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取了湿衣服找仆人去晾，李愚接过唐展递过来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张纸条。
“张兄钧鉴
不意今天如此大雨，恐误了时辰，劳烦张兄派马车接应，不能面辞，望恕罪！
昭序揖首拜上”。
李愚看罢，重新放好，对唐展道：“这个条子非常重要”。
“这有什么用处呢，我照你说的，压根没和张大人说条子的事，只口述了一下，他就派车去接了。张大人毫不在意”
“如此便好。这个条子以后有大用处的”。
唐展对李愚说的，没有半点质疑，所以无需再问。他知道，李愚是值得信赖的，他一生只佩服过一个人，那就是柴洪柴将军，但就这六天时间里，这个据说来自长安，和自己通过柴家间接产生联系，险些死在自己刀下的年轻人，竟然也使自己渐渐产生了敬佩之意。
刚才唐展狼狈模样让李愚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但唐展换装后，三人的开怀一笑，就如乌云一般随风散去。
恢复平静的李愚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打开小盒子，拿出条子来瞧了瞧，这一瞧不要紧，李愚的眉头可皱得紧了。
“唐大哥，你见到程昭序了吗？纸条子是他亲手交到你手上的吗？”。
“那没有，我都没进府，就小馒头进去通报，然后把条子送出来的！”。唐展也有些蒙圈，“李老弟，有什么不对吗？”
“小馒头？”，李愚奇怪，这里怎么还有馒头的事情。
“对，小馒头，不是吃的馒头，小馒头是一个人，一个小胖脑袋瓜子”。唐展解释得非常清楚了。
“哦，我此前文书阁翻阅各地往来文书的时候，有见过程昭序的笔迹，这纸条上的字迹有一些像，但总归不是同一人所写。”李愚收起纸条，十分肯定。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文书阁中书信是别人代笔？或者这条子不是程昭序所写？李老弟，你就退敌那天，在文书阁翻阅了一下午公文，那么多资料，你能记得有程昭序的书信，这我信，但是连笔迹你都能记住？会不会你搞错了？”。唐展深知李愚记忆超群，但这“过目不忘”，总归是一种形容修饰吧！
“错不了的，而且这字迹稍显稚嫩，不像程昭序那种年龄层次的手迹，但现在再去文书阁，翻程昭序的信来验证，又多有不便，可能还是需要麻烦唐大哥再跑一趟钟府。”
“行，我去一趟，问一下小馒头，怎么一回事情？”，转身便要再去。
“唐大哥，等雨小一点啊，伞！”李愚忙将纸伞递上。
“不管这条子有什么用，但既然李老弟你说得那么重要，我要尽快搞清楚，事情若不搞清楚，我浑身难受！”，唐展接过李愚递来的油纸伞，“呼”的撑开，将要跑出连廊之际，忽然想起什么来，原来是小馒头给的那把断了一根幅条的油纸伞！
唐展又来到钟府前，拍门等候，少时，门又“吱呀”开了条缝，探岀来的还是那个眼滴溜溜转的小胖脑袋。
“小馒头，我来还你伞”。
“你咋才来，程长史刚走了都”。
“你知道我会再来？”。
“知道。”小馒头脸上表情奇怪，怎么看去有些失落！
“小馒头，你给我的纸条不是程长史亲笔写的啊？”。
“是啊，你不是说张大人，做事严谨，还认真仔细，他不也没看岀来吗，人都接走了！”
“为什么呀，那程长史有写过条子吗？”
“有啊，在我这里，前面那张是我抄的！”
“小馒头，那你把程长史写那张给我吧！”
“人都接走了，这还有什么用呢！”。
“小馒头，这你别管了，可能张大人做账，要留底凭证的。”唐展有些着急。
“哼，你休要诓我，你和我去见张大人，我当面给他。”小馒头的小胖脑袋向上一扬。
唐展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很憋屈的道：“小哥，你这是干嘛，这种小事，如何去惊动张大人呢？你留下这条子有什么用？难不成，程长史是个大书法家？你当《中秋贴》，《鸭头丸贴》收藏起来？”。
“那倒不是，钟老夫子的字有人收藏，程昭序么，还差点意思”，这仆僮模样的小馒头，竟直呼程昭序名讳。
“小哥，那你就给我好了嘛，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
小馒头仰着的胖脑瓜子，降了下来，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像就等唐展说出这句话来。
“你说的哦？”
“我说的，不管小哥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跟你换”
“你别小哥小哥，叫我小馒头”
“哦，小馒头”
“我要你的饮血刀！”
“什么？”唐展瞪大了眼，手上青筋暴起，真想把这个小胖脑袋拧下来，真的忍不了了。
“哈哈哈，和你开玩笑的啦！我才不稀罕你那破刀呢。”这小子不知死活，更不知这种玩笑开得有多么危险。
唐展背后的饮血刀身“嗡嗡”直响，似乎听懂有人说它是“破刀”。
唐展背手一拍饮血刀，“咣啷”一声，刀环声响，刀也不在嗡鸣。他已经相当克制了，换作以前，这小子绝对凶多吉少。
自从认识李愚后，得知神机椟的秘密，知道了柴洪将军被谁陷害，背负上这为柴洪报仇的使命。唐展已经有了一些改变，为了大事，他可以忍，这一点，让他自己都有点佩服了。
“那你要什么？”唐展的表情已经不那么友善了。
小馒头却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对唐展认真的道：“我想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子，天仙一样的女子”
“你直接说，谁？”
“我不认识。”
“你……”，这小破孩一直在挑战唐展的极限。
“但是你认识。”
“我？……”
“对啊，就是前天在城西门和你一起的那个“天仙”姐姐。”
“芽儿？”，唐展脱口而出。
“天仙姐姐叫芽儿啊，真好听的名字啊”。小馒头看起来开心极了，像捡到什么宝贝一样。
唐展有些哭笑不得，道：“你不认识芽儿，见她干嘛？”
“那你别管”
“小馒头你才几岁啊？”
“我快十二岁了，芽儿姐姐几岁？”
“十八，不是？小馒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钟老夫子家的一个小仆童。芽儿姐姐是谁家千金？”
“陈师厚陈老爷的千金，说了你也不认识”
“前知制诰陈师厚，我听夫子说起过。”
唐展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小屁孩，十一二岁不都是一块糖就可以打发的吗？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对付了？与这小馒头讲话，一来一去，丝毫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最后，抱着侥幸的心理试探一下！“行啊，小馒头，把纸条子给我吧，改天一定带你去见芽儿姐姐，好吧？”
“你当我是七八岁小孩呢？见到了再给。”这七八岁和十一二岁，在唐展那里也没觉得差多少啊。
“好吧好吧！”，唐展无奈只有妥协，那种战败之后，割地赔款，还要遣公主和亲的那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