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学宫四才之首的秋慕白越催促,徐锦凤就越不着急。
这叫控制节奏。
你秋慕白很牛?
在别的地方我不管,但来了我大梁,是虎得卧着,是龙得盘着!
徐锦凤无视了秋慕白的愤怒,转身对女帝拱手:“陛下,臣想借您的御笔一用。”
御笔?
这小子想要作甚?
这是他一个小小七品御史能用的吗?
深知徐锦凤秉性的大臣们身躯紧绷起来。大胤使者都在呢,可不能让这小子闹出幺蛾子。
女帝凤眸中也是尽显疑惑之色。
御笔虽不如玉玺那般敏感,但也是独此一家,只有帝王方可使用。
徐锦凤借御笔一用,其实是有些僭越了。
不过徐锦凤浑然不在意众人目光的审视,他笑着解释道:“唯有陛下御书房里的那根极品虎毫,方可书写出微臣脑中的这首对联诗。”
众臣嘴角抽搐起来。
这小子不是性情刚烈如火,怼天怼地怼空气,连陛下都弹劾吗?
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圆滑了?
这分明有拍陛下马屁之嫌呐!
等等,不对!
众人再细细一品,脸色徒然一变!
是他们想岔了!
这小子一点都没变。
这是在变相说他心中所想的劝学诗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普通的毛笔,根本不配写他这首诗!
可恶!
又被此子装到了!
“哼!徐大人的口气倒是不小,可别到时候写出来后狗屁不通,徒叫外人看了笑话!”
一个大臣阴阳怪气道。
徐锦凤一看,哟呵,不过区区绿袍小官,顿时就没了舌战的兴趣。
哎哎,不行不行!
自己这是飘了呀,态度不对!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不能见识过大钱后就嫌弃小钱,那会遭报应的。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积少方能成多!
徐锦凤怜悯地看着这个小官,心中暗暗想到:本官正想着如何拖延时间呢,既然是你自己硬要来碰瓷,那就休怪本官无情啊。
徐锦凤问道:“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又任何职?”
“哼!本官鸿胪寺左令史章贺生。”
绿袍官员一脸正气道,“不知徐大人有何见教?”
徐锦凤眯了眯眼,脸上笑容突然冷却,大声呵斥道:“陛下,微臣弹劾章贺生,身为朝廷命官,却衣冠不整,实乃有辱我大梁脸面!”
章贺生憋屈道:“你胡说!本官这是……”
“别这是那是了……看看你这身官袍,又缝又补,这里一块补丁,那里一块破洞,比路边乞儿还不如。”
徐锦凤嘲讽道。
章贺生冷冷一笑,衣袖一甩,反驳道:“黄口小儿懂什么,本官乃是两袖清……”
“清你老母!”
徐锦凤破口大骂。
“你你你!怎胡乱骂人?”
章贺生气怒极了。
“骂的就是你这个装模作样的狗东西!你老娘生你真是老天瞎了眼。狗屁的两袖清风,怎么,朝廷少你俸禄了?你搞成这副穷酸样在陛下面前晃荡,意欲何为?”
“陛下,臣请朝廷派人去这位大人府上好好查一查,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两袖清风!”
徐锦凤义正言辞道。
章贺生面色微微一变。
这哪能经得起查啊?
他这副打扮,确实是做做样子,博人眼球,以示自己是个大清官。
这名声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还怕升不了官吗?
“你你你!”
章贺生气得唇角哆嗦,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你什么你!真是丢人现眼。你个老不死的,看看这些阴阳学宫的学子们,白衣胜雪,不染尘埃,清风自来。哪怕这位大胤三公主蒙着面纱,那也一定是貌美如花。”
“再瞧瞧你这德行,长得贼眉鼠眼也就算了,还故意搞得自己清贫如洗?怎么,朝廷克扣你俸禄了?你是何居心?”
徐锦凤的唇舌便如机关枪一样扫射过去。
章贺生哪辩得过徐锦凤啊,面色开始泛白,怒气在胸膛郁结:“你你你!”
“闭嘴!卑鄙老儿,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令史,这足以说明你能力不行,年年吏部考核皆为下下等,你怎还有脸皮继续留在鸿胪寺丢人现眼?换做是我,早就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陛下,这老小子能力不行也就罢了,却还以故意装成清官的样子哄骗陛下,此乃欺君之罪!臣请陛下斩此人项上人头,以儆效尤!”
徐锦凤气势猛如虎,声声如刀割!
“你你你!噗嗤——”
章贺生又说了三个“你”字后,终于没忍住一口老血喷出,随后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凄凄惨也!
不过众臣脸上无丝毫怜悯之色。
这个章贺生是什么货色,他们焉能不知?
