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行

柴门月下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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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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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泉道:“几十年来,未曾下山,今日是老夫最开心的一天了。”

唐展问道:“不下山,一些生活应用之物如何办得?”

张老泉道:“此琅琊山中有一座开化禅寺,我予寺中僧人一切银钱,他们便会定期送些应用之物上来,只是老夫平时好小酌几杯,让僧人沽酒多有不便!”。

唐展道:“这个简单,下次上山,命人带几十坛滁州老窖的好酒,够老张喝一阵了。”

张老泉道:“老夫好饮酒,但只能小酌,几十坛怕是一辈子也喝不完的!”。

唐展道:“小酌好,小酌好,老张如果像我一样每次喝个烂醉,估计今日也见不到老张了!”。

芽儿见唐,张二人聊得火热,便拉着李愚的手,恳请道:“李愚哥,他俩聊,我们去外面踏春赏花好吗?”。这种娇滴滴的模样,期待的眼神,根本就是无法拒绝的。

一出庐舍,芽儿便像只出笼的小鸟,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中,徘徊于郁郁花丛之间,或走或停,自由自在,与在太守府中判若两人。

李愚道:“芽儿,可有闻到梅花香?”。

芽儿道:“没有闻到啊,四月了,梅花还不凋谢吗?”。

李愚带芽儿顺着香气,绕过一块巨大山岩,果然有一株梅花生长于乱石之间狭小空地上,枝头梅花大多已落尽,只有一根枝头上还有几朵傲立。两支黄鹂鸟停于枝上嬉戏,使得花枝颤动,那几朵孤梅岌岌可危!见有人来,两声鸣叫,振翅飞去了。

芽儿看着梅花,非常开心,顺即又神情落寞起来,大概是因为花将落尽的缘故吧!

李愚道:“花开花谢,万物自然,芽儿不必伤感,来年花期,我们再来观赏如何?”。

芽儿平静说道:“嗯,我明白,只是有些不由自主,李愚哥,你作首诗呗?不许逗趣我”。

李愚思索片刻,吟了一首残梅:梅花盛衰终有期,忍看枝头鸟嬉戏,霜打日曝强独立,不堪风雨再来摧!

芽儿游玩多时,还是流连忘返,李愚道:“芽儿,该回庐舍了,唐大哥该等急了。”芽儿像个小孩,大不情愿的随李愚回到庐舍。

唐展见两人回来,开玩笑道:“每回我们三人同行,我就显得多余,方才,我已同老张说了箭支的事,三五日便可来取,还顺便安排了老哥我以后的出路。”

芽儿笑道:“什么出路啊?”。

唐展道:“我一生杀孽太重,以后到开化禅寺出家,将余生归依佛门,或可自赎!与你们又是近邻,可以时常见到,岂不一举两得!只是我一说出家为僧,这饮血刀便嗡嗡作响,老张说这刀与我相伴多年有了灵性,心意相通。我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只有柴将军大恩未报,未能手刃迫害柴将军之人,乃最大憾事,所以尘缘未了!”。

芽儿道:“刀也有灵性?”。

张老泉道:“不错,任何物件,你诚心待它,日久天长,就会有灵性,就像这饮血刀,天外陨铁锻造,更具灵性,如遇到危险或情况紧急时,刀背的十二个铁环都会“锵锵”作响,还有那穿云弓亦是如此,有隐藏危险,弓弦便会“铮铮”作响,不过,徒儿与穿云弓相处时日尚浅,可能还未达到此境界!”。

芽儿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看看饮血刀,又瞧瞧穿云弓,生怕这两个物件会立马开口说话似的,三人看她那模样都被逗笑了。

唐展道:“今日我们就先作别了,过三五日,我们再上山,记得带上好酒,取了箭支,早日了却尘世恩怨,好来与老张作伴!”

唐,李,芽儿与张老泉作别,张老泉送三人到黑白石砖处,芽儿拉着张老泉的衣袖,依依不舍道:“张爷爷,我们会早日上山侍奉您的,您老多多保重。”

张老泉用手摸了摸芽儿脑瓜,眼中充满慈爱,说道:“去吧,你们也要保重!”

琅琊山此行,本为订做箭支,却得知了神机椟的一些事情,李愚还拜了师傅,三人都有了对未来归宿的憧憬,真是意外的收获!

下山途中,李愚心中种种的疑团,从柴家的不幸,陈师厚和温氏的遇害,神机门人被暗杀,到韩太守之死,西厢房顶的窃听者,神机椟中之物,隐约都与那暗中神秘力量有着某种联系!

唐展的提问,打断了李愚的思绪。

“在老张面前,我不便质疑,为何神机门把百姓的不幸,残酷的战争归咎于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攻战的器械兵器,而禁止外传技艺,技艺本身没有错,是人的问题啊!这些技艺失传岂不可惜?”。

李愚道:“先进的生产工具丰富了物质,同时扩大了统治权贵的欲望,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所以后世税赋不断加码,加上各种劳役,连盐,铁,酒只许官榷,与民争利!民不堪命,天下能不乱吗?有限的物质无法填补无穷的欲望,这就是乱世根源,而先进的工具起了催化的作用”。

见唐展还有些不解,李愚便继续说道:“再说攻战器械,孟子曰:杀人以梃与刃,无以异也,用木棍和用刀杀人没有什么分别!”。

唐展打断道:“对对,我就是和孟子说的一个意思。”

李愚接着道:“唐大哥可记得我师傅说的那种发射毒针的火器与那神机椟中的火剂,小小的体积能有如此巨大威力,若是后世工艺不断改进,可能一个装置便可以毁灭一座城,这应该就是墨家后来禁止外传技艺,提倡兼爱扶弱,非攻止战思想的原因吧!天下若无太平,这些先进的技术只会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唐展道:“那如何才能使天下太平?”。

李愚苦笑道:“唐大哥的问题比张大人的难多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一介寒微,有心无力啊!”。

唐展道:“我昔时在柴将军仗下,见柴将军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心向往之,便一心跟随。李老弟,你非凡人,事在人为,我愿随你一起干一番大事,也不枉此生了!”。

芽儿忧心忡忡的看着李愚和唐展,深知这大事,危险重重,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唐展见此,觉得自己失言,赶紧的岔开话题道:“一时语快,芽儿别向心里去,我们只要守住滁州城,保护城内百姓,天下终会太平,到时,我们一同上琅琊山,也是逍遥自在呢!”。

李愚道:“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先要找出觊觎椟中物的暗中潜伏之人,解除危险,然后解开椟中之物的秘密,再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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