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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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拉拢、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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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公府。

府门前已是门庭若市,人、马、车都排队挤在了一处,王统到门房处跟管事打了个眼色,插了个队进去了。

今年不仅朝臣和各地总管、刺史、郡守的节礼堆积如山,就连当今天子宇文邕也特赐辂车冕服及金石之乐,尽显宇文护位极人臣、手握国柄的超然地位。

之后,少不了大宴群臣,铺张喧哗。

前厅皆是六命以上朝廷重臣,王统没有资格留在这里,由管事领着到了西侧院。

管事还不忘叮嘱他:“安排在西侧院的大多是名门贵胄子弟,虽然官位不显,可都是世爵,王郎可得好好交往一番。”

王统点头称是,拱手谢过管事的善意。

相比前厅,步入西侧院后,王统才真正感觉进入了一个豪门贵胄、世家子弟的大宴会里。

人人皆是关陇武勋贵族,鲜衣怒马,少年得意。

“王统,快来。”

宇文乾嘉正和两个男子说笑,见到王统,马上朝他这边招了招手。

“阿兄,这便是阿楚的佳婿。”宇文乾嘉跟一个长相与他颇为相似的男子介绍道。

那男子看王统长相气度不凡,也算颇为满意,“听闻你射术惊人,文采出众,今日看来果然是一表人才,门第低一些无碍,晋国公便是最高的门第,你只管对我们晋国公府忠心便是。”

果然是一母同胞,连说话的语气都十足的像。

宇文乾嘉又拉着另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道:“我大兄镇守蒲州,一年难得回家一趟,苏威,你和王统要好好和阿兄饮一杯。”

苏威看了一眼王统,露出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

王统却没回应苏威递过来的眼神,而是看向了宇文乾嘉的这个兄长,都督蒲州潼关六防诸军事的宇文会。

在北周立国之前,蒲州便已是宇文护的根据地,被精心打造成了关中之巨防,号称“关中锁阴”,与同州一道成为宇文护集团的大本营,既捍卫京师,也掣肘京师,让北周三位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王统举杯便朝宇文会敬酒,笑道:“蒲州为关中、陕洛之枢,是捍卫长安的军事屏障,刺史大人能经略如此要地,定是能力不凡,深得大冢宰信赖。”

苏威听到王统在拍宇文会的马屁,自己默默的寻了个角落坐下了。

宇文会满饮一杯,哈哈大笑:“叫什么大人,在家中你便随阿楚叫我阿兄,来,我给你引见几位同僚,皆是我与阿父亲近之人。”

宇文会带着王统走到旁边的一桌,高声道:“诸位,我这妹婿可是不凡,你们都在长安,往后可得多多亲近。”

说完宇文会便一一介绍给王统。

“这是王兴庆,王因之子,现任宾部大夫,暂代小宾部事务,年节过后便会出使吐谷浑,商议划分疆界、和睦交好之事。”

“这是宾部中大夫尹公正,刚刚由玉璧归来述职。”

“这是中外府司录袁杰,也暂履小宾部之职。”

“这是。。。。”

王统一一妥当应对后,宇文乾嘉又拉住他嘀咕道:“我在城北还有个宅子,你年后便从质府里搬过去住,你既不愿入赘,也得有个自己的住处不是,总不能让我阿妹跟你住在质府吧?”

王统看向宇文乾嘉,心中微叹,宇文护父子虽然跋扈,但真的是重亲情,对自己人是真的好。

可惜。

宇文乾嘉看王统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王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便拍了拍王统的后背,道:“你也不用感激我,对我阿妹好些便是。”

此时,前厅派人来传。

“王郎,大冢宰让你去前厅。”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来,不仅来了,还朝宇文护执父兄之礼。更没想到的是宇文邕还要传见王统,要与王统共饮。

“侄婿是大才,武可上马弓射,文可执笔作词,我甚喜之。”

“在宫中之时我便常与他谈史论经,每每不觉间便彻夜达旦。”

“他懂民政,有巧思,献了水龙,水龙局设立以来,长安闾里间再无大火,这是大功,大冢宰觉得,该赏他些什么?”

