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静悄悄的，只有玄关的小夜灯亮着。
陈嘉然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绕过父母卧室，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书桌前坐下，她还觉得心跳阵阵，仿佛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实则父母房间鼾声阵阵，显然已经熟睡过去了。
手机响了一下，苏铭的消息发了过来：“你爸妈有没有批评你回家太迟？”
陈嘉然回复：“没有，但是很尴尬。”
“怎么了？”
“爸妈都睡觉了，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有什么好尴尬的。”
“就是想到他们要再生个弟弟，我就觉得好尴尬。”
“害，怪我怪我。我这是逗你玩的，年纪都这么大了他们哪能真生啊。我才是真遇到尴尬事了，你看看方竟楠在群里说了什么，这小子好像把我的货丢了。”
苏铭平静的话语里全是辛酸泪。
“啊？那损失不少啊。”陈嘉然知道苏铭为了给中古店供货，从方竟楠那里代购了不少东西。
“是啊，他现在心情极端恶劣，我也不方便询问具体损失是什么，不然也太唯利是图了。这个年纪的同学之间还是应该保留一点人情味的。”
打开QQ一看，果然如此。
楠哥在班级群鬼哭狼嚎。
“我真是日了吉普赛人的亲妈，他们是真该死啊他么的！！！以后你们出国旅游一定要记着防范掏包抢劫的，简直无法无天！！！”
“到底怎么回事？”有认真看热闹的同学问，“光输出情绪，没说到底什么事啊！难道被吉普赛女郎仙人跳了？”
“呜呜呜……事情是这样的。”
方竟楠在法国转机的时候，旅行队被一个街头卖艺的吉普赛姑娘吸引了注意力，大家都觉得很有趣，表演结束后姑娘请求大家为福利院募捐。
当年的中国游客被公知洗脑，都以为外国是非常有人情味的，纷纷决定入乡随俗大发善心捐个10欧5欧的。
掏钱的时候，有人露出钱包里面额更大的钞票，被卖艺姑娘看到，她不动声色地引来大批吉普赛人把中国旅行队给围住，毫不留情地当街哄抢。
最后的结果是，旅行箱被抢走三分之一，四个人钱包被掏。
其中方竟楠丢了一个装满二手奢侈品的旅行箱，货值大概有3万欧。
报警之后，警方让游客回去等消息，3天后回复结果。
法国警方的办事方式，远不如法国军方讨喜，明明是追索不回的东西还偏偏给个回复日期，给人留有一丝希望。
该投的时候，投就完事了。
为了等待处理结果，最终误了飞机不说，东西没追回来。
“以后不出国了，累了。国外很多地方风景虽然好，但真的好乱啊，治安特别差。吃也吃不好，每天吃的东西根他妈猪食一样，我发几张照片给你们感受一下。”
方竟楠往群里发了生猪肉汉堡，鲱鱼罐头，仰望星空，水煮花菜，鹰角豆泥。
怎么说呢，加点咖喱根印度料理也没啥区别了。
“老方，你这是种族歧视！”王超说风凉话。
“是啊，我最讨厌种族歧视的人，然后就是这群狗日的吉普赛人！！！”
方竟楠余怒未消，他的损失很大，还耽误了赶飞机，内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在国内他爸的关系了得，被偷了东西总有办法搞得定。
但到了国外，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国人只能算下等人，几乎没什么地位可言，警察局的警员态度相当冷漠。
“我听说过一个西方故事，有个小孩丢了鹅，发现是被吉普赛人偷走的，等小孩追上吉普赛人的时候，鹅已经被吃到肚子里了。”
何娇娇在群里说，她曾经对西方民间传说很有兴趣，越研究越发现欧洲人野蛮残暴。
“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苏铭问道。
你特喵就不能直说吗，还非要讲个故事上价值？
“说明，吉普赛人偷窃抢劫都是专业的，会快速销赃。”何娇娇解释说，“别抱太大希望啦，估计东西很难追回来了。”
“没受伤就行，老方，先回国再清点损失吧。”苏铭就当买的这批货沉海里了。
“我没有受伤，但是同行有人被打了，还有女同伴被骚扰。好多人围观但没有人过来帮忙，还有人用法语和德语骂我们是第三世界的恶魔。”方竟楠说道，隔着文字都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难顶啊。”方竟楠黯然下线了。
陈嘉然给苏铭发消息：“方竟楠是把你的货弄丢了？”
苏铭回复：“没有细问，我的损失最多不超过3万欧，换算成人民币大概26万吧，还能接受。只要做这种跨国远洋贸易，货损几乎是不可能避免的，从前有很多做中欧贸易的船只，一旦遇到海难损失不可计数。”
他前两次从方竟楠这里拿货，利润超过50万元人民币，这一次遭遇的损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陈嘉然的心态比较怂：“做生意的风险好大啊，遇到一点意外就会几十万的亏？”
苏铭回复：“是啊，我算比较保守的，最多把做生意的本金亏掉。很多人贷款创业，他们万一赔钱了，不仅生意做不起来还会欠一屁股债。”
创业这种事情，向来是收益与风险并存。
大部分创业者都是“赢了会所嫩模，输了搬砖干活”的赌徒心态。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靠着大舅虾塘的优质小龙虾，让我攒起了第一桶金，我可能会搞一些风险更大的行业。那时候是赢是亏就不好说了。”
“你不要谢我，我的就是你的。”
陈嘉然心里有些闷闷的，换做以前苏铭向她道谢，她只会觉得是对方过于客气，调笑几句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确立关系以后，她心里想的却是：他怎么跟我变生疏了？是故意拉开距离吗？
“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你的大舅，我是靠你的关系才能从他那里低价拿货。后来其他虾塘主都涨价，只有大舅不涨价，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功不可没，我不能忘记你的功绩。”
苏铭巴啦啦说了一大堆，自以为是夸奖对方，实则让陈嘉然更加郁闷了。
她不喜欢这种关系，事业上的联系大于感情上的联系。
“好吧，我去睡觉了。”陈嘉然发了消息，双眼圆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嗯，早点休息。”苏铭回复道，他还真以为陈嘉然去睡了。
但过了大概十来分钟，苏铭自己到了家洗漱完，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那句“早点休息”的位置，感觉有点不对劲。
女朋友生气了，但她不说为什么，她就是自己生闷气。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铭快速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时隔多年再次做起了阅读理解题。
那种被女朋友无形怨念支配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