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熙帅伸手去拉过桌面上的一个账本,边从后面撕下一页纸,边寻思着说:“多谢爷爷的教诲,我准备送你们一项技术,希望您能笑纳。”
“不可!熙帅,你不了解我们谢家,我们与众不同,不敢占你的便宜。”
苗熙帅还是怀疑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看谢汇伯的神情又不像作假,便问:“咦,你们家难道不需要挣钱?我送的东西虽然发不了大财,却也能增加些收入。”
“谁家不想发财呀,但是,我们家不能发大财,不能仗势欺人,我们的家训就是深怀敬畏,我亲自陪着你讲这么多,就是不想无端产生误会。”
“呵呵,没想到我这小人物挺受重视,劳您费心指导。”
“小伙子,你无需妄自菲薄,老夫看人还是有些眼力的。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有才之人是阻挡不住的,总要崭露头脚的,哈哈,老朽岂敢得罪你这头不怕虎的小牛犊呀。”
“切!爷爷。”谢不畏不满地喊了一声。
苗熙帅一直想着谢汇伯所说的家训,什么人家不敢发财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一机灵,肃然起敬问:“你们是谢娘娘的家人?”
当今皇后姓叫谢道清,难道这几位是谢道清的家人。
皇帝一直想立贾似道的姐姐为皇后,可是,未成年前不仅政务被史弥远掌握,内宫内样被杨太后把持,被逼立谢道清为后。
谢道清长相不是特别出众,性格过于沉稳,得不到喜欢贾妃的皇帝的宠爱。
谢道清从一个失去父亲的农村少女变成掌握后宫大权,却还保持着低调,不仅毫无怨言,从不妒忌和干涉皇帝的生活,严格律己,以身作则,得到大家的称赞。
甚至连理宗皇帝都不得不尊重谢道清,不再产生换后的想法。
苗熙帅知道谢道清一直低调,是大家公认的好皇后,史书评价也很高,自然是对这个皇后是尊重的。
谢汇伯没有否定,喃喃说:“娘娘对自家要求非常严格,不得有任何违法和僭越行为,再说了,这个国家也有我们一份,我们家就应该一心为国,全心为民,自然不能过度追求私利。”
苗熙帅一下子明白过来,谢老为何对自己一个无名小辈花时间,可是,谢不畏为何会表现不同呢,好像插手了集庆寺的建设,对自己非常不友好。
“哼,瞧我干嘛,我就是不服,怎么了?凭什么女子就该好看,就该一切都听你们臭男人的?”
得,这就是一位叛逆期的少女,苗熙帅呵呵一笑,知道了原因,她是在为谢道清不受宠表达不满的。
“不畏!不得无礼!”谢汇伯轻喝一声,“她姑姑最喜爱的就是她,从小就要强地要帮姑姑,起了不畏这个名字,唉。
她姑姑也宠她,特许她可以经商,挣自己的嫁妆,不过,也是有约法的:像不能违法,不得借家族之势取得非分的利益,更不得欺压良善都是基本的要求。”
苗熙帅不再怀疑谢汇伯所讲,起身向谢老弯腰施礼:“多谢爷爷信任,小子同样对娘娘十分崇敬。”
“哼,凭你这句话,我原谅你的无礼。”谢不畏不悦地说道。
“多谢,这是我的荣幸。”苗熙帅随口敷衍了一名,不再理会这个叛逆的少女,想到自己被挡在店铺门外的经历,觉得这样有损于谢家形象,好心地提醒道:
“谢爷爷,我也觉得各户人家需要门槛,可是,经营就不该限制客人入内了吧?”
他想起了那块“华人和狗不得入内”牌子,心中就有些不悦。
“小苗,谢谢你提醒,不过,任何行业都必定要有门槛,这不仅是规矩,而且是经营的需要。”
苗熙帅有些不解:“开店不就是为大众服务吗?”
谢汇伯望了一眼掌柜,谢掌柜轻咳一声说:“小苗,像主人对你的看法,我也认为你是个善人,想着天下人人平等,可是,不能事事平等。
就像你讲的顾客是上帝,我们就很难做到,我们的伙计不能为了几文钱就对什么人都巴结讨好,这本身就是不平等。
我们虽然不会弄虚作假赚黑心钱,却也想多挣一些贴补家用,我们也要按规矩来。若什么人都能瞧能问,在路边摆个摊岂不更加方便?”
……”
谢汇伯抬手打断有些激动的谢掌柜,笑道:“小苗呀,不同的店铺经营理念不同,这条街上的店铺各有不同,定位不同。
我们经营的精贵的纸张,需要详细介绍性能特点,做的是批发生意,没精力照顾没意向的客人。
顾客可以选择店,店同样也要选择顾客,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才是经营的常识。”
苗熙帅点头,这个说法也能说得过去,不过,他总觉得没想明白,前包他就对这样的行为非常不满,看来原来的想法也不成熟,是要仔细琢磨一下,自己的事业做起来时,也会面临这个问题。
“谢爷爷,我再考虑一下。”苗熙帅呵呵一笑,问:“你们遇到页码不多的散纸,是如何装订的?”
