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游历在外几十年的无戒大师回来了;三天后,执掌掌门十多年的苦戒大师离开了。
一个回来的突兀,一个离去的仓促。大多数僧侣还没反应过来,本寺的住持已换成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虽然同样是大师,同样是光头,但风采却截然不同。
新来的这位大师又白又胖,连光头也格外的油亮,据说他在外面已经混了几十年,论资历比德高望重的苦戒大师还要深,可看他的面相分明比苦戒大师年轻许多。
这位大师面色很平和慈祥,并不象苦戒大师一脸严肃,令人敬畏。
自从这位大师接管本派,几位本门高僧的面色已不再一副让人敬畏,高深莫测的样子,换成了平和慈祥的面色。
连戒律院的铁戒大师的面色都不再严厉,偶尔还到厨房转转,关心一下小僧们的伙食,看来本寺一贯严厉的清规戒律,要随着苦戒大师的离开而逐渐放松。
新来的这位高僧面色红润,脑满肠肥,估计在外面不但有肉吃,说不定还有酒喝。在无戒大师的带领下,我们也许很快就会过上有肉吃,有酒喝的好日子。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家里没饭吃,才混到少林寺当和尚,混碗饱饭。
做和尚虽然有饭吃,饭菜却没多少油水,而且寺里的饭菜差,量又少。
那些不用干事儿,坐着念经的老家伙,这个量肯定能吃饱,俺们这些每天炼功干苦力的哪里够吃?
除了厨房几个伙头僧个个满身肥肉,其他人都越来越瘦了。
无戒大师一来,每天供应的饭菜虽然还是素菜,但花色明显多了,量也足了。
看来大师还是无戒的好。
什么狗屁苦戒高僧,最好被砍死在外面,永远回不来。
寺院上下上千名弟子一脸喜悦的同时,几位得道高僧却一个个愁眉紧锁,忧心忡忡。
苦戒大师一离开,整个寺院的气氛都变了。庄严肃穆,清静淡漠的空气中夹杂了一些不和谐的东西,而且越来越浓厚起来。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但愿苦戒大师早点回来,及时制止这种事态的蔓延。
对于无戒大师,他们虽然内心不满,但他的话却一定要听,毕竟他才是本门掌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无戒虽然松散,但佛法武功修为高不可攀。
几位本门元老在苦戒大师临行,指定他代掌本派时,已领教过他的厉害,不得不俯首拜服。
再说,万一苦戒大师以后回不来,无戒必将继续执掌本门。与本派掌门作对就是以下犯上,无戒一发怒,便可将不服者清理出本门。
况且无戒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现在寺院的饭菜明显的改善,吃着也爽口,最近几位高僧的身体也清爽了不少。
安坐佛堂,冷眼面对这些变化的无戒大师,内心已开始得意的微笑。
坐在掌门位置,短短七天,他已感觉到除了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僧,大多数弟子也开始认同他,开始站在了他的一边。
几个老家伙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苦戒归来,收回这个他暂时代管的掌门位置。
呵呵,这不过是痴心枉想,你们翘首以待的苦戒大师傅恐怕永远都回不来了。
最多再等两三天,就会有他的“好消息”传来。
看到外出探信的智清和尚惶惶张张跑进来,无戒笑了,看来不用再等了,今天就会有苦戒大师的消息了。
“掌门师傅,不好了,苦戒大师出事了。”智清语气慌张,手足无措。
还没等无戒开口询问,几位在禅堂打坐的高僧也飞身越过来,围住智清紧张地喝问道:“慌张什么?苦戒大师出了什么事?”
“苦戒大师没出什么事。”
“没出事,你慌张什么?”资历最深的悟戒大师严厉地斥责道。
“只是……苦戒大师他犯了本门戒律,已背叛了本派。”
“胡说!”悟戒大师面色泛起一层寒霜,智清吓得不敢再吱声。
“智清,究竟出了什么事,不必慌张,慢慢讲。”无戒一脸淡然,几位高僧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现在整个江湖都在传播一件风流艳事,本派掌门大师挺身而出,解救邪教妖婆花怜月的风流事儿。”
听到智清的回话,几位高僧一个个闭目摇头,一脸垂丧。
只有无戒面不改色,严厉地责怪道:“苦戒大师出手救人,乃我佛门慈悲之举,怎可轻言背叛?”
