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钟楼响起来了代表皇帝驾崩的四十五声钟声。
紧接着,则是京城由内至外,各寺庙道观连续不断的钟声。
而泰昌帝的嫔妃与子女,这时候也来到了昭仁殿哭丧。
这个时候,朱由校也第一次见到了现在还不足十岁的朱由检。
看着跟在东李后面行跪拜礼的朱由检,朱由校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历史上的天启帝没有“被早逝”,他的几个儿子也没有早夭,不知大明会不会顺利渡过小冰河期,从而挺过这三百年的封建轮回。
历史虽然没有假设,但假若没有崇祯的各种微操,大明肯定不会亡得那么快,起码也能在较长时间内,保住南方的半壁江山。
听到丧钟响起的文武百官,纷纷穿戴整齐朝皇城赶来。
在他们进入承天门的时候后,被卢受安排在此的宦官们送上了丧服,并告知午时正将在文华殿朝拜新君。
司礼监与礼部在仁智殿准备好几筵之后,朱由校让魏忠贤帮他换好亲王朝服,之后再在外面套上丧服。
做完这些后,朱由校在方从哲与英国公等人的簇拥下,乘坐轿辇,朝慈庆宫正南面的文华殿走去。
坐在轿辇上的朱由校,神情显得十分的凝重。
不仅仅只是为了展示他失去父亲的伤痛,同时也是为了掩盖仓促接任的慌乱。
能进入文华殿朝拜新君的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战斗机。
朱由校虽然了解不少关于明末的历史,但冰冷且被多方篡改的文字,岂能尽述每一个鲜活之人的内心。
“皇太孙驾到,百官恭迎!”
快要进入文华殿后门的时候,负责主持百官朝拜之事的卢受高声唱和道。
没错,朱由校并没有将此事交给王安与魏朝,也没有交给魏忠贤,而是交给了十分熟悉流程的卢受。
“臣等恭迎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没有正式登基,也没有被明确册立皇太子,朱由校现在的官面身份依然还是万历皇帝册封的皇太孙。
等他接受完百官朝拜,宣读完大行皇帝遗诏的时候,他的身份又会变成嗣君,也就是皇太子殿下。
待朱由校高坐龙椅之上后,卢受拿出王安起草的大行皇帝遗诏,开始高声唱和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眇躬,嗣登大宝,夙夜祗惧,罔敢宁居。
于凡用人行政,遵奉皇考遗命,力疾举行,哀劳交瘁,奄至弥留,定数莫移,考终何憾。但念朕绍承洪绪茕疚,方新志业未就,所期缵述端属后贤。
皇长子茂质英姿,克荷神器,宜早嗣皇帝位。其守祖宗彝宪,亲贤勤学,立政安民,朝讲一遵典制,冠婚择吉早行。出入起居倍宜兢慎,左右侍御务近端良,内外文武百官执事之臣同心协赞,永保基图。
朕从皇考在天之灵,陟降鉴观,于志毕矣。
丧礼依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亲郡王藩屏重寄,不可辄离封城,督抚镇守都布按三司官员地方攸系,不许擅离职役。
闻丧之日,止于本处哭临三日,进香遣官代行,卫所府州县土官俱免进香,诏谕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卢受唱和停顿,时缓时歇,花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念完了遗诏。
“臣等拜见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相比泰昌帝的皇太子,朱由校更喜欢听百官们称呼他为皇太孙殿下。
朱由校没有搞虚伪的三辞三让,直接虚抬双手高声道:“既然皇考将大明社稷交付于本宫之手,本宫定当恪尽职守,亲贤勤学,立民安纪,永保大明江山稳固,诸卿平身!”
朱由校的话音刚落,卢受那尖细而又不失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太子有旨,百官平身!”
方从哲等人愣了一下,按照惯例,本该有三辞三让,但新君怎么突然就提前结束了?
愣神片刻过后,方从哲率领文武百官领旨道:“臣等谨遵皇太子殿下钧旨,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宫登基之事,辛苦方首辅督促礼部与钦天监尽快拟定合适日期,并联合内阁同僚,选定合适的年号!”
朱由校特意在宣读完遗诏的最后,将方从哲单独拎出来负责这些事情。
一个是给他足够的信心,另一个则是告诉在场文武百官,方从哲依然还会是那个总揽朝纲的魁首。
每想到泰昌帝指定的十三个顾命大臣,有十一个来自东林党,朱由校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年才刚过六十的方从哲,自然不希望早早就被东林党人赶出朝堂。
当新君当着群臣的面指定他继续总揽朝纲之后,立马激动地跪下领旨道:“臣方从哲,谨遵殿下钧旨!”
“退朝!”
管他合不合规,朱由校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地朝台阶下走去。
当朱由校离开文华殿后,卢受不得不帮新君擦屁股,“大行皇帝几筵已在仁智殿设立,百官可前往哭奠!”
“元辅,心这下可定了!”
待卢受去追离开的新君后,齐党党魁亓诗教走到方从哲身边小声说道。
“希望如此吧,大明经不起折腾了!”
方从哲轻叹了一口气后,淡淡地说道。
“下官观新君,似与两位大行皇帝有所不同!”
这时候,一旁的楚党党魁官应震附和着说道。
“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去给大行皇帝哭奠吧!”
说完,方从哲带头朝西面的仁智殿走去。
“阁老,怎么不见王公公?”
在方从哲的后面,礼部侍郎孙如游低声朝内阁大学士刘一燝问道。
“本官也发现了,宣读遗诏的居然是准备致仕的卢公公!”刘一燝不解地答道。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右侧的吏部左侍郎陈于廷出声问道。
“现在局势有点乱,先静观其变吧!”
说完,刘一燝抬脚跟在方从哲的后面,也朝着仁智殿走去。
至于王安,自从在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后,朱由校就让方正化将其拘在了乾清宫西侧的懋勤殿。
回到乾清宫的朱由校,让魏忠贤帮他换下朝服,重新换上了亲王常服,之后照例再在外面套上了孝服。
之后,直接在弘德殿内接见了前来乾清宫护驾的田尔耕。
这可是天启一朝朱由校最大的刽子手,东林党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既然他在历史上如此好用,朱由校自然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