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命表演家

失足落水哈哈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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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笑话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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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享受极致的快乐吗?!

在大笑话马戏团,无论是歌舞演出,还是高难度的滑稽表演,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全世界最有趣的马戏团——大笑话马戏团,下一站即将到达芙罗斯,为观众们带来独一无二的表演盛宴!

如果你也想笑到停不下来,请记住:

9月28日—9月30日,大笑话马戏团将在芙罗斯演出!不收取您的任何费用!

我们在这里等着您!”

“嗯……真是用心的海报,亲爱的林特,如果你想干活,还是能做得很好的。”穿着华贵正装,头戴丝绸礼帽,拄着镶金拐杖的贵族男人提了提单片眼镜。

他是“大笑话马戏团”的投资人,名叫凯特伦.奥列安冬.佩吉。

他十分满意的看着由两个人架起来,比他人还大的纸质海报。

海报的内容是“大笑话马戏团”即将到达芙罗斯镇演出,背景鲜艳亮丽,风格夸张抽象,浓墨重彩,笔触狂野潇洒,容纳了许多表演者的身影,看着十分吸睛。

林特.费舒曼从海报后探出脑袋,他是个佝偻的瘦弱的中年男人,穿着中规中矩的衬衫与挂丝休闲马甲,袜子颜色不一,那双皮鞋看着也并不合脚。

然而他全身最滑稽的地方,是没擦干净的红鼻子。

林特忧郁的脸上挤出苦哈哈的笑容,卑微地低下了脑袋,语气也毫无气势:“是,奥列安冬先生,感谢您的赏识…”

“不不不,林特,我并不是在夸赞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认真工作,你不要误会,没有人会喜欢你的。”凯特伦表情变得严肃。

林特怔住了,嘴角耷拉下来,又马上扬回去,哈哈笑了两声。

“是,您说的是…”

凯特伦看着他,维持不住扑克脸,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另一个扯着海报的胖子恩道斯.罗宾逊也哈哈大笑起来,林特看着他们,局促不安地,也跟着嗬嗬笑了两声。

“我只是在逗你,林特,你还是那么幽默风趣!”凯特伦抽出手帕抹了一把眼泪,将它丢给林特“用他擦擦你的鼻子吧,你的妆没卸干净,那上面还有红色的油彩。”

林特不想让手帕掉在地上,但是他还要扯着海报,眼看着白色的手帕缓缓飘落,林特着急得直接伸出脖子,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用脑袋接住了手帕。

白色的手帕缓缓落在他的头上,盖住了林特一半的视线。

“哈哈哈……!真是柔韧的身体!你是我们马戏团最好笑的小丑!”凯特伦捧腹大笑,他似乎真的觉得很有趣。

林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勉强,尴尬:“谢谢您……”

凯特伦点点头,拄着手杖,吩咐了其他人一些事宜,向马戏团团长杰斯.鲁尔齐询问了出发时间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小袋钱交给对方。

杰斯撩起马戏团的帐篷,点头哈腰地护送凯特伦上了他的私人马车。

林特顶着手帕,和恩道斯收起了海报,这么大的一张纸让他们都有些手忙脚乱,为了不把他弄脏弄皱,两人决定卷起来,等到晚上去贴在门口,顺带好好宣传一番。

“抱歉,林特,我不该笑你。”恩道斯卷着海报,他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林特与他头上的手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林特小心地捏着海报的上端,听到恩道斯的道歉,他先是一愣,然后继续拧着苦哈哈的脸笑起来:“没事,恩道斯……你,你是我的朋友。”

恩道斯彻底不说话了,这大部分是出于羞愧。

“我们把这个拿进去吧。”林特瘦弱的身躯抱着一整个巨大的卷起来的海报,头顶还顶着一个白色手帕,因为太过小心走路都有些不稳,看着十分滑稽。

但是恩道斯却一点也不想笑,替他把头上的手帕扯了下来,狠狠丢在地上,用鞋底摩擦,连踢带踹。

“诶……!不能踩,这是奥列安冬先生的手帕,我还要给他还回去!”林特想要阻止恩道斯,但是他抱着重要的海报,只能急得原地打转。

恩道斯踩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为什么要还给他,林特,那个混蛋只是在羞辱你,他不是真的看好你!”

