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多年不见,一切可好?”一个气度威严的中年人,出现在沈落日和老兵背后,凛然的霸气压得沈落日几乎不能呼吸。
“多年不见?我可是常常看到你,只是你看不见我。”老兵头也不抬,继续独饮。
“酒味浓厚,边城兵营的土酿烈酒依然是当年的味道。”云遮月感慨一句,坐在老兵对面。
“浓厚个屁,兑水越来越多,价钱也翻了几倍。”老兵不满地牢骚。
“隆冬季节,又被胡人袭击了屯粮要塞,粮食紧缺,要体谅后勤的难处。”云遮月也有些苦恼。
“云大将军降临老邢的兵帐,不会只是来讨论酒?”
“我是专门来请教你的,我们马上打仗了。”
“打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
“边城平静多年,军营里熟悉敌情的人已经不多了,老邢,你是一幅活地图,有空给将领们讲一下边塞地形气候,免得他们深入敌后,迷途不归。”
“每天两壶好酒,要不兑水的。”老兵兴奋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言为定!”云大将军站起来,缓缓步出了兵帐。
“寒玉的事,我也听说了。老云,你也要节哀顺变。”老兵继续喝着酒,声音也有些悲怆起来。
云遮月停了一下,迈开大步,寂寞的背影渐渐远去了。
“原来你真得和云大将军是老朋友。”沈落日见大将军离开,长长舒了一口气,羡慕地凑近老邢。
“狗屁朋友,只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几次。”
“听说云大将军的孤月弯刀很厉害,比闪电还要快,你们并肩作战过,你一定见识过。”
“老云的孤月弯刀使得还算不错,不过比起老哥我的追风一刀可差远了。”老兵得意地摆弄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破刀。
“又在吹牛。”沈落日站起来,准备出去。
“小子,别小看老哥的这把破刀,它可救过云遮月的命,不是一次,是两次。”
“你救过云大将军两次,他已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你还是个小兵?你是在吹牛吧?”
“老子喜欢独来独往,自由自在。军规森严,有了职务,便有了枷锁。小兵可以混,当了将军还混,便会误国误民。
再说他也不会感激我,他还救过我七次呢,我也不会感谢他。”
“哈哈,两次对七次,原来你的破刀还是不如孤月弯刀厉害。”
“小孩子,懂个屁。”老兵不再理他,埋头喝自己的酒。
“大将军,傲雪山庄的三千匹战马已送到。”负责后勤的幕僚杨之远步入了中军营。
“是吗?”云遮月面色有些凄然,“这些马匹还不错吧,它们可是寒玉的命换来的。”
“都是纯种大宛战马,脚力十足,这次的购马费可比平时的贵一倍?”杨之远有些犹疑。
“按老规矩,照付便是。”
“傲雪山庄的送马人想拜见大将军。”杨之远犹豫一下,还是替傲雪山庄的来人通报了请求。
“不见,让他速速离开。”云大将军怒火燃烧起来。
“是叶孤鸿,叶重楼的独子,他执意要拜会将军。”杨之远小心地试探。
“叶孤鸿?带他进来。”云遮月平静下来,眼中透出逼人的杀气。
叶孤鸿恭敬地快步进入中军帐,低头站立,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一丝冰冷的寒意已切到了他的颈项。
“小子,既然你执意见我,就要为寒玉的死付出代价。”云大将军的孤月弯刀已切到他的皮肤,却停滞不动,并没有切下去。
“请问大将军,谁又要为家父的死付出代价?”
“他那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大将军与家父几十年的生意往来,合作了几十年,将军手下的骑兵战马哪一匹不是家父提供的?
他会是叛国通敌之人?叛国的理由是什么?”
“我也不信,可他确实袭击官兵,劫持寒玉,而且交给了胡人。”将军的杀气缓了下来。
“这只是一个交易,将军应该比我了解得更多。”
“交易?什么交易?你又知道多少?”