“可是花怜月乃拜月邪教的护法,是九大门派的死敌。”智清疑惑地看着几位高僧辩解道。
“是啊,智清说的不错,拜月教与我江湖正派确实水火不相容。”高僧们满脸失落地附和智清,看来自己心目中的超级高僧苦戒大师确实是犯了戒。
“据老僧所知,拜月教与本寺向来没有任何瓜葛,何来仇怨?”无戒淡然驳斥。
“拜月邪教祸害江湖,自然是我江湖正派之公敌,与我派却无私怨。”悟戒大师急忙小心翼翼地辩解。
“拜月便是邪教?呵呵,那么崇阳又是什么教?”无戒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几位高僧有些摸不着头脑,惊异地望着无戒大师。
无戒继续平静地说下去:“拜月,崇阳争霸江湖,本无正邪之分。只是顾皓月败给了陆崇阳,拜月才沦落为邪教。
据我所知,在拜月教执掌江湖时,我派也曾与拜月神殿结过盟。”
“掌门师兄,当年明月尊如日中天,我派自然要屈从其威势之下,你以为有何不妥?”一直沉默清戒大师不满地站了出来。
“当年明月尊如日中天,我派要屈从其威势之下;今天崇阳宫也如日中天,所以我派要屈从其威势之下?”无戒冷冷地看着几位高僧,几位高僧目瞪口呆地看着无戒。
无戒毫不理会,继续说道:“苦戒师兄乃得道高僧,高僧行事必然高深莫测,解救花怜月其中必有深意,我派弟子岂可听信江湖传言,质疑本派高僧?”
几位高僧终于明白,无戒绕了半天,原来都是在为本派掌门苦戒大师开脱,不由得对无戒大师的良苦用心钦佩起来。
“苦戒大师虽然没背叛本派,却破了戒。”智清依然执着地继续汇报。
“破戒?什么戒?”执掌戒律的铁戒大师紧张地追问道。
“色戒,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了花怜月。”智清一脸通红,艰难地说。
“阿弥陀佛。”几位高僧目瞪口呆,一起将目光投向无戒大师,看他如何为苦戒大师开解。
“阿米陀佛,救人性命,苦戒师兄恐怕也是不得已之举。”无戒也有些为难起来。
“可是,花怜月当时被伴月七星杀破了衣衫,身上没……没有穿任何衣服。”智清脸色涨得通红,艰难地咽着口水。
“阿米陀佛!阿米陀佛!”几位高僧面色尴尬,忙不跌地开始高颂佛号,内心深处却荡起一屡奇异的感觉,如百抓挠心般,让他们躁动不安起来。
难道是心魔,传说中的心魔?
高僧们极力运气平息着自己的心魔,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生怕被掌门大师看破自己的心机。
早已是过来人的无戒大师,对这样的事已见怪不怪。
不就抱了一个赤身裸体的老婆婆,至于这么紧张,这么激动吗?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人生于世,本就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赤裸又如何?”
说罢,双手合十,缓缓地去了。
几位高僧看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而去,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无戒大师已经看破他们几位高僧的心机?
做为得道高僧,刚才怎会有那样的想法?
罪过!罪过!
看来自己的修为还不够深厚,让心魔乘机而入,还是要加紧苦修才是!
几个高僧也口诵佛号,各自去了。
智清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僧们一个个不以为然的去了,垂头丧气的嘟囔:“不相信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这可是我亲眼目睹……阿米陀佛,罪过,罪过!”
无戒端坐佛前,闭目静坐,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几位高僧表面不说,苦戒大师的高僧形象在他们心里已彻底倒下了,另一位得道高僧的高大身影已经慢慢植入了他们的心中。
短短七天,无戒大师完成了从一个云游在外的野和尚,到执掌本门的一代高僧的角色转换,已得到广泛认同和支持的一代高僧。
回想起那一条从地下金府走到少林寺的短暂而漫长的路,刚回少林时面对的轻视和敌意,还有那一场至关重要的佛法争斗……
依然心有余悸的无戒大师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原来成功的路如此简单,不禁有些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