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土人已蜂拥而至,韩玉率领八名屠刀门弟子已拔刀相向,一场浴血屠杀一触即发。
突然一声长号刺耳,愤怒的花农立刻原地停止,将韩玉一行围困中央,他们的眼光全部落在了一名白须老者的身下,老者应该是他们的族长,他的一声长号制止了土人们的疯狂围攻气势。
老者目光犹疑,审视了半天,突然带头跪倒在地,嘴里虔诚念叨起来:“岭南山民陈阿大拜见至尊至贵,天恩天威,圣教圣土大领主。”
其他土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也都跪倒在地,既然头领都跪拜,他们也就跟着跪拜,至于头领说的话,那是官话他们听不懂。
头领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只要是头领让做的,他们一定要做,头领不让做的,他们立刻停止。愚昧的盲从者永远是最可怕的力量,最具破坏力,攻击性的力量。
他们眼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一个人,一个引领他们的带路人!
韩玉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圣教圣土大领主?
当花落雪跨过他,站在他前面时,他才知道是自己自做多情。土人们膜拜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花落雪,南方以南的江湖大领主。
百花谷怜月宫的领地尽是些南方荒蛮之地,除了百花谷,其他地方花落雪向来很少外出巡视。她偶尔离开百花谷,也是直奔中土繁华之地,对于属下的门派部属有哪些,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而且蛮荒之地,各种巫门杂派多如牛毛,根本没办法统领统计。
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下属,高高在上的大领主花落雪不得不放下架子,亲切地接见了这帮野蛮的属下。
“你们起来吧。”花落雪面上挤出了一丝浅笑,虽然她极度鄙视这些野人,但现在形势逼人,态度不得不温和一些。
“植花部族头领陈阿大,多谢大领主为本族山民保留香草物种。”陈阿大并不起来,反而不停地叩拜。
韩玉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临危不乱,保住了几株迷魂香草的花种,给这些土人保留了一条活路。
只要还有种子在,他们就有希望,就可以从头再来!
只要他们还有生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就不会与捣毁妙手堂的外来势力拼命。他们现在不再是一群疯狂绝望的山野刁民,而是一群听话的顺民愚民。
这个陈阿大外表憨厚土气,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行事稳健,临危不乱。但他看到还有花种完整保留,就利用花落雪领主地位,迅速扭转局势,将疯狂愤怒下即将爆发的冲突化解了。
既然他们还有希望,就没必要跟韩玉一行血拼,血拼的结果只有两拜俱伤,血流遍地。
得到花落雪的许可,陈阿大一声招呼,数十名土人立刻将仅有的几株花重重包围保护起来。
其余几百名土人来回奔跑搬运,很快以花为中心,搭建起无数简易房屋,将他们的全部家当都搬运过来,一个以这几株花为中心的村落正缓缓露出雏形。
陈阿大热情地将韩玉一行让到远处山坡上的一座石头小院里,听到他的呼叫,小屋里立刻跑出一名大腹便便的黑壮妇女,显然已有孕在身,双手紧张地在漆黑的围群上摩擦着,身边跟了三个半大孩子,光身露体,肤色漆黑,女人背后还背着一个不回走路的小家伙,黑乎乎的小家伙看到生人,开始哇哇大哭。
陈阿大招呼大家在院子里各自捡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了,便催促老婆快进去替贵宾煮饭。
女人憨笑着答应,带着一小队孩童返回厨房去了。
“老陈,你们种植这种迷魂香草多久了?”韩玉不得不触痛陈阿大,询问起迷魂香草。
“大概也有几十年了吧,传说数十年前一名来自海外的苦行僧侣,将它的种子带到本地,教授本地山民种植,然后取其草叶咀嚼涂抹,可疗虫蛇之伤,很是灵验。
于是这种迷魂草便在当地流传下来,山民每年都会种上几株,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许先生前来采药,发现其中妙用,便调集人手建了库房药房。将周围三百里的土田全部购买,并将居民手里种子全部高价收购,开始广泛种植迷魂香草。山民们便开始为他种植迷魂香草,换取他提供的粮油食物。
几十年下来,许先生严密控制物种外流,私人珍藏的物种已渐渐流失。种植,储存,加工迷魂香草,便开始由他一家专营。”陈阿大面色平和,娓娓道来。
“现在许还阳已死,仓库焚烧,开花香草全部被烧。群民激愤,老陈你似乎并不像他们那么着急?是不是心中已另有打算?”韩玉笑着追问。
“嘿嘿,在许先生的经营之下,我们生活得确实不错,很安逸,很稳定,粗茶淡饭也勉强能吃得饱。
这次花大领主带领中土异能之士一举剿灭许还阳,表面看来对我们打击很重,失去了饭碗。
不过福祸相依,也许我们的生活因此而出现转机,会变得更加富足。”陈阿大面上露出无限憧憬之色,仿佛看到了大鱼大肉的光芒。
“转机?你已看出我们是更好的买家?”韩玉笑道。
“不错,这样的好东西一定会有很多人需要它。岭南地近荒蛮,瘴疠遍地,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住着很不习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替你们管理这里的产业。”陈阿大憨厚地笑了。
“而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错,你们无形管理种植,只需按时前来提取货物。”
“许还阳精通医术,将迷魂草按配方加工成药材,然后再转运出去。你跟了他多年,自然也掌握了加工之法。”韩玉疑惑地问道
“嘿嘿,他的药房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每年消耗的迷魂草不到千分之一,其余的迷魂草都是等花开过后,收割晒干储藏,将原料直接运送出去。”
“莫非他将它们运到中土的药房,然后再行加工?”
“这个在下就不太清楚,不过此物的用量却是很庞大的,我们日夜耕种依旧供应不及。”
韩玉不再说话,默默的思索着。
最近十几年,中土许家似乎并无大量在江湖上销售此类灵药。那么这么多的迷魂香草,他们究竟送到了哪里?用它制做成了什么东西?
“567¥◎¥%※……×※……”一连串叽里咕噜的说话打断了韩玉的思绪,陈阿大的女人急匆匆走过来,将陈阿大拉在一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陈阿大的脸上渐渐露出为难之色,冲着韩玉,花落雪尴尬地笑着。
“老陈,怎么了?可有什么为难之事?”韩玉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只是一些小事,我家里不宽裕,只养了两只母鸡。人多肉少,老婆不知该如何烧菜。
嘿嘿,我这就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捉些野味回来?”陈阿大尴尬地笑了一下,起身准备出去。
“哈哈,小事一桩,叫你老婆过来,我教她一种烹饪之术。保证我们都能吃得饱,而且还吃得很好。”韩玉大笑,自信地夸口道。
旁边的花落雪,以及八名屠刀门大汉都奇怪地看着他:就两只母鸡,这个家里现在连大带小十六个人,怎么做都远远不够,韩玉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韩玉故弄玄虚,跟陈阿大,陈阿大的老婆凑在一起,三个嘀嘀咕咕地小声说了半天。
陈阿大的女人立刻笑逐颜开,一路颠着隆起的肚子跑进了厨房,陈阿大也竖起拇指,称赞韩玉的方法高明。
花落雪淡然地看着韩玉满面春风的样子,默认不语,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天空,西边红霞渐起,已是夕阳西下。
她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心事想跟韩玉说。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太离奇,太出乎他的意料。
韩玉一定有很多事瞒着她,他暗中操控着整个南行疗伤整个进程,她必须要找他问一个清楚。
现在应该已是十月初七,今晚月色一定会很美很朦胧,正是一个倾心长谈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