王统此时坐在下首,越听越惊。

宇文邕这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啊,拉拢、挑拨、离间用得炉火纯青。

宇文护眯缝着眼,却是笑道:“那皇上便赐他一座宅子吧。”

王统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宇文护虽多疑,但不至于蠢,应不至于被宇文邕这么挑拨便对他失去信任。

正在这时,候万寿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一事请奏。”

宇文邕见又是候万寿,心中不喜,却不得不微笑道:“大将军,何事要奏啊?”

“西周时,因周公德重,周公的儿子分封于鲁国,且可在鲁国建文王之庙用于祭祀。今大冢宰功可比当年的周公,也应该用此礼祭祀先祖。”

宇文邕听了心中大怒。

宇文护之先祖?不就是我之先祖?

难不成我要祭祖还要来你晋国公府不成?

此时,又有群臣十余名联名上奏:“皇上,候大将军所言极是,请准在同州晋国公的府第,建立太祖父亲德皇帝的别庙,以让大冢宰方便祭祀。”

宇文邕知道这是宇文护的伎俩。

一旦自己准奏,便是承认了宇文护的辅政,承认了宇文护如当年周公辅佐周成王一般辅佐自己,这将极大的抬高宇文护的声望。

看着眼下拜倒的群臣,宇文邕终感无力,“大冢宰当比周公,准奏。”

堂下群臣上下顿时响起一片赞同之声。

王统丝毫看不出宇文邕脸上有丝毫不虞,却心知此子心中定然暗暗记住今日之耻。

第二日,便是正旦朝会,王统知道这样的场合,帝相之间必定又会有一番暗暗角力。

作为宿卫将领的王统,自然要上值,做好安保工作。

他知避无可避,又不想沦为宇文邕手中的工具,便央杨坚,将他派到了最远的地方,几乎守到了未央宫南城门去了。

结果当日,在自己的地盘上,宇文邕果真频频出击,在晚上赐酒设宴时,将崔怜儿请入宫中,大肆唱跳王统所作的几首词。

据说行驱傩之戏时,还“不慎”撞翻了用来照明的巨大庭燎,险些酿成大火,宇文邕便召来水龙,不仅狠狠的秀了一把,还狠狠地将王统又夸赞了一番。

后来宇文护早早的便告退了,路过未央宫城门前,还特意撩起马车的帘子,对着王统重重的“哼”了一声。

王统心想,你们神仙打架,还拿吾等凡人出气?我能有什么办法?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宫城内外要彻夜达旦的举行祭祀活动,特许放夜,不再宵禁,民众皆可自由游荡观赏。

夜幕降临时,甘酿特意换上了新衣,来邀王统去宫城附近看驱傩大戏。

王统一口回绝,“这驱傩有甚好看,不过是带着各种面具cosplay跳大神。”

甘酿皱着小脸道:“不去便不去,一日到晚说怪话。”

“今夜真的有事,要宴请几位同僚,青兰不是也要带小郎君一起去看驱傩吗?苟和岺公也去,有他们陪你就行了,去吧,去吧,你看,苟都在催你了。”

看着甘酿一脸不满地跟着窦苟他们出去,王统转身便拐进后院,去找柳敬言。

柳敬言正在房里敲打算盘,现在手工坊和医馆里的进出账都是她在管着,虽然足不出户,却是很忙。

忙完手头的活,柳敬言又在埋头抄撰什么,看着一个个娟秀的小楷落在纸上,柳敬言深深地叹了口气。

“庭院深深深几许……写得真好啊!”

“王妃可在!”

门外突然响起王统的声音,惊得柳敬言笔都掉了。

将词收好,柳敬言打开门。

“王郎今夜不出去?”

王统跟着柳敬言进房坐下,“正想跟王妃说起此事,今夜我约了宾部的王庆和尹公正,此二人目前皆暂代小宾部之职。”

柳敬言很快明白过来,道:“你是想打听郎君的事?”

“正是,尹公正从玉壁回来述职,他定然知道始兴王的情况,而且姚察依然在长安,我认为尹公正应该是回来与姚察就质人归陈之事继续深谈。”

柳敬言眼睛一亮,道:“你认为我们还有机会?”

“当然有机会,像这种旷日持久的外交谈判,其中变数极大,不可能一次两次谈判便可下定论。”

柳敬言似捕捉到一些关键,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尽最大的努力影响谈判,对我们越有利越好。”

“需要钱吗?”

