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徐锦凤那小子挨了灵锦兴一刀,这都过了好些日子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以孩儿看啊,只怕他熬不过去了!”
楚府。
楚家三代嫡系楚怀义面容稍显兴奋,近日来汇在眉间的愁气随着徐锦凤重伤一事而一扫而光。
其实若论对徐锦凤的恨意,他并不比小公爷林鹤年少。
甚至,原本没多少交集的两人,也因为有着同一个敌人徐锦凤而走到了一起。
这俩人可没少在背后诋毁徐锦凤。
尤其是在工部【新闻司】对外放开了报纸产业后,这俩人也是成立了一个抗徐联盟,天天写些不入流的歪诗或者小故事来编排徐锦凤,倒也引得一些爱看八卦之人的拥趸,渐渐的,粉丝竟也突破了万余数!
而一向和林鹤年形影不离的叶松寿倒是稍稍掉队了。兴许是那一日的学海垂钓,他用文气所凝的巨船被浪打翻后,他有可能顿悟了,就浪子回头了,竟快开始认真用功读起书来了。
言归正传。
楚怀义巴不得徐锦凤就此死去。
而作为父亲的楚幅之立刻教训道:“你小子切莫得意!那小狐狸阴险狡诈得很,没准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楚怀义有些愕然道:“这有什么好装的?”
是啊。
装病作甚?
这不是自寻霉头嘛。
“那混小子一肚子的坏水,而且极为擅长钓鱼……”
吃一堑长一智。在灵氏被朝廷抄家后,楚福之当然不会再小看徐锦凤。
在楚福之想来,徐锦凤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腹黑着呢!什么热血仗义、性子刚烈,通通都是故意装出来的,为的就是麻痹别人,让别人小看他。
楚怀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不过回想起他和徐锦凤的对招,他还真没有占过上风呢!每一次,他都是吃了血亏!
“不管如何,灵家已被灵锦兴带入了万丈深渊。正好,他家的铜矿……咱们吃进去!”
楚怀义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虽然官府不允许私人铸造铜钱,但开采铜矿,凝练铜锭这些可没禁止。
“此事无需你挂关心。灵家的那些产业到底如何分,你二伯那边会和其他世家商讨。总之咱们是不会吃亏的,”
楚福之摆摆手唏嘘道,“不提那些了。倒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而今咱们楚氏就属你还算有点出息,听为父一言,不要去惹徐锦凤,而今你只需要好好办差便是。”
“知道了,爹爹。孩儿一定会努力的。”
楚怀义也是冷静下来。
前些日子,经过父亲的奔波,倒是为他在鸿胪寺谋了个差事。
楚福之见儿子终于懂事了,他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再过几日,真正的大秦皇孙就要抵达京师了。你将他们招待好了便是大功一件。届时,为父再仔细运作一番,让你进兵部历练。”
闻言,楚怀义大喜过望!
他并不关心鸿胪寺油水多不多,毕竟他楚家的财力十分丰厚。他在乎的是权力!
兵部的权力自然是远胜鸿胪寺!
看看那个比他还要小好几岁的戚令羽吧,殿试高中榜眼后,便被安排在了兵部军机司当了个七品令史,而今手下管着三千兵马。出入都是身着金甲、跨骑战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真是慕煞众人了!
而且,在战场上立功才是最快的!
至于会不会有危险?
笑话!
他堂堂世家门第,难道还养不起几个高手吗?
“为父还得到一个消息,西楚那边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竟敢三番五次挑衅咱们大梁,甚至还故意越过两国边界,侵犯咱们边疆……”
楚福之捋了捋须,脸上笑容渐浓。
“靖安侯不是出使西楚了嘛?难道不管用?”
楚怀义有些诧异。
那手中染了十几万鲜血的屠夫,都亲自去了竟也威慑不了西楚?
楚福之冷冷笑道:“西楚休养生息十几年了,兵库甲刃充裕,人家蠢蠢欲动也很正常。一旦两国起了争锋,便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虽说乱世造英雄,但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还得加倍努力,方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可是父亲,若真起了战争,只怕还是会由靖安侯统兵吧?孩儿若在他手下做事,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怀义心有惶恐。
徐锦凤可是靖安侯的私生子!虽然人家到现在都没承认,但谁的心里都很明白!
