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我们恩怨分明，这事与你无关！”
“大伙都可以替我们作证，齐奶奶临死前的医药费都是我们帮忙垫付的，一共三两银子！”
“她倒好，两脚一伸，可怜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难道都要跟着她一起下去吗？”
“如今她人都死了，也没辙了，大伙上去将她的衣服扒下来，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
“就算我们可以挨饿，家里的老人小孩也饿不得呀！”
三名泼赖说得振振有词，貌似人证物证俱在，说白了就是主打一个死无对证。
吃绝户，泼赖的惯常手段，苏离在前些日子才遭遇过，配角是牛二。
韩小莹是个老实人，也非能言善辩的主，心里却明白得很：齐奶奶要真有向他们借钱买药吃的，又怎么会病死了！
可惜，三名泼赖占了人数上、气势上的优势，也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一旁闹哄，她是完全没了主意。
只能大声的嚷道：“死者为大！你们不能侮辱先人！绝对不能的，我不给你们那样做！”
“傻丫头，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不，你替她还了三两银子，我们也不再纠缠，否则，非但扒她衣服，还要将她拿去当肥料呢！”
泼赖们吃绝户三板斧：恐吓、有人认头立刻收敛、再恐吓！
如今是到了第二个阶段。
“我卖船给水叔叔才得了三两银子，是要给齐奶奶买棺材的，不能给你们！”
韩小莹真是个诚实的孩子，泼赖们就是知道你卖了船有三两银子呀，而她这一说，直接将自己套进了圈套里……苏离倒是喜欢傻丫头的这股憨劲。
“大家来瞧瞧呀！这到底是什么一个世界！”一名泼赖向着围观的人大声的嚷着，这场景苏离似曾相识。
“欠人钱的还有三两银子买棺材，而我们做好人的，就活该死了卷一张草席！”
“呵呵，你还有三两银子买棺材，我一家大小连三个铜子吃饭都没有了！”
“哥几个，反正我们都不能活了，直接抢了那老而不的尸体！”
泼赖们越说越起劲，直接代入了受害者的角色，真实的冲向齐奶奶的大体，给韩小莹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
韩小莹脑袋空荡荡的，双手却是死力的推着那三名泼赖，不给他们碰到苏奶奶的大体。
“小莹是我妹子，你们不能欺负她！”苏离出现了，在韩小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就如那天在回春药行的时候一样。
“大哥，他们……他们要抢齐奶奶的尸体！”韩小莹双眼通红，极端委屈的看着苏离，“他们……”
苏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了。
三名泼赖转身打量着苏离，西区新任了一位团练，作风极其彪悍，还是个书生。
可惜，他们只是听闻过苏离的名字，而不知道苏离这个人，还以为他是个不自量力，垂涎韩小莹美色的短命书生。
这种书生有一个好处，骨子里极其浪漫，视钱财如粪土，换成人话就是：偏执。
他们会为了心仪的姑娘，不顾一切，让他卖屋卖田，甚至连祖宗山坟都卖了，也不在话下。
三名泼赖如看到这片水泽里最容易拿捏的水鱼一般看着苏离，“喏，书生秀才，大家都是读书人，凡事讲出一个道理来，如今你家妹子欠了我们三两银子……”
“我替她还就是！”
“讲究！”三名泼赖喜盈于色，他们发誓苏离绝对是他们最愿意见到的书生，没有之一。
“大哥！他们……”
韩小莹急得又要流出眼泪，苏离摆摆手，指了指齐奶奶的大体，“你看着齐奶奶，我带几位大哥回家拿银子。”
说罢，也不管那几名泼赖，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苏离不过是一介书生，泼赖们哪有不放心的，乐得如同过大年一般，巴巴的跟在苏离身后。
即便苏离走进去的是天后庙，他们也不以为意，话本小说里面不是常说的么：书生都爱住各种庙宇。
靠水为生的人最信奉鬼神，尤其是天后娘娘，每年、每月都有固定拜祭的仪式。
渔民们要到较远的水域打渔、或者家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在这里上香。
今日挨近午时，大伙们都忙活着自己的买卖，妇女们也在家里做饭，天后庙这个时候最冷清。
韩小莹呆呆的看着三名泼赖跟着苏离进了天后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经常睡天后庙的，怎么就没遇见过大哥！
“糟了，大哥不住那，里面也不可能有银子！”韩小莹顾不得许多，随意抄了一条别人挑鱼的扁担，回头一句“替我看着齐奶奶”，飞也似的冲进了天后庙。
“大哥！我来救你！”韩小莹一步抢进天后庙，举起扁担瞪大了眼睛，凶巴巴的瞪着……
“大哥？！”里面能看到的只有苏离一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那，正给天后娘娘上香，而三名泼赖……
低头处，都瘫在地上痛苦呻吟，看他们样子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没有一年半载都休想再出来害人。
