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急着乐呵上了是不是还早了点？
姜诚嘿地一笑，回身便拿银元出来，那守在日风柜台的年轻招待见这小哥出手如此阔绰，更是坚定了肥羊上门之心。
先是大呼小叫着女人们帮忙换鞋脱下外套，又让人赶紧去取来浴衣，几分钟前还算安静的浴房转瞬间热情洋溢，一路将他们迎进后堂的单间浴室去。
偌大的独立浴房从按摩床到卧榻，乃至各种水果，日本点心，清酒，煮好的热茶热奶，甚至是大烟枪啥的都一应俱全。
眼看着两个陪同沐浴的艺伎扭动着腰肢去给浴池加水，姜诚忍不住暗想道：
看来不管在那个年代，还是有钱人最他妈会享受啊。
“姜飞澜你小子咋不带我早点来啊？”
一脸享受地泡进水池喝着洋酒，再由纤纤小手按动着双肩，张铸卿回手给他肩膀一拳，“难怪你小子不爱往省城跑了……有这么乐呵的地儿，老子也天天搁新民待着嘿嘿。”
这小子拳头还挺硬，姜诚故作赔笑道：“哥呀，你倒是真大看兄弟我，这儿花销可不小……”
“就我爹给的那点散碎银钱，还够天天来这儿玩的？为了招待学成老哥你，兄弟我下半个月连烟都抽不起了！”
刻意跟他哭穷装可怜上了，惹得张铸卿一阵大笑，转而又道：“你小子还跟我哭穷呐？”
“在省城我都听说了，三大爷让你爹带着骑兵营劫了段芝贵，什么武器装备，银行公款啥的都进了口袋……啧啧啧，就说你爹分了多少吧？”
原本依靠在水池边上，姜诚刺溜一下挺直了腰杆：“啥玩意？”
他说的应该是张作霖与冯德麟合伙撵走奉天原本的高官督军段芝贵那事……
对了，老爹的手下们义愤填膺的，是因为这个？
看来是骑兵营前去抢了段芝贵，然后武器装备乃至银钱啥的都什么姓蔡的给捞了去了。
看来28军内部也是散装一坨，大小军阀们捞起好处来，更是连兄弟部队都要算计。
往后对上这群三孙子，可得醒着神了。
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姜诚却未言明此节，毕竟28师的内部矛盾，给他听了没准儿会传到大帅耳朵里，到时加以利用对他们更没好。
“看老哥你这话说的，那钱还能到我手里不成？哎，不管是骑兵营还是家里，都是我那老爹说了算咯！”
“你这小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是觉得老子敲你竹杠了不是？奶奶的才花你几个……”
张铸卿横他一眼连连挖苦起来，两人旋即汤池里开始打闹，两个跪坐在旁的艺伎慌乱躲闪溅水；
而始终在对角沉默寡言的军官却猛地脸色一黑，将冰冷目光扫了过来。
漆黑眼瞳跟锥子没差，搞得在21世纪见惯大场面的姜诚都徒然一惊：
这货什么人呢？
身为高官督军的侄儿，张铸卿虽说不如小六子，在奉天绝对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这货当着面居然敢做出如此越境的神态。
然而这还不算完。
对方接下来更让姜诚大跌眼镜，他居然伸手拽过汤池旁边的浴衣，边是出水穿衣边往外走，言辞更是犀利：“恕属下不能多陪！泡了一会儿实在头晕得紧。”
眼瞅着他拉开纸门，姜诚不免盯着他远去背影：“我说学成老哥，你这护卫牛啊……脸子都直接甩上了？”
被这厮连番举动大扫兴致的张铸卿撇嘴：“护卫？你哥我还敢用这种护卫，他……哎，你干什么去？”
他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姜诚正麻利地一跃出水，迅速换了副戒备表情对那俩日本娘们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大帅的宝贝侄儿见了，却是猴急：“哎哎你是干啥，还没来正事儿呢咋就给哥哥我撵走了？”
“嘘！别说话！”
在那俩女人离去的同时，姜诚咣当拉上纸门将耳朵紧贴上去。
一脸的痞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肃和严阵以待。
就在刚才，与张铸卿随行的军官无礼离开时，姜诚正好从拉开的纸门看到两个男人途径——
在民国年间，小本子汤屋就是给男人服务的，那俩老爷们本不至于引起姜诚的注意。
但真正让他警惕骤起的，是他们的聊天内容。
什么三村那个蠢货，都埋伏好了还能让老家伙跑了。
还有什么，明明已是形成了包围圈，不过几个废物兵就能阻碍行动计划……真是丢帝国的脸云云。
老家伙跑了，
被几个废物兵阻碍行动计划。
是……刺杀？
靠，这俩孙子跟刺杀大帅的人是一伙的！
“你干啥呢……”
仿佛是见到自己表情越是凝重，张铸卿也是蹑手蹑脚凑上来，一脸警觉，“外面咋了？”
姜诚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沉声：“还记得咱姐出嫁那天，帅爷遇刺那事么？”
“不出意外，这俩孙子跟他们是一伙的。”
张铸卿听了咋能不惊，当下圆睁双眼差点原地蹦起来：“你讲真的？”
看着自己点头，这昏货却又是一愣：“等会儿，你小子啥时候学的日本话？”
姜诚随口编了个谎圆过去，又道：“听他俩动静搁旁边屋去了……我说老哥，让跟着你那小子回省城报信去吧？”
“报啥信啊，我叔都不准备查了。”
张铸卿翻他一眼，“你不知道，前脚把我姐送出门，小日本子那什么铁道守备队的队长，和什么狗屁领事就上门了，说是听闻帅爷遇刺受惊，前来慰问。”
“我叔当下就毛了，却也没跟他们翻脸，客客气气送走了——喜顺因为这事儿可憋着火呐，说是小日本子也太放肆了，前脚刺杀后脚就敢上帅府刺探军情来了。”
“唔。”姜诚沉默。
是了，这是民国五年，就算是未来称霸关外的东北王，此刻也很难跟已成了气候的小本子抗衡，吃瘪是必然的。
就算让那军官回去报信，多半也是石沉大海的结局。
眼珠快速又转了转，姜诚压低声音：“你跟我来。”
“喂，我说你要搞啥，别又给姜叔惹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