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走出来，朝程浩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柳燕仔细瞧了一眼水手，见他蒙着面，身体极为敦实，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要不咱们直接把这两人……”
水手走到外面院子里，作了一个手势。
“杀了他俩？”
“对！这两人为虎作伥，害了不少咱们的年轻人了！”
“这两人死不足惜，但是我和柳燕还要继续在金陵潜伏下去，如果就这样把他们杀了，野夫肯定知道是我们干的。那就没法再潜伏下去了。”
“这倒也是。”水手说。
“我建议这次还是把他们放了吧，让柳燕正常的回去，以后再想办法除掉他们。”
程浩深思片刻后说。
“好！”水手说。
当晚，水手等人把任志强、向小英吊在房间里的吊环上过了一夜。
给程浩和柳燕则安排了一个向东通风而凉爽的房间。
不过仅有一张床，两人和衣共卧在床上过了一晚。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柳燕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二人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柳燕问程浩是怎么怀疑上任志强的。
程浩说，作为金陵大学的老师，近乎半公开地排练反日内容的剧本，还没被日本宪兵队或特高课带走，就可疑。
再有，他如此三番地劝柳燕来参加排练，也很可疑。
这个突然到访的向小英也很可疑。
而且还唆动柳燕一起来到高淳寻找抗日组织，那就更可疑了。
这些事串在一起，证明任志强很可能是派来试探柳燕的。
那么，派他来的显然是日本人。
所以，程浩就想出了这个冒充日本人反过来试探他的办法。
还真一试就试出来了。
我真是太傻了，柳燕幽幽地说，我太想完成发展一个军统学员的任务了。
她又问明天怎么办。
程浩说，明天只能把任志强、向小英给放了。不然的话，你不好回金陵。野夫会怀疑的。
好，柳燕也觉得是。
第二天，程浩没有露面。水手等人假装已核实了任志强、向小英的身份，把他俩从吊环上解下来。
任志强二人被吊了一夜，已经精疲力尽，但却又无可奈何。
任志强和向小英脚步蹒跚着走出房间，柳燕也被“放”出来了。
“柳燕，没事了，别怕！”
任志强安慰她说。
柳燕僵硬地笑了笑，没说话。
任志强和向小英都以为她是遭到了凌辱心理受创。
“没事了，人没事就好。”
向小英走上前去，拉着柳燕的手，表示着安慰。
“你们的，可以走了！”
水手仍然冒充日本人，以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任志强、向小英和柳燕走出了门。
一路上，向小英拉着柳燕的手不住地安慰她。
走了一段路，柳燕觉得再不说话也不正常，便开口问：“日本人怎么把我们放了呢？”
“这个……你忘了老师是做什么了呢？”任志强笑道。
“老师说给他们日本驻金陵的最高长官还看过病呢！把那些日本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向小英插话道。
“好险，多亏我对医院的情况熟，才没有露馅。”
任志强“心有余悸”地说。
柳燕沉默着，也不再问了。
一路上，任志强又再三感叹，没办法找到军统的基地，要是有个人带路就好了。
向小英也一唱一和的。
柳燕始终不作声。
任志强和向小英死心了，对试探柳燕已不报希望。
三人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任志强找到公用电话，去打电话给他医院同学（实际是打给野夫）派车来接。
当天下午，一辆雪佛兰开来，把他三人接上了车。
向小英说没找到组织她呆在江北也没啥意思，不如回金陵，她还可以参演一些反日话剧什么的，为抗日出份力。
她也跟车回到金陵。
一路上柳燕沉默不语。
任志强和向小英心怀鬼胎也不说话。
雪佛兰把他们三人到了金陵大学，下车后柳燕说人不舒服，便回到了能仁巷。
任志强等柳燕一走，便去秘密求见了野夫。
野夫见他折腾一番没有任何收获，神色颇为不满。
“大佐，这事不怪我，是那几个不明身份的日本——太君打乱了我的计划，刺激了柳燕，我后面就没法再试探她了。他们是不是特高课的人呢？”
任志强忙解释。
“绝对不是特高课的人，我昨天到特高课召集人员开会部署……”野夫摇头，突然发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估计是陆军司令部派过去前线的侦察人员吧！”
“大佐，我还需要继续叫她来参加排练吗？”任志强小心地问。
“继续吧！”
野夫心想，再过一段时间，东京的松村博士出院后，给程浩上次射击的弹道做一个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这个任志强愿意卖力，就让他再卖吧！
如果能有意外的收获，了解到军统上线的位置，那当然更好。
当天下午，程浩惦记着柳燕是否安全返回，就提早时间下班，返回能仁巷。
他看到一个人往附近张阿婆家走了进去。
张阿婆是个孤寡老人，独居多年，没有任何亲人，这个人是谁呢？
“阿婆，你家来客人了呀？”
程浩站在张阿婆家门口，看到阿婆正在厅里跟那人站着说话。
“是来租房的。”阿婆回答了一句，带着那人走进后门边上那间房间去。
“侬看，房间干净清爽，还通风，一个人住正好。”
阿婆一边介绍着，一边拿把鸡毛掸子去掸床上和桌上厚厚的灰尘。
房间很久没住人，不但灰多，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房间窗户正对着一堵后屋的墙，其实也根本不通风。
“阿婆别忙，我会打扫。”
那人开口道，看神态对这房间和环境还挺满意。
他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的。程浩觉得是东北口音。
他年纪约二十三四岁，长头发，国字脸，皮肤白净，中等身材。
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跟过来的程浩，警惕地问：“这位是？”
“我是张阿婆的街坊邻居。以为阿婆家来了亲人，过来看看。”
程浩注意到这人天热还穿件长袖，第一粒扣子扣得紧紧的，衣着也很挺括，气质也不像个普通人，为什么来阿婆这里租房住呢？
他的站姿很直，有军人的气质。
那人注视着程浩没说话。
“小程你快走吧，我这里还有事呢！”
张阿婆的房间许久没租出去了，好容易来一个租客，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