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点出现在东方的天空,越来越近,它是一只孤独的鹰,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是鹰王,传说中的大漠鹰王!
退守飞鹰堂的鸟人们顿时兴奋激昂起来,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只要鹰王归来,任何强敌都会不堪一击。
他们开始配合主人主动出击,七大堂主并肩而出,扑向正在肆无忌惮捕杀鸟人的巨型神鹰。
在飞离洞口的一刹,买买提脚下一滑,身体失衡,从悬崖之上滑落,跌向了悬崖之下的地面。
其余六大堂主已结队冲到神鹰前面,继承了铁翼神功的雄鹰堂主首当其冲,他相信正在飞来的鹰王正在看着他们,他必须卖力地拼杀,挽回退缩造成的劣势。
在鹰王不在时,他可以退缩保存实力。但在鹰王面前,他必须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地拿出全部实力。
他相信鹰王一定会铲除卷土重来的手下败将大漠鹰神,大漠鹰神的神话三十年前已被打破。
鹰王才是大漠的神话,是鹰界的神话,也是江湖的神话。
只有曾经纵横江湖的老一辈人物才会明白鹰王的武功有多么可怕,实力有多么强大。
他的勇猛冲击已被鹰王看到,已得到了鹰王的赞许目光,但他却永远看不到这种褒赏的眼神。
他的铁羽还未展开攻击,神鹰的铁抓已抓住他的身体。在铁抓的夹持下,铁翅被扭曲压缩到他的骨肉,他的整个身体被扭曲成一条血淋淋的麻花,来不及痛苦号叫,已支离破碎。
神鹰另一只抓向陆愈的巨抓,却落了空,只抓了几只零碎的羽毛。躲开致命一抓的陆愈盘旋而起,双翅内寒茫闪过,几只随神鹰攻击的秃鹰已喷血坠落。
其他几个稍稍落后的堂主与紧随他们出击的鸟人们已被群鹰包围,展开惨烈的对攻,血光四溅,羽毛乱飞。
一击落空的神鹰腾空而起,两只巨抓一起抓向躲过一击的陆愈。惊魂未定的陆愈开始逃逸,可惜已晚了一步,铁抓已抓到他的后背。
一点寒茫,凌空而至,带着呼哨,那是划破苍穹的撕裂声。
神鹰的抓骤然收回,在空中翻转一周,勉强躲开飞射而来的寒茫。
面对那一道破空的寒茫,它不敢用煽动如飓风的巨翅,也不敢用无坚不摧的铁抓。
它知道那是鹰王发出的一击,那是鹰王铁翼的一根羽毛,一根可以划破铁石的羽毛。
三十年前它可以做到一抓击落,但现在的破空铁羽已不在三十年前的那一只。
三十年了,它虽然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对手的武功却已提升了几个境界。从破空的声音,它已听出这是一只不可阻挡的铁羽。
一只铁羽尚且如此,那么那一双铁羽密布的铁翅呢?
它已胆怯,已开始退却。
就在它振翅高飞的瞬间,那个徘徊,退却,已开始逃逸的陆愈去而复返,纠缠上了神鹰。
狡猾的鹰人堂主,鹰王座下第一高手,他不但可以揣摩人的心思,也可以观察鹰的眼神。
他从神鹰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恐惧,看出了退却。
他断定神鹰会高飞逃逸,在神鹰高飞的瞬间,他已出手,突然飞跃到到神鹰的后背,隐藏在双翅间的利刃已出手。
就在他出手一刻,眼里闪过一抹惊恐的光芒。在随风飘忽的鹰毛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来不及惊讶,一把漆黑的刀已划过他的颈项。
带着满脸惊讶,怀疑,恐惧,九鹰山第一高手陆愈已喋血万里长空,跌向了山岭之间。
展翅而来的鹰王,已看清楚了神鹰背后的一切。两支铁羽已破空而来,距离已很接近,破空的撕裂声更强悍,震人耳寰。
这次的目标不是神鹰,是它背上的人。
神鹰逃得快,背后尾随而击的两只铁羽更快,眼见已穿过鹰背上隐匿的那个人。
沈落日见来势不可挡,忽然一个空中鱼跃,两只脚稳稳踏在两只飞速划过的铁羽上,身子在空中晃了几下,终于没有从铁羽跌落下来。
手中的刀竖立在面前,劈开扑面的劲风。人随羽破空而行,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天空。
惊异的神鹰已无暇顾及驾驭它的主人,展翅往北而高飞而去,惊惶的群鹰除了少数几个尾随它高飞而去,其余的已被残余的鸟人截住,乖乖地飞回了驻地,惊惶地等待着鹰王的处置。
耳边的风呼呼而过,脚下的群山飞速地向后退去,沈落日终于感受到了凌空飞翔的快感。
借助两只铁羽,他完成了第一次独立飞行。
铁羽的劲道开始衰弱,开始减速下滑,划过一条悠长的弧线,终于落在了九鹰山的西边。
终于回到了地面,终于可以脚踏实地,沈落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稳定心神,迈开大步朝着西边而去,眼前已没有浩瀚的大漠,阴森的巨木林,高悬半空九鹰山。
眼前是平坦的土地,湛蓝的天空,无垠的绿草。比边塞的地更阔,天更蓝,草更绿。
煦暖的风,明媚的阳光,清新的草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西域,盛产良马的西域?
大漠,巨蟒,鹰王,神鹰,透明部落……
所有经过的事,所有路过的人,都留在了身后,成为了风中的记忆,已随风而去。
那个地下的夜晚,那个透明的女孩,还有那两滴透明的眼泪,却留在了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他离开突狐人的那一刻,觉得这只是一个精心安排的布局。她不过是一个棋子,一个道具,发生的一切都无所谓。
当他经历空中生死劫,重新踏到地面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她。
她在地下还好吗?
他心底陡然生出一丝后悔,后悔没有清楚地看她一眼,除了透明的皮肤之外,他应该拥有更多的记忆。
他痛苦地摇摇头,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开始思考刀法,思考飞的技巧。
经过借尸滑落,架鹰翱翔,踏羽飞行这些经历。
他悟出了飞行之道:没有翅膀也可以飞。
他想通了为什么云遮月可以飞,李布衣可以飞。他们都懂得借用外力,李布衣张开的布衣每隔一段便会凌空煽动一次,云遮月的弯刀每隔一段便会凌空划过一次。
在他们飞越一刻,布衣,弯刀就是自己的翅膀。那自己手中残月,不也是一个很好的翅膀么?
沈落日忽然开始奔跑,手中的刀闪电般劈向前面的地面,刀光划过地面,人已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跌落在草丛中,摔得鼻青脸肿。
原来飞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飞翔的道理虽然已经悟到,但实际飞翔起来却并非如此。
力度和平衡的掌握需要长期的训练与实践,如今他独自纵横荒野,正好沿途训练,打发独行的寂寞与无聊。
他忽然站立不动,目光凝视前方,眼神闪过一丝惊喜。
茫茫草地尽头,出现了一座城堡,一座久违了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