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是啰嗦……”
片刻后，顾敬章终于忍受不了方知行的碎碎念，转身而去。
他径直走到了角落里。
一个身材短矮的黑肤青年，正在那里等他。
“是他吗？”
顾敬章低声询问黑肤青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风雷营寨明月客栈的店小二。
他是亲自接待过方知行的人。
黑肤青年早就在仔细打量方知行了，摇头道：“不是，那个人不是长这个样子，身材也要矮一些瘦一些。”
闻言，顾敬章心道一声果然。
他松了口气，彻底将方知行排除出了嫌疑人名单。
酒会越来越热闹。
方知行一杯酒喝完，走向了酒桌，拿起酒壶斟满。
“听说了么，郡守大人的次子罗坦之，要娶小妾了。”
酒桌旁，四五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正在七嘴八舌的闲聊着什么。
“啧啧，罗坦之今年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六，数个月前刚娶妻，这又纳妾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半个月前，罗坦之逛了一次庙会，偶遇冯家小姐冯佳瑶，一见钟情，爱慕之深，非她不娶呢。”
“冯家指的是，八大小门阀之一的黑虎门冯家？”
“对对，罗坦之疯狂追求冯佳瑶，两人的风流事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不过，冯佳瑶不是冯家嫡系，只是家主与小妾所生，身份有些低贱，配不上罗坦之，这份婚事引起很多非议，只怕成不了。”
“怎么会？罗坦之是堂堂罗家嫡系子孙，喜欢谁就娶谁，一个小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嗐，你是不是忘了，罗坦之的正室妻子是白马庄嫡系小姐彭雪容，听说她刚有身孕，怎么可能忍得了这种事？”
……
方知行安静的听了一会八卦，感觉很无趣，便转身走开了。
他穿过人群，走向属于自己的角落。
“方斋主，好巧啊！”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知行转过身，脸上随即摆出了谦和的笑容，微微低头，拱手道：“鹿玉公子。”
鹿玉挤开人群，走到了方知行面前，笑道：“哎呀，我是来道歉的。”
方知行愣了下，讶异道：“鹿公子何出此言？”
鹿玉笑道：“上次我本打算邀请你参加武盟的交流会的，请帖都已经写好了，但因为请帖非常多，下人在分发派送的时候，弄丢了伱的请帖，导致你没有受到邀请。
唉，我已经严厉责罚了那个下人，希望你原谅则个。”
方知行听得心神一动。
一时间，他无法确定鹿玉是在真心给他道歉，又或者，只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
略默，方知行笑道：“哪里话，方某何德何能。”
鹿玉连道：“后天晌午，我要在观潮楼举办一次武盟的交流会，你来吗？”
方知行迟疑了下，笑道：“若是有空，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好，那我等你。”
鹿玉哈哈一笑，转身走开了。
方知行自顾自走到角落里。
恰在这时，吴红秋小姐走了过来，低声道：“今晚有灵修会，你去吧。”
方知行轻轻点了下头，在一个侍女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了大厅。
不消片刻后，他进入了那座大殿，驾轻就熟的脱掉衣服，进入浴池之中泡了个澡。
清洗干净之后，他钻进了帷帐之内，躺在了大床上。
稍等一会，朦胧的烛光里，缓慢的走来一抹倩影。
方知行轻轻抬头看了眼，视线不由得一凝。
女子身材相当有料，让人想起了珠圆玉润这个词。
“哦，是她！”
方知行心神荡漾，他非常肯定，这个女子分明就是上次那个喊疼的。
她来到了床边，依然有几分羞答答的，不敢与方知行对视。
她拿出了一条手绢，轻轻盖在了方知行的脸上，挡住了面具。
果然是她！
还是上次一样的操作。
丝滑的手绢上，弥漫着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方知行轻轻一笑，放松全身。
很快，女子翩翩起舞。
不知不觉间。
一夜很快过去了。
日上三竿时分。
方知行一觉睡到饱，起床穿衣，悄然离开了吴家府邸。
两天一晃而过！
这天清晨，一张请帖送到了益香斋。
红叶拿了过来，柔声道：“斋主，这是武盟鹿玉公子送来的帖子。”
