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朝堂诸公视之为北蛮子的威武王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小别院。
徐锦凤则坦然接受了威武王的邀请,留下来过夜。
嘿!
不仅能得一个美人儿相伴,又可以和威武王交好,这等好事傻子才会拒绝。
卧房。
徐锦凤半倚在床榻上,看着忙前忙后颇会照顾人的紫嫣郡主,很随意地询问道:“紫嫣郡主应该去过南方吧?”
紫嫣头也没抬,认真地挑着灯蕊,回道:“徐公子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座别院里的所有布局、风格,可是一点都没北方的气息,反倒是多出了江南婉约的气质。”
徐锦凤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面带笑意道,“所以我猜测,这屋子的主人应该是在南方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我想,紫嫣郡主应该就是这别院的主人吧?”
紫嫣嫣然一笑:“徐公子果然观察的仔细。没错,我曾经仰慕江南的繁华,确实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南方虽好,但始终不是我的家,所以不久后我就回来了。”
徐锦凤又问道:“对了,紫嫣郡主,你可认识一个叫紫瑶的姑娘?”
“不认识,没听过,她是谁?”
紫嫣轻摇螓首,神色淡然道。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徐锦凤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怎么可惜了?”
紫嫣挑好灯蕊后,又为徐锦凤打来了洗脚水,“公子一路辛苦,泡一泡脚吧。”
徐锦凤坐起身,脱下鞋子,将脚放在充满热气的盆里。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说道:“你若认识她的话,一定会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哦?那公子说说看,那位紫瑶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长得漂亮吗?”
紫嫣好奇地问道。
“她很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经常以纱巾遮面。”
徐锦凤说道。
紫嫣:……
“哈哈,开个玩笑,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她的真容呢。”
徐静笑了起来,随后又不怀好意地盯着紫嫣,道,“紫嫣郡主,既然王爷将你交给了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晚你便留下来侍寝吧。”
紫嫣冷漠地盯着徐锦凤:“公子,我就住在隔壁,你虽是我父亲的贵客,但我父亲有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嗯?我可是今科状元,前途无量,你跟了我,并不会辱没了你的郡主身份。”
徐锦凤道。
“公子说笑了。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紫嫣强压着怒意道。
徐锦凤叹了口气:“如此看来,郡主心里应该有意中人了吧。也罢,君子不强人所难。你回去告诉王爷,你我有缘无分。”
紫嫣道:“徐公子还有别的要求吗?没有了的话,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哈哈,说起来,真的还有一个请求。郡主可以摘掉面纱让我看一眼吗?”
徐锦凤盯着紫嫣的眼睛。
“我曾听闻徐公子乃是正人君子,但今日一见,似乎更像一个花花公子。”
紫嫣的眼神愈发冷淡。
徐锦凤道:“紫嫣郡主,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可从未承认自己是正人君子哦。而且世人皆知我最喜欢夜宿青楼了。”
“公子,奴家告退。”
紫嫣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宰了这家伙,便提出告退。
“哦哦,也是,挺晚了呢,就不打扰郡主歇息了。晚安啊。”
徐锦凤的口吻很是欢快。
看着紫嫣拽紧拳头离去,他便知道,答案不会错了,也用不着青栾来验证了。
女帝最为神秘的那个侍女紫瑶,就是紫嫣郡主!
这谁能想得到呢?
女帝四大侍女,红嬿是医馆,白桦则照顾女帝生活起居,青栾是女帝的影子护卫,而剩下这个紫瑶,则是女帝的钱袋子,手下掌管着一支神秘的商队。
当紫嫣和紫瑶重合的时候,徐锦凤心中的疑惑才得以解开。
其实紫嫣在年幼时就离开了北凉,作为了女帝的玩伴,一起在宫里长大。
知晓此事者,寥寥无几。
建安帝能从九死一生的夺嫡中脱颖而出,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这手段和心性会差?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雄才伟略的帝王,却放着北凉侯不管不顾,任其做大?
尤其是在北伐之前,建安帝可是连徐敬山都给按在了京城,但偏偏,他没有削弱北凉侯的军权!
有人说,那算是建安帝无暇分神,对北凉更是鞭长莫及。
现在。
徐锦凤心中有答案了。
因为这个北凉侯,是建安帝最信任的人!信任到,托孤!
所以!
威武王剑履上朝、见帝不跪的跋扈,是故意为之!因为有了他这样有军权又蛮狠的外臣,会震慑住那些宵小,女帝的皇位才会安稳!
