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您御极天下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何时召开早朝,以及重启经筵之事?”
聊完京察之事后,刘一燝突然问到了朱由校一直在回避的两件事情。
早朝,在明朝又叫御门听政,一般是皇帝召集正四品以上京官与科道言官及翰林,商议国政的朝会。
对于明朝中后期的早朝,朱由校觉得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几十上百个官员聚在一起,大事解决不了几件,全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更为重要的是,大事若真放在早朝的时候商议,很快会闹得全天下皆知,没有任何保密可言。
俗话说得好,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很多决定性的大事,往往都是三五个人的小会决定的。
除了这个,还有早朝变态的机制。
明初刚开始的时候,朱元璋这个工作狂,要求每天凌晨三点召开早朝。
不久后发现实在太过疲劳,不得不将早朝的时间改到了卯时正,也就是凌晨五点。
住得近的还好说,但住得远的可就非常痛苦,每天凌晨三四点就得起床。
不管风霜雨雪,在没有皇帝下达暂停早朝的诏令时,都得赶来午门前排队进入紫禁城参加早朝。
作为后世习惯了晚睡晚起的朱由校,自然无法忍受这种凌晨四点就得起床,然后穿上繁复的朝服去面对群臣的争吵。
早上五点人体还处于睡眠状态,精神能好才怪了,朱由校若真这个点去上早朝,不坐在龙椅上睡着了就很对得起他这个皇帝身份了。
至于经筵,刚开始的初衷,是为了丰富君王的见识与视野,同时也是为了与亲近重臣商议一些国家大事。
但随着大明的发展,以及儒家士绅文官逐步掌控朝堂,经筵慢慢地就变味了。
尤其是在明朝中后期皇权开始旁落的时候,逐渐变成了儒家经典的宣讲会。
儒家经典本来是用来教导约束臣民的工具,这下倒好,反而成了臣子用来约束君王的工具。
真真是倒反天罡,反了天了。
针对这两种制度,不是朱由校想偷懒,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熟悉政务与讨论军国大事,有针对性地不定时召开内阁会议不香吗?
你要说内阁人数太少,容易造成闭塞君王,大不了再将六部九卿的堂官拉进来就是了。
虽然朱由校很抵触早朝与经筵之事,但面对刘一燝的请求与其他三位大学士投来的目光,还不得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召开早朝,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了照顾那些居住较远的官员,朕觉得有必要将早朝的时间改到巳时。这样既照顾了居住较远的官员,还能给官员们充足的睡眠时间,从而保障白天精力的充沛!”
“陛下,卯时开启早朝,乃是太祖高皇帝他老人家定下的定例,可不能随意更改!”
作为长期执掌礼部的刘一燝,还是忍不住劝谏起了少年天子,同时也让他能多守点规矩。
只有这样,才能符合他们官僚士绅对于圣君的期望。
在他们眼中,君王必须要与他们士大夫共治天下,甚至皇帝只需要被好吃好喝地供着,顺便在他们上呈的题本上及时盖章就行。
太有想法,以及不受约束的君王,他们自然是十分的不喜,毕竟那样很不好控制,容易出现一些他们无法掌控的事情发生。
至于早朝时间是否改为更有人性化,不好意思,他刘一燝就住在承天门外的小时雍坊,他并不在乎。
受苦受累的又不是他刘一燝,那些住得远的官员,要骂,就骂制定这条规矩的朱元璋那个屠夫,以及继续坚守规矩的新皇帝吧。
对于刘一燝想用两百多年前,由老朱同志制定的规则来约束自己,不好意思,他朱由校可不是身受儒家礼教毒害的万历与崇祯。
他的潜意识中可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也很不喜欢别人用条条框框来约束他。
他好不容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了,还不能按照的自己的意志去行事,那他何苦穿越这一遭。
“刘阁老既然提到了太祖的定例,怎么?这是要朕恢复太祖的《大诰》?还是恢复太祖的不遵守科举取士?”
“大诰”两字一出,犹如惊雷一般,将四人给震得不要不要的。
“这...臣不敢,臣知罪!”
反应过来的刘一燝,马上跪地请罪。
“记住,朕是尔等的君父,而不是尔等是朕的君父!不要动不动就拿祖制来压朕,朕不吃那一套!”
“是,陛下,臣等谨记!”
面对皇帝那不善的眼神,其他三位大学士纷纷学刘一燝一样,跪拜在地。
“这样吧,朕也退一步,以后早朝的时间,从卯时正改到辰时正。而早朝的频次,除了冬至与正旦大朝,其它时间,根据需要不定期召开。”
虽然皇帝稍微让了一步,但听到“不定期”三字,几人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
这皇帝不好控制啊......
“是,陛下,臣等遵旨!”
虽然不满,但现在这种情形,也只能继续跪地接旨。
“平身吧!”
“谢陛下!”
“既然要召开早朝,那干脆将第一次早朝的日子定在朕登基满一个月后的十月初六吧,内阁记得要通知清楚时间,避免让其他官员误了时辰!”
“是,陛下!”
“早朝之事,暂时就这么定了。至于经筵之事,同早一样,根据朕的需要与时间,不定期召开!”
“是,陛下,不知经筵讲官,分别有哪些官员?”曾经的詹事府詹事,韩爌出声询问道。
在脑海中简单排除一番后,朱由校回道:“暂时定下方首辅、你韩阁老与孙先生,再加上户部尚书李长庚、礼部尚书顾秉谦、工部尚书徐光启、礼部右侍郎魏广微!”
内阁四位大学士,朱由校就是要将刘一燝排除在经筵讲官名单之外,谁让你多次触了朕的逆鳞。
虽然韩爌也是东林党,但也是能办一点实事之人,私心没有刘一燝那么重。
“臣等谢陛下信赖!”
被皇帝点了名,自然要立时进行谢恩。
至于尴尬一旁的刘一燝,不好意思,死道友不死贫道。
既然大家都是阁臣,那你就是我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