方知行心头一喜，沉吟道：“希望武盟不会让我失望。”
时间很快来到了晌午。
方知行带上兽皮卷轴，骑着马一路走出内城，来到了外城南街的边缘。
临近清水河畔，有一座七层高楼。
当人站在最高一层，凭栏而望，能够纵览清水河上潮起潮落的壮丽美景。
方知行来到观潮楼，拾级而上，直接登上了最高层。
此间第七层是一个格外宽敞的大厅，可以同时容纳三百人一起观潮。
晌午已至！
第七层大厅内脚步错乱，人影晃动。
方知行从入口进来，抬头环顾，发现大厅内聚集了很多人，人数绝对过百了。
大伙三五成群，热情交谈。
有人手里捧着武功秘籍，高谈阔论。
也有几个人在争辩什么，一个个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啧啧，好有学术氛围啊！”
方知行见此情形，不由得哑然失笑。
讲真的，他以为武盟的交流会，是一群武夫聚在一起，拳打脚踢呢。
没想到他们真的是用嘴巴在交流。
方知行环顾一圈，没有见到鹿玉。
他也不着急，默默的站到靠近墙壁的位置，侧耳倾听。
“你们都搞错了，《尘沙功》早在一百多年前，经由郑景休等多位武林宗师鉴定，确立为巨熊系功法，它不是灵猿系的。”
“那又如何？难道郑景休他们就不会弄错吗？根据我的查证，在数十年前曾有一个王姓武者，练成了《沉沙功》，经过此人实战演示，证实它毫无疑问是一门灵猿系功法。”
“哪个王姓武者，什么来历？难道你叫我们宁可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不相信郑景休这些武林宗师？”
“你们俩别吵了，找个人修炼《沉沙功》，不就能弄清楚了吗？”
“屁话，谁会浪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时间，修炼一门武功，只为了确定它是哪一系的？”
……
方知行收敛心神，歪头偏向另一边。
“红花门这次死伤惨重，差不多被灭门了。”
“嗯嗯，我有个朋友就是红花门的门人，他比较走运，恰逢他回家探亲，躲过了灭门之劫。”
“除了红花门，我听说飞鹰门也被灭门了，满门惨遭屠戮，死绝了！”
“嗐，这就是跟错人的下场！按察使和郡守大人隔空斗法，倒霉的却是一群小鱼小虾。”
“是啊，太惨了！所以说，做人千万不能站错队，不然大难临头，只在一夕之间。”
“唉，身在这武道昌隆的大周王朝，其实我也曾考虑过加入某个势力。
毕竟我们要想出人头地，无非两条路，要么做朝廷的鹰犬，要么做门阀的走狗，但我最终选择加入武盟。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庆幸啊，加入武盟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自在，没有人能够强迫我们做任何事，也不需要承担权力斗争的风险。”
……
几个人长吁短叹，唏嘘不已。
方知行听得嘴角微抽，心想如果你武盟再多出几个反贼，下场只怕更惨。
“咦，朋友很面生，新来的？”
突然有个青衣男子走了过来，拱手笑道：“认识一下，鄙人‘奔雷手’宁怀秀。”
“久仰。”
方知行还礼道：“一介武人方懋夫，受邀而来，还未加入武盟。”
青衣男子恍然，热情的笑道：“原来是方兄弟，你能受邀而来，说明你已经是半个武盟的人了。”
方知行点头笑道：“方某不才，的确有意加入武盟。”
青衣男子顿时更加热情了，连道：“那感情好呀，你初来乍到，我这就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
他领着方知行在大厅内溜达起来，逢人便做个介绍。
众人对方知行无不是拱手致意。
方知行也趁此机会混了个脸熟。
片刻后，方知行和青衣男子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吹吹风。
方知行忍不住问道：“敢问宁大哥，我们武盟之中有九牛境高手吗？”
“有啊！”
青衣男子把头一点，正色道：“武盟实际上是一个极其庞大且零散的组织，人员横跨几个州，儋州各地都有我们的人。
在清河郡，带头大哥是‘解牛刀’陆宗岗，他便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九牛境。”
方知行了然，沉吟道：“实不相瞒，我想多多了解关于九牛境的修行。”
他环顾了下大厅，询问道：“不知哪位朋友，对于九牛境了解较多？”
青衣男子脸色微变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深深看了眼方知行。