“嗯?装订?”谢汇伯没听明白苗熙帅的意思。
苗熙帅点头说:“像诗人来了灵感,随手取张纸记下这个妙句;文人有了兴致,随手写下几句感怀;官员办事也随作备忘录;类似情况很多,这样的零散纸张容易散失,你们是如何保存处理呢?”
“唔?”谢汇伯轻轻点头,明白了意思。
“谢掌柜,店铺每天从仓库里进出的货物需要清单,发薪水需要名册和薪金列表,总拿着厚厚的账本是不是很不方便?”
“行了,直接说你的意思吧?”谢掌柜说道。
苗熙帅拍了拍账本:“实在太厚了,太不方便了,小子的老师制作了一种夹子,夹订散页零纸非常方便。”
苗熙帅决定以后就把抄袭的东西安在老师头上,这样抄袭起来不用解释来源,同时也能心安一些。
“我把这个小东西叫别针,专门用于夹订零散的纸张,非常方便。”苗熙帅把纸条撮成寸来长的细卷,来回弯了起来。
“你老师真是什么都懂呀?”谢汇伯笑眯眯地端茶而饮,随口调侃了一句,忽然间想到夹子的一个大用途。
“针子做的夹子?”谢掌柜皱眉问。
谢汇伯根本不在乎商铺帐目或文人的诗词文章,考虑得是高级官员的需要,他想到了官员的奏折和各级的批复。
官员奏事时,要写成折子呈递给上司,特别是朝堂奏对,长长的纸张折叠起来放在袖子中,不小心散开就有半米多长,不说泄密,关键会造成不够稳重的坏印象。
有些折子需要多级批复,有些批复意见不能直接写到折子的空白处,需要附加纸张给上级参考,而这些附加页不能粘贴。
若直达皇上的奏折,皇上批复需要参考这些意见,若重要的批复脱落散失,会造成皇上的焦虑和误会。
苗熙帅把折成回形针形状的细纸卷展示着:“老爷子,这小东西或许发不了大财,却非常实用。”比划着把账本的几页纸卡进去拉出来,演示了两遍。
曲别针原理一眼就能看明白原理。
“什么老爷子,好好说话,以为喊谢爷爷!”谢汇伯似乎对老爷子这个称呼不喜欢,接着哈哈一笑,“不挣钱好,小东西更好,这才是我家需要的。”
谢掌柜笑问:“制作别针的成本几何?”
“大小不同,材料不同,价格不同,一文铜钱估计能制出三四个吧,精确的数据需要请工匠们试验才能精确核算。”
“找工匠过来。”
“是。”谢掌柜匆匆离开。
苗熙帅看到谢家主事人非常高兴,不由吐了口气。回形针不是高端技术,并不适合自己生产,一文钱几枚的玩意,挣一贯钱就要制作几千枚,凭自己的实力,制作出来估计就被山寨了。
如此消除了后患,看谢汇伯的神情,说明自己算是初步结交了皇后的家人。
谢汇伯看到谢掌柜回来吩咐:“取两千贯给小帅。”
“啊,两千贯?谢爷爷,不用那么多吧,那么多也不好保存,给个百贯就行了。”苗熙帅心中暗喜,这是意外之财。
“也好,你带100贯,其余存在柜上,随时过来支取。”
“是。”谢掌柜拿回一沓纸放到苗熙帅的面前。
苗熙帅高兴地摸着这些纸,纸张与普通纸稍有不同,却没什么特点,采用了红黑两色印刷。
红色图案中夹杂一片黑字,最上排的“大宋淳佑宝券”几字,再看下面竖列的“壹佰贯。”这样的十张是壹仟贯,还有一沓是十张壹拾贯的。
真是没一点技术含量啊,凭自己的技术水平,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出比这钞票质量高百倍的印刷品。
“多谢。”苗熙帅把钞票收起来,拿起曲别针模型说:“爷爷,这别针不仅容易收集散纸,还方便挂在墙上。
制作曲别针关键的是先制作出稍具弹性的细铜线,我建议你们尝试拔丝的办法。”
“拔丝?”
“对,就是穿过一个比一个细的钢铁圆孔,用力拉扯就可以拉出均匀的细铜线……。”
“行了,这东西看起来不复杂,工匠会制好的。”谢掌柜说。
简单?苗熙帅一下子愣了,这东西简单?
别针又称回形针。在历史上,人们先是用大头针刺住纸张的一角,将各种文件别起来,可是,大头针不时会扎破手指。
为了发明一种安全有效的办公用品,不少人动了脑筋,可是,大多数发明用起来并不方便,关键是容易卡破纸张,曲别针的最终定型,并不是看到实物后那么轻松,也是经过不少次的改进,可见,曲别针并不是轻易就能够发明出来的。
苗熙帅必须要辩解,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创造的不易。
“好想法呀,钢丝能不能拔出来?”谢不畏惊叫一声。
“好想法。”谢汇伯一听之下,冷静的神情也变得兴奋了,眼睛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