万一靖安侯给他小鞋穿,甚至狠一点,直接派他去送死,那他如何以对?
作战时刻,军令如山,他若不服从,人家可是能够当场将他斩了!
只能说,楚怀义的格局还是小了。
小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比人屠白渊弱半筹的狂夫徐敬山岂会放在眼里?
“你无需多虑。靖安侯乃是我大梁护国战神、定海神针也,岂会轻易统帅出征?况且,大梁上至天子,下至文武百官,都不会让那匹夫轻易挂帅的。”
楚福之倒是自信一笑。
靖安侯已经立下赫赫战功了,若还让他统帅,那打了胜仗后还如何封赏?
封国公爵吗?
要知道,自文宗起,就没对臣子封过国公爵位了。
徐敬山当年跟着先帝打信王,之后又打西蜀,立下赫赫战功,但也只是封侯而已。
再说了,徐敬山在军中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像拓拔尘、武陵侯等人,可都在他帐下效力过。这份威望,足以威胁到天子皇权了!
女帝只要不蠢,就不会让徐敬山再次统兵。除非,大梁到了亡国的地步……
当然,北凉侯封威武王那是特例。朝廷文武百官都怕啊,这莽夫真要行大逆之举,那么谁也别想好过,能用一个王爵的虚名换取大梁皇权过渡的安稳,这买卖还是十分划算的。
“那孩儿就放心了……”
以己度人的楚怀义大大松了口气。也不想想,别说是徐敬山了,哪怕是徐锦凤,也早已不视他为对手了。
而一想到自己有上战场的机会,楚怀义整个人就变得兴奋起来。
这种没被社会毒打过的世家公子哥,还真以为军营是非常容易混的呢!
“行了,当务之急是要将鸿胪寺的差事办好。那嬴元宏最喜奇珍异宝了,为父这些日子也收拢了一些,再加上咱们楚府库房里存着的那些,应该能够让嬴元宏满意,到时候你好好招待他便是。”
楚福之眼中闪过一抹傲色,自以为抓住了嬴元宏的弱点。
“爹爹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
楚怀义激动道。
……
另一边。
徐锦凤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皇宫。
休养了那么多日,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才走出后宫,便见青栾拦在了他的面前,心情无比复杂地看着他。
“有事?”
徐锦凤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道。
“你瞒得了陛下,瞒得了太医,但却瞒不过我。”
青栾盯着徐锦凤说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锦凤板起脸道。
“你的文气出问题了是不是?”
青栾直言道。
良久。
徐锦凤叹了口气:“别让陛下知道。我不想让他担心。”
灵锦兴那招影刃当真诡异无比。
他已修养了好几日了,本以为伤势很快就会痊愈。
哪知……
不论他如何呼唤文宫,文宫都是死气沉沉,和他失去了联系。
儒道之文宫,就好比其他体系修炼者的丹田!
“只是暂时无法和文宫取得联系而已,我会想办法恢复的。”
徐锦凤见青栾还不让开路,便又说了一句。
“真的?”
青栾将信将疑。
“当然!我可是儒门大师兄,去文庙修心几日,我还不信恢复不了!”
徐锦凤信誓旦旦道。
“好,我相信你!”
青栾点点头,随即让开了路。
徐锦凤笑着离去。
不过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青栾。
青栾:“还有事?”
徐锦凤道:“你脸上的伤疤没以前那么明显了。”
青栾叹道:“多亏了六壬解元的那首《赋菊》!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人的欲望沟壑是无法填满的。
以前,青栾已经对恢复容貌彻底失去了希望,也就没了任何念想。
可是而今却被治愈了一些,她自然也就有了一丝期盼。
“相信我!最多来年开春,我会让你貌美如花!”
徐锦凤笑了笑。
“说什么呢你!”
青栾暗啐了一口!