他迟疑了下，抬手指向一位白发老头，低声道：“那位老先生叫季方城，他的修为曾经一度达到九牛境初期，现在人老了，落叶归根，在我武盟的庇护下颐养天年。”
方知行精神一振，仔细瞧去。
只见那个白发老头此时正被很多人围在中间，争相向他请教。
方知行道了声谢，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白发老头身边全是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方知行视若无睹，侧着身子就挤了进去，把周围的人全部挤得一个摇晃。
众人心头震动，为之侧目。
白发老头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下方知行，摆手道：“让个座。”
身边的人呼吸一顿，忙不迭起身让座。
方知行先是拱手施礼，这才坐下，笑道：“季老先生，晚辈方懋夫，特来向您请教。”
季方城笑呵呵说道：“不敢当，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知行略默，正色问道：“我听说九牛境又被称为化妖境，这是为什么？”
季方城笑了声，回道：“普通人通过习武变强，力量逐渐增长，达到九牛之力后，其实已经就抵达一个极限了，无法继续变强下去，至少以人类的形态是不行的。”
方知行眉梢一挑，呢喃道：“以人类的形态……”
“对！”
季方城抬手拍了拍身旁一个青年的肩膀，“以人类的形态，极限力量便是九万斤，天赋稍好一些的，或许能够达到十万斤以上，但也就那样了，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方知行了然，沉吟道：“所以，我们要想继续变强，就必须改变自身的形态，即化妖，对吗？”
季方城点了点头，仔细解释道：“化妖其实只是一种比喻。人类或武者在接触了异兽肉之后，有一定的几率失控，变成吃人的妖魔。
而妖魔在现出原形之后，往往能够展现出惊人的力量。
于是，有人根据这一现象，创造出了化妖境功法。
当然，这里的化妖，不是真的变化成妖魔，而是模拟妖魔现出原形的过程，解放自己的身体，变化成一种更高级的形态，从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更长的寿命。”
闻言，方知行心头豁然开朗。
简单点说，人类这种双手双脚形态，成长到了极限之后，变身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他问道：“化妖境功法和五禽境功法，有直接联系吗？比如我在五禽境是巨熊系的，到了九牛境，应该怎么选择功法？”
季方城浑浊的双眼顿时迸射一道异彩，呵呵笑道：“假如你是一个铁匠，某天你卖掉一件神兵，赚到了一笔横财，有钱之后的你会突然变成一个厨子吗？”
方知行连道：“当然不会。”
季方城摊手道：“这不就对了嘛！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原来是巨熊系的，化妖之后，你依然是巨熊系，这叫一脉相承！”
方知行心道一声果然。
其实这很好理解。
假如一个大学生选择了编程专业，那他毕业之后，多半会成为一个谢顶哥。
说到此处，季方城略一停顿，更加详细的解释道：“不过事无绝对，因为你的修为突破到五禽境圆满之后，理论到你的身体达到了均衡状态，这也意味着，你的四个系别是平衡的，你有机会重新做一次选择。
比如你之前是巨熊系的，你也可以选择影豹系，影响也不会太大。”
方知行愣住了，无语道：“如此一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随便选择了吗？”
“呵呵，理论上如此罢了，实际上要复杂得多。”
季方城捋了捋胡须，耐心说道：“据我所知，任何一门化妖境的功法都有一个源头，即对应的异兽！
比如罗家的传承神功《天罗密经》，起源于八爪天罗蛛，所以罗家人化妖变身之后，形态非常接近八爪天罗蛛！
假如你从一开始修炼的武功就是《天罗密经》，你会轻易舍弃掉它，转而选择其他功法吗？”
方知行心神一动，想了想，询问道：“我听说红花门的镇派功法是《红花密录》，敢问这门化妖境功法的源头是什么？”
季方城想了下，回道：“《红花密录》出自百花宫，其源头应该是某种异变的花草。”
说到此处，季方城提醒道：“化妖境功法往往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具体的功法内容，另一部分是观想图，也就是功法对应的异兽图腾，二者必须集齐才能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