怀疑,“等等。”她靠在树干庞,凝神细辨,耳旁夹杂着恍如蝴蝶振翅的气流声,嘴角偏偏着一抹微笑。
于是,她三两步并做一步,几乎是一路小跑,没跑多远,感觉有东西似是要追上来,猛在顿了一下身形,迅疾地伸出两指,捏住跟踪的小东西,“可抓住你了,就这点小伎俩!”
跟上来的梦麟眉头一皱,看着裁成小人的纸片在指缝中瞪着小胳膊小腿,“怪不得村民跟你跟的那么紧。”
“再动,我可撕了你。”漓凤恐吓了一句,小纸人这才老实地软了下来,她侬丽的大眼晴忽溜一转,“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以彼攻彼?”
梦麟微微抬起下颌,脑子转了一通,忽然笑了起来,“这个我拿手,以前被我躲在寝殿的时候,经常用这个法术。”说罢,他口中念诀,指尖一缕寒芒隐现,徐徐钻入小纸人的身体。
“好了。”
漓凤两指一松,调笑地看着都抖动的小纸人,“去找你的主人吧。”
然后,两人扬长而去。
果真,没有多余的东西尾随,耳边清净了许多,山风吹来,有种微醺的暖意。两人散步似在山上晃荡,直到夕阳挂在路边树梢之上,才开始下山。
咔地一声轻响,枯枝断裂的声音在昏沉的山中幽幽荡开,漓凤陡然停下脚步,树尖上倏地惊起一只雀鸟。
“小姐姐,你走错路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喊住他们,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的少女从枯树旁探出头来。
她大概十二三岁,脖子上挂着一枚缘龙之形的美玉,乌灵的眼眸幽清如春水,“你们也是神使吗?”
“神使?”两人面面相觑,没有点头,毕竟这头衔有点高。
少女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看到这边阴雨密布,以为要下雨,就出来看看。”
漓凤瞥了一眼阴云渐渐积聚的天空,“他倒是有点真本事。”
“神使大人,可以到我家来坐坐吗?”少女浮起红晕,微微一笑,对他们发出邀请。
“不用了……”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邀请,梦麟下意思地拒绝,可是漓凤看到她一脸期望的小脸,忽然想起自己满心期待被拒绝的心情,不忍拂逆,于是打断他的话,微然一笑,“好,让我们送你回家吧。”
随着夕阳落下,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天地间突然一下子寂静无比。他们在少女的引领下,踩过一条细石铺地的小道,推开木栅栏,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两层的木屋,左手是主屋,右边侧屋前修了一条檐廊平台,栽种了许多花草,绕屋挖了一条小沟渠,引了山泉水,屋后一条小路曲折,没向东山更深之处。因为干旱无水,草木零落,整体显得荒凉,人气凋敝。
“叮铃铃,叮铃铃。”头顶传来阵阵脆响,漓凤抬头一瞥,屋檐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风铃,正在悠悠地摇晃着,那铃声清脆没有一丝寒冽的意味,反而带着某种柔和而悲悯的意味。
少女顿时眼睛一亮,有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娘说万事万物都是在等缘的,而你们经过的时候,这风铃响了,可见我们是有缘的。”
漓凤柔和地摸了摸她的头,“也许只是起风了……”
听到响动,从屋子里走来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头发须白的老妪焦急道:“相思,你跑到哪去了。”
少女欢快地跑了上去,拉着她的粗布衣襟,甜声笑道,“奶奶,你看我带谁来了。”
老人那张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条条道道,皱纹很深,如同着龟裂的土地,她看着眼前两张白玉般精致细腻的脸庞,有些吃惊,“你们是?”
相思唇角边一个小小的酒窝盛满笑意:“神使。”
老妇人瞧见漓凤手中的面具,恍然大悟,“今天是除魃仪式,你们也累了吧,进屋歇一歇吧。”
四人进屋,老妇人挑开布帘进去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老旧的茶壶,翻了两个白净的瓷碗:“我这里很少有客人来,一点粗茶,不要介意。”
梦麟连忙推辞道:“老人家,大旱年景,水弥足珍贵,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喝吧。”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后,微微动容,叹气道:“实不相瞒,我们这还好,再往前走,几个村子早就荒芜了,惨不忍睹。如今三月了,都是开春的日子,还是烈日炎炎,沿途禾稻枯焦,山野之中,几乎不见半点绿意,江河、水井皆干涸殆尽。新来的王大人也算尽责,上个月还带人掘井,磕头祈雨,可是天依旧不下雨。大家心里都急,这不,相思这孩子也耐不住性子。”
“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参加仪式?”
“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不喜欢热闹,更何况我腿脚也不方便,就不参和了。”
“奶奶,今天晚上让神使大人过夜吧。”
“这……”老人一听,面上显露犹豫的神色,似乎并不想留客,漓凤看出她的心思,回道:“我们只是送相思回来,既然她安全到家,我们也就放心了。更何况仪式结束我们也需要回去给个交代。“
”你们就要走了吗?“相思目光在两人之间瞥着,满是失落。
”没事,我们住在驿馆,还能相见。“
”这样啊。“相思也不便强留,似乎想起什么,匆忙跑进里屋,又匆忙跑了出来,将一个铃铛捧在手心,“这是神庙的铃铛,它是有灵的,在静默守侯着有缘人。”
漓凤接了过去,上面铜色寻常,式样却有些独特,体裁圆阔,看上去更像是一口小钟。
“你别见笑,相思着孩子就是爱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