王统道:“我的利钱还未到手……”

柳敬言回身,在衣橱深处掏出一袋金子,不想却连带着扯出来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透明亵衣,掉落在了地上。

柳敬言慌忙捡起随手胡乱塞进了衣橱里。

“这里有些金,你先拿去,不够我再想办法,这两个月手工坊赚了不少,银钱方面应是不愁的。”

“好。”王统接过金子,转身走了。

柳敬言松了口气,用手冰了冰微烫的脸。

王统骑马到街上时,街上已是车水马龙,人、车、马堵的水泄不通,王统只好又将马骑回质府,步行前往明月楼。

此时不过酉时,明月楼已是高朋满座,若不是自己提前打过招呼,哪里来的位置。

“今日真是托了王将军的福了,这明月楼,年节以来就从来没有空出来过位置,我订了几次都订不到。”

说话的是王庆,能做使臣,自然是能说会道。

“那王大人、尹大人今日可要多饮几杯了。”

王统也不谦虚,说实话,如果不是托了崔怜儿,定然是没位置的。明月楼消费是高,可架不住长安城里土豪多啊!

几巡酒后,三人慢慢放开来。

“尹大人此次从玉壁归来,想必大冢宰定是另有重用。”

尹公正看了眼王庆,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兴庆要去吐谷浑了,我回来不过是接替他继续跟南朝使者继续谈而已。”

王统给二人斟满酒,道:“大冢宰还是器重你们,不过,你们不远万里,如此调动也甚是辛苦。”

“谁说不是呢,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天寒地冻的,哪有王将军你这般好,可在长安城里风花雪月。”说罢,尹公正抛过来一个男人皆知的眼神,“听说你和崔怜儿关系不浅……”

王庆附和道:“对,正旦朝会时,只远远看了一眼,真是惊为天人。”

正在此时,崔怜儿那贴身美婢推开了雅间的门。

“王郎,我家娘子在后院备了酒食,想请三位大人到后院小聚。”

王庆与尹公正听了,颇有些受宠若惊。

崔怜儿如今可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歌姬。

不仅新作的几首曲在长安广为传唱,妇孺皆知,正旦朝会到未央宫里献唱,更是极大的提高了她的身价。

如今她的身价是蹭蹭往上涨,想要跟她单独喝一巡酒,没有数千钱是不可能的,如若要想听她谈唱一曲,出门时怕得掏上万钱。

王庆与尹公正自然不可能消费得起的。

美婢引三人进得后院堂内,刚刚落座,便见崔怜儿从后堂缓步而出,婷婷袅袅,美不胜收。

饶是见多识广的王庆和尹公正也不禁站起了身。

“大人请坐,奴家为诸位大人斟酒。”

王庆好熏香,落座后便道:“崔娘子,你这屋里燃的熏香味道甚是奇特,闻之犹如置身竹林,清新淡雅,妙不可言。”

崔怜儿笑道:“奴家也是甚喜这香,特意托人从建康带过来,不过,眼下已所剩无几,就不能送给大人了,大人勿怪。”

王庆摆手笑道:“吾等走南闯北,出使各国,自有法子,崔娘子若是喜欢,我托朋友找一找,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统附和道:“我前几日便听闻有南使从建康来,不知王大人可识那南使?或可为怜儿娘子寻得些香。”

“你是说姚察吧?”王庆带着醉意道:“南朝遣他来长安已有月余,正是我与他接洽,不过我去吐谷浑后,此间之事便交与公正了,让公正帮崔娘子问他一问,不是什么难事。”

崔怜儿又给王庆和尹公正斟了酒,娇滴滴道:“奴家谢过两位大人了。”

言罢,崔怜儿起身退到帘子后,轻拨筝弦,曲调便如同春日里的鸟鸣,既轻灵曼妙,又不喧宾夺主,为酒桌上的三人留出一个有曲乐点缀的谈话氛围。

王统起身给二人斟了满了酒,故作好奇地问道:“那南使为何在长安逗留如此之久?还要公正兄特意从玉壁回来接洽?”

“好酒。”王庆咂吧着嘴道:“还不是为了他们陈朝宗室回朝之事,那姚察难缠得紧,现在为了一块鲁地,争个不休,嘿嘿,幸好我要去吐谷浑了,公正可有得受了。”

“陈朝宗室?”王统故作疑惑道:“陈朝的宗室不是遣送到玉壁与北齐交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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