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涯想的一样,他走后,赵汉山思忖着不放心,怕他不服从命令,于是打电话叫来了行动队副队长。
听到赵汉山发话,副队长忙不迭的地点头:“是,是,是!”
心里还窃喜:“赵局长越过李涯直接指挥我,明显就是对李涯不信任。我的机会来了。”
然后就立马去执行了。
两点半,程浩打开了办公室门,坐在办公桌后,准备翻译一些材料。
技术处一名技术人员走了进来。
“电话机有故障,我拿去修一下。先用这个。”
他拆下原来的电话机,换上了另外一个,冲他笑了笑,走了。
大家心知肚明。
安保局,对内部人员进行监控是家常便饭。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程浩知道赵汉山发了话。
家里的监视想必也解除了,包括对柳燕的。
这样自己的活动自由度就大了。
上峰要求三天之内摸清邮差位置,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还有两天时间。
时间也真是够紧的。
想到这里,程浩决定先回家去观察一下情况。
顺便看下柳燕有没有回来了。
跟她也合计一下。
程浩一回到能仁巷,就马上感知到,附近监视他的人全部都撤离了。
赵汉山果然对日本人是服服贴贴的。
一辆黄包车来到巷口停下。
柳燕提着几个大袋子从黄包车上下来。
黄包车夫帮她从车架后搬下一个纸箱,看起来份量不轻。
“买了什么东西,这么多?”程浩走过去帮她拿。
“看到满意的衣服,买了几件,还有内衣、睡衣,我带得也不够。还买了些吃的,咖啡奶粉之类。还买了化妆品。”
柳燕将手上提的袋子全部递到程浩手上。
又指着那个纸箱说:“天气马上要热起来了,我买了台电风扇。”
程浩一看,是华生牌的电风扇。这东西在金陵属于奢侈品,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柳燕果然是财主家的千金,出手阔绰。
程浩一只手提着这些袋子,另一只将电风扇夹在腋下,和柳燕回到家。
上楼进了房。
程浩把东西放在里间。
“柳燕,咱俩商量一下正事。”他端过一只椅子坐了下来。
“什么事?”
柳燕一边低头将买来的物品拣出来放在桌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行动队对咱们的监视已经解除了。接下来我们要想办法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了。”
“需要我做什么?”
柳燕听到好消息和坏消息后的反应是相同的,都是不愠不火,说话也是干脆利落。
“我去摸邮差的位置。你趁着监视解除,去和老莫重新接上头。一有邮差消息,咱们就要通过他向上峰发报,派锄奸队员来解除奸。”
说完,程浩将老莫新联络点的位置,还有他和老莫事先约定好的接头暗语告诉了她。
“我记下了。”柳燕拣好物品,又去拆电风扇的包装盒。
“我来帮你。”
程浩心想,自己这个假丈夫,享受不了丈夫的权利,却要尽丈夫的义务。
李涯开着雪佛兰,来到日本军驻金陵宪兵司令部大院门前。
他打开车门跳下车。
大铁门紧闭着,高墙上布满铁丝电网。
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站在大院两侧,手里的三八式大盖上长长的刺刀闪着寒光。
李涯镇定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
一名军官喝止他。
几个日本士兵端起了枪,刺刀对着他,作瞄准状。
一名士兵手里牵着的一条大狼犬也“配合”地蹲下身子,作出作势欲扑的样子,血红的舌头吐得长长的,发出低沉的吼声。
“安保局行动队队长李涯,求见野夫大佐,有重要情况报告!”
李涯立定不动,将双手朝两边展开,自报了身份。
日军士兵仍然用枪指着他。
那军官朝一个士兵说了一句什么。
这个士兵跑了过来,对李涯上上下下搜了一遍身。
搜得很仔细,腰间,腋下。连裤筒也仔细捏过了,就连裤裆位置也捏了好几遍。
李涯早有准备,将两把配枪都锁在了车里,没带下车。
“你的,过来!”
军官招手让他走过去。
李涯走上前去。
“你的,证件,出示!”
军官用生硬的中国语命令着。
李涯掏出证件,递给对方。
那军官接过证件,打开看。
证件是用中文和日文两种文字写的。
日本军官一边审查着证件,一边审视李涯的脸,和证件上钢戳下他的相片仔细比对。
良久,军官才比对完。
他拿着李涯的证件转身进了院门侧的室内,摇了摇电话。
一分钟后,他走出来了。
“大佐让你进去!”
军官领着他,走了进去。
宪兵司令部以前是国民政府某部的办公大楼。
古色古香的中国风建筑。
围墙用混凝土加宽加高了。上面布满了铁丝电网。
围墙四角各竖着一个哨岗。
每个哨岗边都有持枪的日本士兵在放哨。
戒备森严。
李涯跟随在日本军官后面,朝办公楼里走去。
想到自己在中国地盘上,还要受到日军守卫的搜身和检查,李涯心里也感到憋屈。
但是一想到有可能破获一起军统内鬼案件,他又兴奋起来。
对于他来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宪兵司令官野夫次郎的办公室门外。
这个日本军官先进去通报了一下,出来朝李涯做了一个进的手势。
李涯走了进去。身后门咣的关紧了。
野夫次郎端坐在一张偌大的黄木办公桌后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头顶挂着一面日本太阳旗,后面墙上贴着一幅天皇肖像,上面是一张写着“武运长久”四个字的横幅。
办公桌的刀架上直放着一把长长的佩刀,刀尖直对着李涯方向。
四周窗帘都拉上了,桌上开着一盏台灯,发出淡淡的光。
“安保局行动队李涯,拜见野夫大佐!”
李涯朝前一步,脚后跟磕了一下,朝野夫敬礼。
“你的,有什么重要的情况?”
野夫次郎盯着李涯,用生硬的中国话问。
他以饶有趣味甚至是揶揄的语气问道。
他听说过李涯这个人。
此前,汪伪国民政府破获的几起地下反日人员的案子,呈上来的报告中都有这个人的名字。
野夫内心一直不信任汪伪政府的工作人员。
他觉得:他们中有能力的,一定会有坚定的立场,不会真心为日本国服务。
没有立场的,却也没有能力,虽然想讨好日本人,却没能力办好事。
比如赵汉山这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