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个眼睛的。”
“有，这里的老大。狠人。谁不听话剁谁手脚。有一次，大白天，拿了两只血淋淋的猪脚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
刘云气愤的问：“没人管？”
“谁敢？这里的小偷全听他的。他住哪里没人知道。你只要走进巷子五分钟他就知道。呐，那个守收费电话的大妈，老情人。”
刘云好奇的问：“独眼龙多大？”
“二十多。”
“真恶心！”
“不止这一位大妈。很多，谁也不知道有多少。背后叫他大妈杀手。”
“真的假的？这种特殊癖好的年轻男人很奇葩！”
“肯定真的，经常看见他出入不同大妈房间。狡兔三窟。当然，也有正常的年轻情人。”
“独眼龙很聪明。大妈只是耳目和窝点。”
顾客越来越多，老板娘一边收钱一边飞溅唾沫星子。
黄叶和刘云一阵反胃，差点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德宏退出系足球队，理由是认真读书。
下午没课，和黄叶吃过午饭，手拉手到潘阳湖边鱼尾葵下石凳上坐了两个钟。
一首首情诗浅吟，一曲曲情歌低唱。音调婉转而奇特，动作含蓄而热烈。
送回女生宿舍，独自坐107在岗顶下。人行天桥两边五六位残疾人士，断手断脚瞎眼，总之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身前都摆着铁盆。几枚硬币几张纸币在里面呻吟：兄弟，快到碗里来。看我多么可怜。
他放慢脚步，眼角余光左右扫射。
乞丐们赶紧开始夸张表演，磕头，敲盆子，唱挽歌。
“可怜可怜我吧！”一位断脚大爷搂着一位翻白眼的小女孩：“生下来又聋又哑还断腿。女儿生下来是瞎子。给多给少无所谓，肯给一分钱就是爱。”
身前白布几行血字：聋哑父女哭求好心人捐钱救母救老婆。老母在中山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重症监护室呆了半年，欠下巨债，面临失业。
站定，断脚大爷赶紧磕头，挽歌更加嘹亮。
蹲下，投了一张十元纸币。刚落进盆里就被一把抓住塞进裤兜。
“大爷，识字吗？广告写错，话说错。”
大爷摇摇头。
“聋哑人又聋又哑。又说话又唱歌，谁施舍给你？”
他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好个三角眼，欺负我刚入行。”
“住哪里，晚上有空帮你重写。准备白布毛笔红墨水。”
大爷赶紧报了门牌号，果然住石牌村。
石牌坊威严横跨巷口，警示人生脆弱短暂，唯有石头坚硬长久。
五六部红色电话连着五六个黑色计时器。坐在红色塑料凳上拨通家里电话。爷爷接电话，开心得要死，聊了一个小时。很久，久到记不清几个月，没有电话写信给家人。
“多少钱？”
“一百元！”大妈谄媚的笑。
大主顾。
递了一百元新钞过去：“大妈，跟你打听个事！”
“说，村里的事没有不知道的。”好几个巷口都有收费电话竞争。
“前几天租了一个房间，收拾好了，今天开始搬过来长住。”
“难怪这几天看你跑来跑去。”
“以前呢也来过。这里有个姑娘漂亮，人也好，很少工作。工作一次要一千块。我经常找她。不过这几天没见到，很遗憾。”
“哈哈，你想长久啦？这个姑娘我知道，腰像水蛇是不是？她哥是老三，有钱。所以有缘分才工作。你很有缘分。三哥被大学生打断腿，进去了。她呢，报仇，杀了那个大学生，避风去了。”
“这些王八蛋大学生真是自私自利，砸了别人饭碗，一家老小怎么活？”
“就是。你呀，要等。黄金宝地，赚钱多，人面地头熟。风头过，四妹会回来。没了依靠，不知怎么活。看你是富豪，回来就投靠你。”
“想她，很想。钱不是问题。来这里住一大半原因是她。我也不是好鸟，干的是工地活。搞一车钢筋出来就是几万块钱，不缺钱。见不得光的工作，缺爱。”
“理解，理解。她也是。长再漂亮有鸟用，一家都是贼，谁要？龙配龙，凤配凤，蛤蟆配王八。”
又递了一百元过去：“这是茶水费。她回来麻烦说一声。这是租房的门牌号。如果不在，留个纸条。”
喜笑颜开，恨不得年轻几十岁嫁给他：“真会做事，大方得体，难怪四妹有缘。没事，你在这里上落，看得到。一回来就通知你。”
“还有一个事。有次和四妹一起太兴奋，钱包不见了都不知道。有位独眼的大哥借了一千元给我，很感谢，想还，可是找不到人。”
大妈心里暗笑：仙人跳。工地上的人真傻。一听就是潮汕人，工地上老乡多得很。偷钢筋偷水泥偷板材木头，一车一车的大项目。比小偷赚多了。钱多人傻，被仙人跳了还感激。
“你呀，是个明事理讲诚信的人。独眼龙是这里的大哥大，最讲义气。四妹的哥哥被打断腿进去了。为了帮他报仇，设了一个局，大学生上当。四妹一刀捅死大学生报了仇。风头上，都躲了。”
他拿出一叠百元大钞，点出一千元：“怎么办？这一千元不是还不了了？可惜，可惜！”
大妈眼都直了。随手掏出这么多钱的人，这辈子没见过。
江湖讲究财不露眼。看来是不把这叠钱放在心上。
看厚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赶紧通知独眼龙四妹叫回来下手，万一这工地佬改变主意走了就可惜。
“小弟弟，没事。大姐帮你打听打听，把消息传出去，说不定有人回来联系你。”
“好，谢谢大妈。这一千元是小事。四妹是大事。我很想她，如果能一起闯荡江湖，一车钢筋做聘礼。”
自从那一叠钱出来，她的眼眶再没有软过，硬硬的撑得圆圆的。
眼球似乎要爆出。
一车钢筋有多值钱，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
一定要跟四妹说说，这个消息可以卖一千块。
一点没怀疑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胡子拉碴，一看就是熬夜的懒人。
皮肤黄里透黑，烟不离口，手指焦黄，都是干黑活的特征。
眼睛很亮，透着英气。做大项目的巨盜，岂是小偷可比？没有英明智慧能赚大钱？
天上会掉下来个二百五，不会掉硬币，更别说救命的馅饼。
瓜子脸，尖下巴，阴险刁钻。
怎么看都是好吃懒做的狡猾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