“可是…奥列安冬先生,他给了我登上舞台的机会…”

恩道斯愤恨地憋红了脸,但是他依旧不敢直视林特清澈的眼眸。

因为自己也跟着凯特伦一起羞辱了这位朋友。

他伸出双臂,抢过了林特怀中的海报。

胖而矮小的恩道斯摇摇晃晃地抱着海报回到了后台,将林特留在了外面。

林特沉默的看着恩道斯,摇了摇头,然后蹲下,捡起被恩道斯折磨的手帕。

它脏兮兮的,被林特紧紧抓在掌心。

坚强,林特,只有忍耐和刻苦才会让你成为母亲的骄傲…

林特自我安慰着,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的同时,瞥见了马戏团团长杰斯从拆开的钱袋里,偷偷拿出了一卷钞票,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后,揣进西装的口袋。

林特站起身,沉默的看着杰斯撩起棚子走了回来。

他背过身,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喂,林特,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杰斯掀开帘子,额头渗出冷汗,他本以为林特和恩道斯一起去送海报了。

林特回过头,张了张嘴,那张忧郁的脸上,扬起好似勉强的微笑,鼻尖没有擦干净的红色油彩让他看起来颇为好笑,手里脏兮兮的手帕,小幅度的颤抖着。

“没有,鲁尔齐先生……

我没有看见什么。”

芙罗斯公立学校。

霍莉正和路西斯坐在一起吃午饭,她时不时看向对面的路西斯,觉得对方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路西斯,上午的课程进展不顺利吗?”霍莉的盘子里是便宜的出奇的豌豆汤与半个草粉面包,这可是芙罗斯的特产。

路西斯不知道吃什么,那些菜看起来都难以下咽,于是就让霍莉给他买了一份一样的,总共7便士。

路西斯看着霍莉毫无反应的吃着他难以下咽的草粉面包蘸清水豌豆汤,想到了早上的遭遇,手指隐隐抽痛,同时更想吐了。

“没什么…席凡格教授暂时不能给我们上课了。”

霍莉心里了然,她点点头:“我知道,席凡格教授因为写了反动文章被逮捕关押了两天,学校给他施压,不让他继续上课,这是我们老师的案例……”

说到这,她不动声色地偷瞄了一眼路西斯,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往下说:“虽然我我没有听过他的课,但是总听你说他是一个很好的教授,但……路西斯,我说真的,如果是我,我不会针对这件事写文章,这对我和我的家人,都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打击与伤害。”

路西斯点点头,他其实早就过了青春洋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年纪,对霍莉的看法表示百分之七十的赞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出于对老师的,对席凡格本人的尊重。

“但是那群人也太猖狂了,我听说席凡格可是高级教授……”霍莉小声嘀咕着,她不敢大声,因为怕旁边的那些人听见。

“你永远也不知道那群人模狗样的家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约书亚.本特里奇端着装有土豆浓汤与芝士咖喱面包的盘子,很自然地坐到路西斯身边。

这是谁?路西斯撇了他一眼,那是一个黑色头发,脸庞白皙圆润,拥有咖啡色眼眸的男生。

他看向霍莉,对方并没有感到奇怪,于是路西斯也压下自己的疑惑,顺其自然地装作认识这个人。

“那群人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做日常,杀人都是家常便饭,你没看今天早上被马车踩死的那个人吗,他妻子想去告那个贵族,结果呢?被几个警察扔了出去!”约书亚毫不吝啬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大肆“夸赞”了起来,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好了约书亚,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喜欢席凡格教授,但是拜托你小点声…!”霍莉暗戳戳对着约书亚翻了个白眼,她觉得那些目光简直让人难受。

约书亚耸了耸肩,对霍莉畏畏缩缩的行为表示不认可,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开始吃自己的午餐。

“这个学校的饭菜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约书亚咬了一口芝士咖喱面包,露出嫌弃的表情。

“知足吧约书亚,我们现在还能吃到干净的,没有煤灰与石子的饭菜,而且你点的已经是最好吃的食物了。”霍莉舀起一勺豌豆汤塞进嘴里。

路西斯看着约书亚盘子里的芝士咖喱面包与土豆浓汤,忽然觉得嘴里的豌豆汤更加索然无味,他甚至都能吃到酸酸的味道,怕不是坏了。

想到这,再结合约书亚提起的早上的事,他忍着呕吐欲,放下勺子再也不想碰这个难吃的要死的东西。

然而霍莉却皱起眉:“路西斯,把你的食物吃完,我们不应该浪费粮食。”

姐姐,你一定要管的这么多吗,我真的不想吃这个难吃的东西…

路西斯欲哭无泪,约书亚看着他笑了起来,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哦,霍莉,你不要责怪路西斯,这个饭菜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要我说能把食物做的这么难吃,他简直是在侮辱蔬菜和农民!”