“你们三个听好了，小莹是我妹子，以后要再欺负她，断的就是你们第三条腿，甚至是性命，听到没有？”苏离回头，对着憨憨的韩小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听到了！”三名泼赖声音充满了惊恐，他们发誓苏离绝对是他们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书生，没有之一。
事实上，他们往后看到书生都能禁不住颤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呵呵，人怎么能有三条腿？”韩小莹果然是个憨丫头。
“小莹，你记住了！”苏离认真的看着她，韩小莹也收敛了笑容，“往后有人欺负你，你便打，打到他们服为止，不服的，直接打死！”
嘭！
三名互相搀扶着爬到大门外的泼赖听到这话，同时撞到了门槛上，是真心吓破胆了。
苏离极少给别人说这种话，刚才他看得亲切，韩小莹在渔栏，面对三名泼赖的欺负，不知所以，而以为自己遇险了，她如母老虎一般的冲了进来。
孺子可教，不，是孺女可教！
“大哥，我不像你，不会武功呀，打不赢的！”
“你不会武功可以学呀！”
韩小莹一辈子都憨憨的，却也有灵光乍现的一刻。
“扑通”她立刻跪在苏离面前，二话不说，就是先磕几个响头，“大哥，你教我武功呗！”
“教你不是不可以，就不知道你身板子如何？”习武跟任何一门技艺一样，讲究的是天赋，没有的，一切都是枉然。
“大哥，我气力大！”韩小莹左右看了看，天后庙里有一个石鼓，只见她走了过去，身子沉下，双手环抱着石鼓。
“喝！”的一声，石鼓给她生生的抱了起来，目测石鼓应该是空心的，不过也能有百来斤。
她这劲力不说姑娘，男人也未必能有！
“可以了！”苏离待她抱着石鼓停留了约莫十个呼吸，才让她放下来。
石鼓落地，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小莹，你识字吗？”
“认识！”
苏离倒是稀奇了，这个世道平民百姓识字的不多，尤其是女人，十个有十个都未必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事实上，许多女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嘶！
苏离从怀里摸出《龙蛇劲》将第一页撕了下来，递给韩小莹，“你念给我听。”
“坐这念吧！”苏离指了指台阶，从天井的一株大叶植物上扯下一片厚厚的叶子，垫在上面。
“坐在叶子上不会凉着了屁股！”韩小莹大大咧咧的说着，认真的看着书页上的文字。
只见她一个手指点着上面的文字，一个一个的读出来，一页纸约莫有二百来个字，她读完了，错的也仅仅不到十个。
苏离给她纠正之后，让她再念了一遍，也就没有错了。
“能读懂吗？”
“不能！”
“我给你讲讲！第一句说的是如何探知你身体潜在的劲力……”
“大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是不是说劲力从肚子这里发出来，就是吸一口气那个样子……”韩小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嗯……有点不对！我指给你看！”苏离折下了一柄树枝，以树枝点了点韩小莹肚脐下面的位置。
不得不说，韩小莹学武是有天分的，具体是，《龙蛇劲》里面的青龙劲她几乎一点就明，腾蛇劲倒是有点糊里糊涂的。
苏离心中明白：看来这个丫头往后武道方向是往势大力沉、以力破法的方向发展，而不是追求灵巧，兵刃方面，剑法是注定跟她无缘的。
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小莹，这一页纸你带回去，慢慢练习，这几天我会过来检查，差不多了，我再给你第二页纸。”
苏离知道，民团那十六条滨州是靠不住的，自己身边必须有个死忠，显然韩小莹很符合条件。
当然，还需要打磨一番，经过打磨后，发现用不着的，这一本《龙蛇劲》苏离还是会送她。
光是她刚才不怕死冲进来救自己，就值得了，反正《龙蛇劲》如今对他也没用了，自己也是别人送的。
当然，对苏离没用，不代表《龙蛇劲》没有价值，要渔栏的人知道韩小莹拥有的话，明抢都敢，这也是苏离一页一页撕给她的原因。
至于打磨……
“小莹，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儿，不过你不能告诉其他人，我只跟你说！”
但凡“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只跟你说”的话，到了别人耳里，几乎等于全世界都能知道。
若是真有一个能守得住承诺的，这个人绝对是个可靠的人！
“什么有趣的事儿？”韩小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怎么能没有好奇心。
“我昨天子时的时候，起身小便，听到屋外突然有声响，就出去看看，结果呀，发现一个小家伙在偷吃别人晾出来的衣服！
还专门挑女人里面穿的衣服来吃，我定眼一看，那小家伙长得十分奇怪，像一头小猪，粉色的，还长了小鸟一样的翅膀
被我发现后，立刻挥舞着翅膀飞走了，看方向是飞来渔栏这边的，所以呀，我今天就过来寻找一下！”
“天呐，看来那个小家伙还真住在渔栏呢，前些日子，我听几个女人说，她们的肚兜、抹胸的，给人偷了
嗯……应该是给偷吃了，幸好我晾的衣服都看得很紧，不然都没有得穿了……”
苏离尽量说得离奇，想不到竟然跟渔栏里发生的事情吻合了。
估计正常这两天就会传开来，当然，他还是希望自己没能听到任何事情。
“对了，大哥，我还没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