然而,满朝文武,没有一人看透。
只能说,威武王和建安帝这对君臣,实在是太有默契了!
言归正传。
徐锦凤在小别院住上一晚,这当然是给威武王释放善意,也是做给北凉城所有人看的!
一夜无话。
翌日天刚亮,徐锦凤就回了落脚的客栈。才踏入房间,便迎上了青栾那幽冷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眸光。
“昨夜,睡得香吗?”
面对青栾的冷嘲热讽,徐锦凤笑道:“有美人在怀,你说香不香?”
“威武王为了收买你,也是下了大本钱啊,竟连女儿都拿出来了,徐大人真是好福气,很快就要成为郡马爷了,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你了?”
青栾阴阳怪气道。
她可是担心了整整一夜啊!
可这家伙倒好,竟接受了威武王的糖衣炮弹!
看着青栾倔强的表情,徐锦凤问道:“问你个事。”
“说!”
青栾冷冷应道。
徐锦凤:“你和紫瑶关系如何?”
“我们虽然都是陛下的侍女,但紫瑶十分神秘,我至今都没见过她。”
青栾不解道,“为何问起这个?”
“原来如此。”
徐锦凤点了点头。
难怪青栾会吃醋,敢情是不认识紫瑶。
所以,自己这一趟是带错人了啊。
哎。
都是经验主义惹的祸。
“我要换衣服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徐锦凤摆摆手道。
“哼!”
青栾冷冷瞥了一眼,大摇大摆离去。
徐锦凤随后换上了官袍,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他的钦差仪仗队这才抵达。
不过一个个都是风尘仆仆。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叫徐锦凤那是马不停蹄呢。
“兄弟们,再忍一天,过了今天,我就给你们放个假。”
徐锦凤对着底下这二十人说道。
诸人都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将士,这趟差事虽然苦了些,但也不会抱怨什么。
“好,那走吧,打开钦差仪仗,咱们现在就去军营。”
徐锦凤大手一挥,走出客栈,登上马车,朝着军营行去。
其他人分成两列,举着仪仗牌子,步伐整齐。
军营就在城外三里,倒也不是很远。
但徐锦凤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在城中绕了一圈,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宣告城里百姓,朝廷钦差来了!
果然。
这仪仗打出去后,北凉城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在此驻留的商队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不过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老百姓拦路喊冤,这让徐锦凤没能过足青天大老爷的瘾。
到了城门前,城门却不开了。
哪怕明眼一看,城下的是钦差的队伍。
城楼上。
城门守将低声道:“大王子,拦住一刻钟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王爷那边不好交代。”
他今日也真是运气差。
虽然北凉境里王爷说了算,但钦差的仪仗,那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拦截的啊。
可偏偏大王子非要来会一会这个大名鼎鼎的徐锦凤,这不,就直接拦了下来。
“急什么?拦他一个时辰,让他知道,北凉不是他徐锦凤能够放肆的地方。”
陈涣大咧咧坐在城头,丝毫没有让步。
哼!
昨夜,徐锦凤夜宿小别院,他能不知?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想要招徐锦凤为郡马?
怎么?
怕北凉的基业,他们兄弟几个守不住,所以还要让一个外姓人掺一脚?
他不服!
他倒是要看看,锦凤若是被他拦了下来,屁都不敢放一个,那父王还能看好这小子?
至于有人提醒说这小子胆大妄为。
这就让他笑了。
胆子大,但没实力,那就是鲁莽!
他随父王征战十多年,手中沾染了不知多少敌人的鲜血。
而这小子呢?一个小小书生,敢当着他的面杀人吗?
至于说什么斩杀了阴阳学宫四长老冷青青,那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冷青青私闯皇宫,真当皇宫没高手吗?死了也是活该。但这绝对不会算是徐锦凤的功劳!
今日。
他必要给徐锦凤一个下马威!
城楼底下,徐锦凤掀开车帘,神色不悦道:“检查一个腰牌要检查这么久?再不放行,可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
陈涣站起身,阴沉地盯着城下的马车。
徐锦凤跳下马车,抬头看着城楼:“你是哪位?”
“徐大人,这是我家大公子。”
一名侍卫趾高气傲道。
“哦,原来阁下就是威武王的长子陈涣,真是失敬失敬。不过陈将军不在军营,怎来这守起城门来了?难不成被贬了吗?”
徐锦凤嘲笑道。
“大胆!”
侍卫怒目而视。
“本官当然大胆,本官乃是钦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官说话?”
