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梧桐湾

孙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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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莓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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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落落家的院子里,丝瓜藤、黄瓜藤爬满了篱笆,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一面绿色的墙,从里面看起来又像一幅艳丽的画。

没想到,经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原本荒芜破败的院落就变得如此别致。落落光着脚踩在院子里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她想给她那滚烫的脚底板降降温。突然,叶欢琴推开院子门,走了进来。

“落落,干嘛呢?脏不脏的?快去洗脚!”叶欢琴一把抓住落落,把她拎到了门口的水缸边上。

“我说,落落,你赶快穿上鞋子,爸爸在新家粉刷墙壁呢!我带你去瞧瞧我们的新家。”叶欢琴把落落的玻璃凉鞋扔过去,自己快速地把水杯里灌满了凉白开。

“新家?我们又要搬家了吗?”落落歪着脑袋,她想不明白现在的家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要搬家了呢?

“是的,落落,菜市口新区那边有一户人家搬到城里去了,刚好腾了一套两居室,在三楼,因为你爸爸工作努力,领导同意把那套房子给我们家了。”

落落知道菜市口新区,那里是整个梧桐湾最热闹的地方,每天妈妈都要去那边买菜,偶尔还会带落落去那边吃早餐。虽然每次去菜市口的时候,落落都会羡慕住在楼房里的同学们,燕子啊,蒋玉洁啊,她们都住在那一片。但是此刻当她知道要离开南山南生活区,她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从新家回来后,落落一直心事重重,离开南山南,就要离开亲爱的丫丫姐姐、蓝虹姐姐,还有野孩子阵营的那几个家伙。

她在丫丫家门口探头探脑,总算是被发现了。丫丫开心地走出来,说道:“小不点,你来找我玩吗?快进来一起看电视呀!”

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广告:“大宝,明天见,大宝啊,天天见!”

丫丫也跟着鹦鹉学舌:“大宝,明天见,大宝啊,天天见!”

在梧桐湾,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背广告词,在大人们眼中无聊透顶的广告,小孩子们却喜欢得很。

“丫丫姐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再过一周,我就要搬到新家去了。”落落小声地说。

“啊?小不点,你不是才搬过来吗?搬到哪里去啊?”

“搬到菜市口新区25栋一单元302室。”听妈妈说了几次地址后,落落便牢牢记住了。

“哇,那要恭喜你啊,小不点!哼,我也想住楼房,想了很多年了呢!”丫丫撅着嘴吧说道。

“可是......可是........”落落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什么呀?小不点,搬新家是一件大喜事,高兴还来不及呢!”

落落用力地挤出了一点微笑,相较第一次搬家离开“杉木荫”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一次,落落已经能做到表面平静了。她渐渐地适应着“改变”,也渐渐地接受了“离别”。

第二天下午,丫丫在落落在门口叫唤:“小不点,快出来玩!”

落落拖着一双黄色拖鞋跑出来。只见丫丫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块毛巾。

“丫丫姐,这里面装着什么呀?”落落扒着竹篮子,好奇地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今天,我要带你去爬南山,你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尝过南山上的树莓吧?”

“树莓?”

“没错,一种野生莓子,南山上长了很多树莓,酸酸甜甜的,比覆盆子还好吃呢!”

落落连拖鞋都忘记换了,屁颠颠地跟着丫丫往南山进发。南山就是公共厕所对上去的那座小山丘啦。落落和丫丫沿着山路一路攀爬,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腰间。

“落落,你看,这儿有好多覆盆子哟,南方这边叫做‘妙妙’,名字怪好听的。”

落落顺着丫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一丛绿色的灌木之间,零零星星点缀着几颗红艳艳的小野果。

丫丫赶忙摘取了一颗,塞进落落嘴巴里。

“嗯嗯,很甜呐!”落落也摘取了一颗放在手掌上观察了一番,这小果子整体看是那种鲜亮亮的红,仔细瞧,它的果肉是由一颗一颗更小的圆珠子拼凑起来的,掰开果肉,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薄膜呢!

那一片低矮的灌木里结出的果子,不一会儿就被两个小姑娘摘了个精光。落落突然发现不远处也有几颗“妙妙”,好像更鲜艳,比血还要红呢!

她兴奋地扯着丫丫的衣角叫着:“丫丫姐,那边还有,我们去那边采!”

丫丫姐却说:“打住,打住,落落,你看仔细点,那种比血还要红的覆盆子是不能吃的,传说那种是被蛇舔过的,有毒!”

一听到蛇,落落就下意识地挪动了自己的双脚,真奇怪,刚才踩在茂密的草丛之间都没什么感觉,现在怎么就感觉脚上一阵凉飕飕的呢?

