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他知道这就是詹绮,家长群最挺自己的人之一。
可惜啊,补习班高二年纪同学们的分数,不足以平息家长群的质疑。
什么,你说试卷难?
这对于家长而言,可不是什么好理由。
他们又看不懂试卷上复杂的几何图形和数学符号,他们只要分数。
分数就是孩子给他们提供的最直接精神食粮。
如果老师水平太低,没教好学生,断了家长们的精神食粮。
呵,大家都知道,中国历史上有多少次因为断粮发动的起义。
詹绮女士如此直接地点名,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还不等苏铭准备好措辞自己主动站出来,詹绮的就已经扫视了一圈客厅,排除了那些眼神空洞的真正高中生之后,目光锁定住了他。
“是你吗?”
詹绮甚至没有正面对准苏铭,但她的气场足够强大,这一声轻问,除了苏铭本人以外是没有少年敢贸然认领的。
“我是苏铭,你好,终于见到面了。”苏铭露出招待客户时的微笑。
四分友好三分热情两分专业,还有一分恰到好处的谄媚。
“我是詹绮,刘欣怡的妈妈。我听说,补习班里高二生的分数,还是有一些进步的,对吧?”詹绮用右手的小拇指轻轻勾了一下发丝,神态动作极为娇媚,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力。
硬学容易造成“东施效颦”的小丑下场。
甚至连陈嘉然在一旁都怔怔地有些出神:这个姐姐好美啊!她生孩子的时候难道还是未成年人吗?
不过看她的神情好像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小陈并没有担忧苏铭,反而内心隐隐期待:好想看她教训苏铭啊!看她骂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美。
“对,平均分提高了2.4分,大家基础题答得都很好,一些拔高的题目还需要进一步大量刷题练习才行。这次试卷比高考试卷难,所以整个年级总分都不高。”
苏铭用很专业的培训班老师口吻说。
“是吗?我老公看了高二试卷,就是这么说的。”詹绮也对着苏铭客套地笑笑。
她的潜台词是,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老公就是这么说的”,苏铭却想:阿姨,你占我便宜?
“接下来的2周时间是高二暑假,你们的补习班还继续上课吗?”
苏铭还没回答呢,老吴就抢答了:“补习班不会接着办了。孩子们也需要休息,包括高三的复读生在内,等暑假结束再说吧。”
按照往年的历史,除非学生期末成绩特别差,差到惊动教育局的地步,才会在暑假组织大规模补习。
反正老吴该拼事业的时候也拼过了,现在当然乐得多放几天假。
至于苏铭,他希望利用好暑假2周时间,重新找一个好一些的场地,也不着急立刻开班上课。
老吴廉价租的居民楼实在太热太拥挤了,恶劣的环境会让学生难以集中精力学习,老师讲课时也有诸多不便。
詹绮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交际表情:“那刚好,苏铭老师应该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做暑假工了,不如来我这里吧,我请想你当家教。只要接下来的两周,你每天陪欣怡把落下的功课补习好,课时费好商量的,你的价格我可以给到300元一小时。”
陈嘉然凭着直觉,在“家教”二字里听出了一丝暧昧。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铭,感觉他会喜出望外地答应。
这个大色狼,巴不得多认识几个美女呢!
更何况还有很多钱可以赚。
客厅里还有些没走正在看热闹的男同学,则暗自气恼:真特么气人!为什么老子当初没有用功读书,不然去阔太太和美少女家当家教的,就是我了!
到了家里,房门一关,夏天大家都穿得很清凉,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雨后小故事。
嘿嘿嘿……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铭脸上的时候,只有老吴淡定地喝着茶。
他猜得到苏铭会怎么回答。
果然,苏铭听到“暑假工”三个字的时候,眉毛一挑,脸上已经露出不悦的神色。
“暑假工?”
“陪?”
“我的价格?”
连续几个词汇,让他立刻丧失了对詹绮的好感。
更何况詹绮开出的价格,高则高矣,对苏铭实在没什么诱惑力。
小爷我现在好歹也是老板,时薪300,打发谁呢?
他耐心地等詹绮把话说完,才开口先澄清一件事情:“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但有个事情我想说一下,我不是吴老师雇的暑假工,我是他的补习班合伙人,是合作关系。”
一屋子没有在社会上历练过的学生,都不明白苏铭在说什么。
聘用不也是一种合作吗?他强调这个干什么。
这小子真够装的!
“我是做补习班生意的,我不是家教。”
“如果想继续听我的课,可以到吴老师这里先做登记,暑假结束以后开课。”
苏铭继续说,他虽然还是保持微笑,但神态和动作表现出来的客套多了,亲近少了。
詹绮一怔,她原本以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很好,搞定一个高中生绰绰有余。
没想到听这小子的口气,似乎没有答应?
“你考虑好哦,来我这里当家教的机会很难得。”
“在我这里的讲课效果好,我也会多给别的家长推荐推荐。”
“除了300块钱的时薪外,还有车接车送,晚餐也可以在我这里吃,这份待遇放在海安市是屈指可数的。”
她以为是这个男生不开窍,没意识到去她家做家教会有多好的待遇,干脆明示他。
“可能吴老师也不能给你这么高的薪资吧?”
吴老师以听cue到自己了,赶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不给苏铭发钱。”
老吴的意思其实是说,我跟苏铭是合作关系,不是我给他发工资。
但在詹绮听来,误以为老吴是靠着老师的面子,免费让苏铭过来上课。
她更笃定苏铭在搞“欲擒故纵”、“待价而沽”那一套,抿嘴笑笑说:“苏老师,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苏铭点头说:“好的。”
他不是真觉得好,只是明白自己跟对方是真的交流不来,鸡同鸭讲,所以保持一个友好的状态赶紧把她送走。
詹绮见他完全没有松口的样子,也不多说,拉着刘欣怡就准备离开补习班。
她在来的时候完全想不到,居然会被一个高中生如此干脆的拒绝。
好啊,你现在很硬气,我总有办法让你乖乖回来求我。
陈嘉然附在苏铭的耳边低声说:“你得罪她了啊。”
苏铭无奈地说:“我知道。”
他的内心很清醒:如果詹绮请我去讲课,甚至是和家教没太大差别的一对一小课,都可以,我都可以接受。哪怕没什么钱都可以,就当是为以后的业务做扩展了。
让我做家教,给你打工?不行。
甚至说出陪着你女儿补习的话,你当老子是什么,操!
伴读小书童吗?
如果答应了,那他就是詹绮鸡娃的工具罢了。
苏铭可以接受自己起点低、手里的牌很差,可以接受在牌桌上技不如人,但这一辈子,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还是做别人手里的牌。
如果问苏铭还想不想当面首,仍然很想啊。
但是他不想当富婆搓面首用的那个钢丝球。
詹绮走到了门口,还暂时停顿了一下,回身对吴老师说:“吴光明老师,我走了啊,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她故意在离开的时候不提苏铭,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这时,门口忽然冲过来四个如同哈士奇一样的疯癫的男生,他们都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身臭汗冲进屋子里。
詹绮下意识地捂着口鼻避开,柳眉微皱:从哪里冲出来这么一群没家教的野孩子?
其中一个瘦高个剃着寸头的男生正是程海,他也不跟老吴问好,直呼:“铭哥!你暑假开课吗?我们想来报你的课!”
或许他作为4班的外门子弟,根本就无缘得见高三12班内宗祖师爷吴光明。
但他们都表现出对学习有着极大热情,身后的几个男生也说:“我们都要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