很好,兄弟,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的观点我很认同!路西斯对约书亚投出赞赏的目光。

“可是食物来之不易,路西斯,爸爸妈妈是农民,你也应该…应该珍惜粮食,而且这个很干净。”

路西斯虽然无奈,但是迫于霍莉的执着,他又拿起勺子,喝起了让人发疯的豌豆汤。

“既然席凡格教授不能上课了,那你们下午打算去做什么?”霍莉见路西斯继续吃饭,微笑起来。

约书亚和路西斯一样,也是医学系,但他家里开了一个杂货铺,比路西斯有钱得多得多。

“他不能给我们上课,我们可以过去找他学习?哦,我想该死的学校不会管的。”约书亚抖了抖胳膊。

这是一个好想法,正好我可以从侧面知道一些关于原主的事。

路西斯点点头,默认了约书亚的提议。

霍莉清理干净碗里最后一颗豌豆,端起盘子走向回盘处,她要回去上课了:“我还要回去学习,你们也知道,法学系的课程一向如此繁重…路西斯,放学后在门口等我。”

临走前,她又转回来,很认真的看着约书亚:“答应我的事,你别忘了。”

“放心,我就算忘了给我爸爸送东西也不会忘了它的。”

路西斯在约书亚和霍莉两人身上来回看,他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有秘密交易。

医学生是这个学校里公认最轻松的学生群体,他们有午休,而别的专业则需要吃完饭回去上课。

约书亚找地方睡了一觉,路西斯却是躺着坐着都不舒服,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后,他才得以松了一口气,放下自己紧握的拳头。

路西斯看着自己的食指,上面有一个不显眼的伤口,一个一厘米都没到的咬痕,这个咬痕的形状好像微笑的嘴唇。

路西斯看着他,和上午那行字下的微笑吻合,他鲜活,令人无法逃脱,只能看着自己被血盆大口,咬下头颅。

路西斯猛地回神,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不觉中,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愚弄命运……愚弄……命运?”路西斯不理解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他再翻开那本书的时候,扭曲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未曾存在,一切如常。

先是“奴隶”,后是“愚弄”,这其中必然有一定关联,或许明天还会有新的字出来吓人,我需要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现在必须收集更多线索,我知道的太少了,这非常危险。

联想到死去的索拉塔,路西斯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必须知道更多,了解更多,他要找到海冬临,得知回家的办法。

然后亲手送他上路。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他想了一中午,想到约书亚睡醒了午觉,他拿起背包,指了指食堂门口。

“我们走吧,去找席凡格教授,我想接着往下学。”

“好的。”

下午的时光转瞬即逝。

路西斯本以为可以从席凡格教授那里旁交侧击得到一点关于原主的信息,但是有约书亚在,席凡格真的就只是在讲课,将如何给动物做手术,如何判断一个人有没有疾病,如何进行创伤后护理。

他讲了一下午,路西斯虽然也在学,但他还是心不在焉。

这一点被席凡格看在眼里。

太阳逐渐下落,紫红色的云霞倒影在玻璃上,路西斯看着收拾文件的席凡格,他知道他要告辞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你们明天还想来找我学习,可以在我的办公室等我,这里有沙发,睡觉会很舒服的。”

约书亚拎起自己的包,满意地看了眼满满当当的笔记,下巴都扬了起来,有着极大的成就感。

“感谢您,教授,那我们就告辞了。”约书亚和路西斯对着席凡格鞠躬,他拉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迈出去。

“等一下,路西斯,你留一下。”席凡格叫住了默默思考的路西斯,对他招了招手。

约书亚和他对视一眼,然后松开门把手,和路西斯道别,自己走下了楼。

“教授,有什么事吗?”

席凡格摘下眼镜,站到路西斯面前,用深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学生,叹了口气。

“我刚刚又给学校递交了一次申请,很抱歉,还是没有通过。”

“申请?”

“你的毕业申请,他们依旧一口咬定,需要让你本人提交10磅的介绍费,然后才能确定给你毕业,并且分配工作,我想以个人的名义资助你,却被揪着写了反动文章的事威胁了。”席凡格说出这话的时候,连连叹气,他的鬓角又染上了更厚的银霜,脸上的皱纹在此刻是那么的清晰。

席凡格看向路西斯的目光柔和而又悲伤,他的浑厚温柔而又疮痍的手拍在后者的肩膀,希望从这点小动作带给他力量。

“我很抱歉,路西斯,没能帮到你,也没能拯救索拉塔。”

路西斯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说什么,看着眼前苍老的席凡格,路西斯愣住了。

“你先回家吧,我再想想办法。”席凡格揉着眉心,将路西斯推到门口。

路西斯走出门外,他没有着急告辞,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落日的余晖照耀在路西斯的脸庞,那双紫色的眼眸如此平静,倒映出背对着光的席凡格。

他的嘴唇颤动,思索良久,仅仅是吐出了三个字。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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