“三千匹战马的交易。”
“恩,继续说下去。”大将军有些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
“两军交战之际,胡人却肯卖三千匹良马给自己的敌人,除非傲雪山庄有他们需要的筹码。云大将军是边城大将,寒玉公子又是将军的独子,这便是换取战马生意的筹码。”
“想不到相交多年的叶重楼为了这一笔巨额生意,竟然会算计我的儿子。”云遮月不禁感慨唏嘘起来。
“此次交易虽然利益丰厚,家父却不是受益者,他死了,马匹却到了将军的手里。”
“你究竟想说什么?”云大将军怒不可遏,手中的刀随时会斩落而下。
“属下只是想子承父业,替大将军管理马匹贸易。我愿意试着改变眼下的被动局面,贩卖马匹不必再付出血的代价。”叶孤鸿侃侃而谈,似乎已切中了云大将军的心病。
“好,就凭这份野心,我选择与你合作。老叶这些年贪图安逸,四面妥协,左右逢源。
我需要一个有血性,有野心的年轻人一起合作,你只管放手打拼,我会全力支持你。”云大将军果断收刀,伸手轻轻拍在了叶孤鸿肩膀。
“谢大将军信任,我绝不会让大将军失望。”叶孤鸿得到了云大将军的信任和支持,顿时豪情万丈,目光阴郁地凝视着南方的天空。
寒冷寂静的云州城内,搭满了浑圆的穹庐毡房。
习惯于住穹庐毡房的胡人入城后,彻底焚烧拆毁了原有的砖瓦土木房屋,将家里的毛毡房全部搬了过来。
仆固苍狼顾不得背后的刀伤,直接溜进萨布可汗的穹庐内,中央燃烧的火盆散发着灼热的气浪。
饥寒交迫的苍狼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困意袭来,打着哈欠,竟然躺在地上睡了。
背后一阵彻骨的疼痛将仆固苍狼唤醒,一股刺鼻的烧烤香味弥漫在温暖的毡房内。
“你背后的伤口解冻了,血不停冒出,我用它帮你止住了血。”一脸关切的萨布可汗,指着手里烧得通红的烙铁。
“多谢可汗疗伤。”仆固苍狼忍住疼痛,故作轻松地答谢。
“事情办得怎么样?”
“马匹已经送到,人质也带回来了。”
“人呢?”
“死了。”
“尸体呢?”
“被云遮月抢回去了。”
“人质死了?”
“被云遮月一刀砍了头颅。”
“胡说,云遮月怎会砍了儿子的头?”
“我也不清楚,感觉后面有刀飞砍过来,就拿云寒玉去抵挡。”
“然后呢?”
“云寒玉的头就被砍飞,我的背也被砍伤。”
“然后呢?”
“我就把尸体扔出去。”
“然后呢?”
“我就逃回来睡着了。”
“**&^#$#!@!*&(*))#◎#¥%×”萨布暴跳如雷,满嘴叽里咕噜地冒着胡话,手中的烙铁狠狠印在仆固苍狼毛绒绒的前胸上。
“啊--”仆固一声鬼叫,随着一股浓烟过后,浓烈的燎毛臭味和烤肉香味渐渐弥漫开来。
仆固苍狼晕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可汗大人,没抓回云寒玉,换不到云遮月的粮食布匹,我的三千匹马可就白送了。”忽图酋长一脸沮丧地站在萨布后面。
“你卖马的钱,明天送一半过来给我。”萨布气急败坏地说完,咕噜咕噜喝了几大碗酒,倒头呼呼睡了。
“不许我卖马给南人,哼,如今卖了马却要收我的钱。”忽图酋长一脸不满,嘟囔着去离开军帐。
忽图一边离去,一边暗自琢磨着,这个萨布喝醉了就睡,睡醒了酒喝,整日昏昏沉沉的,咋知道我已经收了叶重楼的马钱?
以后可得小心伺候,惹怒了这个萨布,烙铁烧烤的滋味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