朝廷每年除了发放俸禄之外,还会在年底给京官额外赠予数匹绸缎。
你这缝缝补补的官袍确实太碍眼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就你两袖清风,敢情我们都成贪官了?
过犹不及啊!
活该!
徐锦凤的胃口可不小,既然这家伙引了战,但想要结束,那就得他说了算。
他严厉道:“陛下,微臣弹劾鸿胪寺少卿御下不严……”
有人好心提醒:“咳咳,徐大人,鸿胪寺少卿卢风已告老还乡……”
对哦。
这老家伙被他弹劾私德有亏丢了乌纱帽呢!
徐锦凤急忙改口:“那就弹劾鸿胪寺卿……”
好心人再次提醒:“咳咳,徐大人,鸿胪寺卿这位置也是空缺多年了。”
这鸿胪寺怎么回事?
徐锦凤这下真怒了,矛头直接转向吏部:“陛下,微臣弹劾王琰!身为吏部尚书,却尸餐素位,至今都不给陛下推荐人选,导致鸿胪寺常年无长官,难
怪会出章贺生这样的败类。”
王琰,咳咳,还好他没在,不然真要冲上去和徐锦凤拼命了。
当然,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到吏部头上。
这鸿胪寺一二把手的人选,哪是吏部说了算的?
他们只有举荐之权。至于真正的定夺之人,还是陛下啊!
阴阳学宫的学子们此时真是大开眼界。
这个徐状元,这么刚的吗?
连天官都能随意弹劾?
而且看这样子,这位大梁女帝也是颇为纵容……
倒是大胤三公主,脸上的欣赏之色渐浓。
这是愣头青?
显然不是。
行事看似莽撞,但言语有理有据……
此子,当为人中之龙凤也!
女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徐爱卿,此事稍后再议。你要的御笔,朕准了。”
呼。
众臣也是擦了擦冷汗。
既然女帝都开口了,徐锦凤当然也是见好就收。
一番舌战下来,倒也有一百十二点【正气值】入账。总算没有白费口舌。
至于躺在地上的绿袍怪……女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便有大内高手将他给拖了下去。
这老小子的仕途算是完了。
少顷。
便有太监双手高举一个盘子走来。
女帝微笑地看着徐锦凤:“徐爱卿,这便是朕平日里用的毛笔,你看可还符合你的要求?”
徐锦凤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毛笔,羡慕道:“陛下竟有如此上等虎毫,可怜我一年俸禄不过百两,只用得起十文钱一根的毛笔,哎……”
“只要你写的对联诗符合朕之心意,这笔就赏赐给你了。”
女帝哪还不知这家伙的小心思,分明是看上了她……的御笔!
“此言当真?”
徐锦凤眸露精光。
“朕金口玉言!”
女帝目露威仪。
“那就先谢过陛下赏赐!改明儿请你吃饭。”
徐锦凤嘿嘿一笑。
这个女帝能处,有好东西她真给。
众臣直翻白眼。
他们终于明白了徐锦凤的打算。
敢情是想要女帝赏赐他御笔。
当然,他们也羡慕极了。
这可是御笔啊,赏赐给大臣,意义非同凡响!
而等的不耐烦了的秋慕白再次催促道:“前戏做足了吧?徐大人,我们可是静候你的大作呢!”
“抱歉抱歉,倒是让小白兄,还有这么多的小小白以及这位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三公主等急了。”
徐锦凤口中说着抱歉,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徐大人,莫要胡乱开玩笑。我家公主戴着面纱乃是因为她的美貌只为她的夫婿所绽放!”
秋慕白语气稍显冰冷,而心底的杀机愈发浓烈!
他正是大胤三公主的追求者!
倒是三公主一点都不生气,眼中的好奇之色更加浓烈了。
来大胤的这些日子,她也读过徐锦凤的那几首诗词,不得不佩服!
她自问给自己一年时间也写不出这样出彩的诗词。
听说这个徐锦凤年不过二十,竟有如此才华,真是难得。
她嫣然一笑:“倒是让徐大人误会了。我大胤习俗,公主必须以轻纱蒙面,直至完婚后方可以真面目示人。”
“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徐锦凤对三公主拱拱手,表示歉意。
“徐爱卿,开始吧。”
女帝心中甚是不悦。
这个家伙,怎么一点正形都没有?
御笔给赏赐给这家伙了,众人都等着他的惊世之作,给大梁挣回脸面呢。他倒好,竟还有闲情雅致和这大胤的公主“打情骂俏”?
难不成,这个混蛋看上大胤三公主了,想投敌不成?
女帝此时心中再次泛起一片杀意。
同性相斥。
她分明能够感受到这个三公主将来一定会成为她最强劲的对手!
要不,寻个机会将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