“哈哈,等着吧……”
徐锦凤大笑着离去。
而看着徐锦凤慢慢消失的背影,青栾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心中泛起了一丝遐思……
她真的能恢复容貌吗?
徐锦凤出了皇宫便回了徐府。
便宜老爹还在西楚未归。
家里三个姐妹可是一直担心他的安危,他当然也得回家报个平安。
而且他也想了解了解有关燕芙蓉的事情。
不过这三姐妹也都是摇头,表示具体的事情并不清楚。只记得老太君还在世之时,偶尔提过收养燕芙蓉一事。
徐锦凤仔细思量一番,还是决定与这位福王妃好好谈一谈。
于是,一张请帖送入了燕芙蓉在京师的府邸。
其胞弟燕青一脸愤愤道:“姐,听人说徐锦凤身受重伤,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邀你赴宴?只怕有诈啊!”
他当然也知道自家亲姐幼年时被寄养在徐老太君膝下一事。
但是,徐家太无情了!
当时问斩福王世子,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
而今,福王谋逆,兵败自尽。朝廷便直接抄了福王府,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至于他江南水师副提督这从三品武职,也是被剥夺了。甚至他们现在一举一动还都被官差监视着,休想离开金陵。
这些日子,他也是一直托人给徐锦凤、给徐家三姐妹送信,但都石沉大海。
而今,徐锦凤却忽然一改往常,邀请姐姐赴宴,一定有所图谋!
在院中练了一套枪法的燕芙蓉收起长枪,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平淡道:“这不是很好吗?我们是死是活,只在陛下一言。而能影响到陛下的,也就只有徐锦凤了。没准这一去,我们便有了生路。”
“哼!想杀我们,哪有那么容易!”
燕青很不服气,轻蔑一笑,“爹爹虽然出海了,但他可是去过仙人岛的!此事虽然隐秘,但朝廷肯定是知道的。”
燕芙蓉看了燕青一眼,微笑不语。
朝廷又岂会真的怕了他们的父亲?
少顷。
燕芙蓉开口道:“徐锦凤还是讲理的。我赴宴便是。”
“姐你是不是疯了?他讲理?他若讲理,岂会杀了我外甥!”
燕青无比气愤道。对那事还耿耿于怀呢。
燕芙蓉笑道:“李峻又不是你亲外甥,你这么生气作甚?”
燕青愤愤道:“虽然不是,但当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而且姐姐也已求来了圣旨让他刀下留人,可他偏偏还斩了李峻,这不是不给咱们面子吗!欺人太甚!”
“面子又不重要,而且你别忘了,正是因为李峻一事,你我才能从扬州脱困,来此京师。”
燕芙蓉叹了口气,“真说起来,咱们还要感谢徐锦凤才是。”
“反正我就看那小子很不顺眼!”
燕青没好气道。
“那你就好好呆在家里莫要惹事,我去赴宴便是。”
燕芙蓉叮嘱了一番,便去沐浴更衣。
到了约定时间,她便进了靖安侯府。
望着府内既熟悉又陌生的楼阁,她的思绪便飘到了三十年前……
“夫人请进,我家公子在里面等你了。”
穿过走廊,管家将燕芙蓉引入后院。
徐锦凤顶着一个光头脑袋,负手而立。
燕芙蓉见了,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
徐锦凤这才转过身,笑道:“贵客到了,快快入座。”
“老身见过徐大人……”
燕芙蓉忍着笑意道。
“可别这么称呼我,叫我锦凤就好了。”徐锦凤赶忙道,“你可是我的燕姨!请坐。”
燕芙蓉落落大方入座,笑道:“你当真认我这个燕姨?”
“这是哪里话,这本就是事实啊,哪有什么认不认的?”
徐锦凤义正言辞道。
“好吧……那容燕姨多问一句,朝廷到底要如何发落我和我弟弟。”
燕芙蓉直言问道。
徐锦凤一本正经道:“什么如何对待?福王造反,与燕姨何干?”
燕芙蓉有些讶异。
这到底是徐锦凤的意思,还是女帝的意思?
亦或者徐锦凤已经能够完全代表女帝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