“我是大公子的亲军校尉,武官八品!”
侍卫咬牙切齿。
“小小八品也敢呱噪,立刻开门,否则,休怪本官斩你项上人头!”
徐锦凤轻蔑道,
“儒口小儿,你敢!”
侍卫大怒!
“对钦差出言不逊,当斩!”
徐锦凤直接一道【唇枪舌剑】喷出,将陈涣身边的侍卫斩杀。
一颗大好人头滚落在地!
全场,目瞪口呆!
这一刻,众人终于想起来了,这位爷在京城时就是一个超级狠人啊!
楚家嫡子嫡孙都死在过他的手里!
这是屠夫啊!
铿锵铿锵!
守城的将士们纷纷抽出了兵器。
“要造反吗?”
徐锦凤冷冷道,“陈涣,你可要试一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本官的刀快!”
陈涣咬牙切齿,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想给徐锦凤一个下马威,如此一来,他在军中的威望就能更盛。
可哪知,今日踢到铁板了。
自己若退让,那么威名必将损失惨重。
若是不退……
那就不退!
徐锦凤敢当街杀他堂堂大王子?
他当然不信徐锦凤又这个胆子!
他怒气横生,道:“徐大人,请你搞清楚,这里是北凉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凉又如何?难道不是我大梁境内了嘛?”徐锦凤不耐烦道,“别说废话,本官只问你,开不开城门!”
“哼!小王觉得你的钦差令牌有些不妥,等小王找人校对好了,自然会将城门打开。”
陈涣故意为难徐锦凤。
“真是没死过啊。杀!”
徐锦凤眼中杀意一绽,跨下竟凝出一只浑身雪白没有任何瑕疵的文马,带着他,一跃
冲入城墙。
与之同时,徐锦凤手中也所多出了一把剑,朝着陈涣的脖子抹去!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人!
论杀人诗,侠客行当居首位!
而这一次,徐锦凤运用战诗时,直接发动了【瞬息而至】!
所以,他直接省去了吟诗这一步骤!
陈涣眼中闪过浓浓的惊恐。
他分明感受到了凛然杀意。
可是。
这个徐锦凤,怎么就敢?
他不怕今日走不出北凉城吗?
“刀下留人!”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两个中年男子急急跑来。
身着锦衣的是军师阿苏达。
另一个身着布衣的是威武王曾经的亲军副统领陈黎、世子陈洛的武道师父。
喊刀下留人的是阿苏达。
而直接动用枪势的是陈黎。
两人此时都是吓得亡魂大冒。
大王子若是死在徐锦凤手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徐锦凤当然感受到了一股枪势逼近。
其实,他确实可以一刀咔嚓了这位大王子,但没这个必要。
再怎么说也是威武王的儿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所以,他手中的动作稍稍缓和了一下,这才得以让陈黎有援救的机会。
咔嚓。
徐锦凤一刀将卷来的枪芒斩落。
但饶是如此,陈涣眉心间,也是被那凛冽的刀势所伤,丝丝鲜血溢出!
陈涣这才反应过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惊恐。
这个徐锦凤,真的敢杀他……
若非陈黎出手,只怕他已成了刀下亡魂。
这个徐锦凤,真是一个不考虑后果的二愣子啊。
“阁下乃是何人?敢拦我?”
徐锦凤回到马车,转头看向这姗姗来迟的两人。
“徐大人的杀心未免太重了呵,在下阿苏达。”
阿苏达做个中原人的抱拳礼。
“在下陈黎。”
陈黎将枪立在地上,对着徐锦凤躬身道。
“原来是军师和亲军副统领。”
徐锦凤随意摆摆手,道,“赶紧开城门,本官要巡视军营,你俩带路。”
“好好好,大人稍安勿躁……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城门。”
阿苏达松了口气。
只要徐锦凤不抓着此事不放就好。
城门缓缓开启。
徐锦凤这才坐在马车上缓缓驶出,期间,根本没有正眼瞧过陈涣一眼。
堂堂北凉大王子,就这样被无视了。
阿苏达和陈黎相视一眼,皆是苦笑摇头。
大王子,算是在这一次的争权之中彻底退出了舞台。
在自家的地盘被人给吓住呢,这如何能够服众,如何接手北凉基业?
哎。
真是多事之秋啊。
你说惹谁不好,非要惹这尊天煞孤星?
和他交好不好嘛?
非要与之比个高下。
现在好了,这一输,是直接输掉了在威武王心中、乃至整个北凉军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