落落跳着脚,害怕地说:“丫丫姐,这山上会不会有蛇呀?”

“当然有啦,我哥哥说他在这山上抓过蛇呢!”

“啊——我要回家!”落落被丫丫吓得缩成了一团。

“小不点,别害怕,我们到那边去,我知道有一块地方保准没有蛇,还长着许多树莓。”

落落只得跟着丫丫一起转移阵地。

丫丫手上挎着那个竹篮子,竹篮子里放着一块毛巾,毛巾上面还放着采到的红艳艳的妙妙,毛巾下面盖着什么呢?只有丫丫知道。

不一会儿,丫丫姐姐说的那个地方就到了。那里竟然有一块用水泥浇起来的路,果然比野路安全多了,应该没有蛇吧?!

丫丫向落落展示了“树莓”,它们整体的形状和妙妙差不多,只是相比圆润的妙妙而言,它们的头上更尖一些。从颜色上来看,树莓的颜色偏橘红,没有妙妙颜色鲜艳;从口感上来说,树莓的口味偏酸多一些,比妙妙吃起来更有滋味。

虽然是夏天,可是南山上绿树成荫,这两个小姑娘并不觉得很热,偶尔吹来的微风让她们在劳作之中更加神清气爽起来。不一会儿,这个地方的树莓也被她们薅得差不多了。

落落眼睛尖,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土包包上还有一些树莓。树莓的诱惑力实在太强了,她竟然径直走过去自顾自地采摘起来。

“采树莓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小竹筐——”落落一边采,一边唱着。突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小——不——点,你知不知道你正坐在什么东西上面采树莓?”

落落转头一看,丫丫姐姐正用一种特别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丫丫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呀?我坐在什么东西上面了吗?”

丫丫一把将落落拉下来,落落这才看到了这个小土包的背面,竟然是一个石碑,上面还刻着字呢!

“落落,你正坐在坟墓上面采树莓,知道不?”

“什么?坟.....坟......坟......墓!啊!啊!啊!”落落丢下手上的一袋子树莓,撒腿就跑,那双黄色的拖鞋都被她跑掉了。

“落落,落落,你冷静一点啊——”丫丫在后面追落落。

受到惊吓的落落一口气跑到了山脚下,那里有一片草地。丫丫也跟了上来。

“我说,落落,你的胆子也忒小了吧?坟墓有那么可怕吗?”

“丫丫姐姐,坟墓里面不都住着鬼吗?你难道不害怕吗?”

“坟墓里面住着的是人们逝去的亲人,他们虽然被掩埋在地下,可也会保佑活着的人呀!”

“可是,我......我.......还是害怕!”落落连嘴唇都打着哆嗦。

“来,我教你怎么破解,大人们告诉我们,如果不小心看到了坟墓,要把两只手的指尖触碰到一起,然后默念‘天灵灵,地灵灵,佛祖保佑快显灵。’”

落落按照丫丫教的方法,对着坟墓的方向,将两只手的之间碰触到一起,连做三下,并且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佛祖保佑快显灵”。做完三次后,她果然安心了许多。

丫丫和落落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天空飘来了一大团云朵,正巧阳光打在上面,一半绵密,一半透亮,真美呀!丫丫揭开竹篮子的毛巾,从里面拿出了两瓶娃哈哈牛奶。

“落落,今天我们被太阳暴晒了一天,肯定黑了八度,女孩子一黑可就不好看了。我听广告里说,用牛奶沐浴能让人的皮肤变得白皙。我们俩就用这两瓶牛奶给自己洗个脸吧!”

落落听了,感激地望着丫丫:“丫丫姐姐,你真是太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说完,两个孩子打开了娃哈哈,倒在手掌,像电视广告里那样,闭着眼睛把娃哈哈奶往脸上涂,涂了一层又一层,或许因为手不干净,加上娃哈哈那黏糊糊的质地,她俩成功将自己涂成了大花猫。

“丫丫姐姐,牛奶洗脸怎么没有想象中舒服呢?怎么脸上痒痒的,黏糊糊的呀?”落落闭着眼睛说着。

“落落,别说话,安静一会,不然要长皱纹的,静静地让牛奶渗入到皮肤里啊!”丫丫也闭着眼睛,享受地说。

不知过了多久,这两个超前享受脸部spa的小学生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

“啊!哈哈,落落,你怎么成了大花脸?”

“啊!丫丫姐,你的脸也是黑乎乎的呀!”

两人捧腹大笑,只得用手挡着脸,疯疯癫癫地跑回了家。

可想而知,院子里一定会鸡飞狗跳一阵子,大人们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在南山南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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