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对面。
一楼的一扇大窗户被粗暴地砸开,露出了一截黑洞洞的炮口。
一个带着大檐帽的光武军官,气喘吁吁地扶了下自己的帽子,焦黑的面孔只露着两排牙齿。
一门小口径步兵炮终于部署就位。
“快!给老子快!高爆霰弹一发准备!”
“装填完毕!”
“预备……放!”
轰!!!
一股火流穿过街道,轰在了小院门口。
这一个把敌军士兵的计量单位从“个”改为“滩”的过程,然而血腥之后,是附加的二次伤害——
因为琛桓人的枪榴弹固然威力大,但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需要事先点燃一个延时引信。
血债终须血偿,故而这发炮击的时机刚刚好。
这些枪榴弹一发都没来得及打出去,在铁流扫过后直接掉落在地,然后齐齐爆炸。
瞬间,数团火球同时升腾。
墨梓安在看见火光的一刹那缩回了脑袋,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心脏差点突出来。
等他重新抬起头时,小院的一段外墙彻底被端塌了。
院墙外,是一地燃火的残尸。
一个爆炸边缘的琛桓士兵刚要缓缓从地上爬起,一发子弹就贯穿了他的头颅。
拉栓、射击。
墨梓安将准星对准了较远处,一个戴着尖顶盔的身影刚刚探出窗口。
砰!
一道火线踏过焰浪,精准地射穿了对方的脑袋,带起了一串红白之物,纷飞在这片他们不该踏上的土地上。
砰!
又一个,之前爆炸中的漏网之鱼被点名。
墨梓安拉开拉机柄,膛内逸散出了一股不同于前世火药的刺鼻气息并伴有点点微弱光尘。
从口袋里掏出子弹,一发一发地压入膛内,而后旋转拉机柄闭锁铳膛,手中的武器再次准备就绪。
此时,琛桓的军队再次集结了。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琛桓士兵再次涌入了街道,眼瞅着就要再次包围小院。
墨梓安握紧了手中的步铳,再次瞄准。
砰!
然而这一发子弹并非来自于墨梓安。
紧接着,是密集的火线,覆盖了街道。
这些子弹尽数射入了侵略者的身躯,仿佛在告诉墨梓安,他并非孤军奋战。
此时,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响彻整片战场——那号声是那么的令墨梓安熟悉、令墨梓安亲切,也让他热血沸腾!
“杀……”
杀声震天,一名名身着黑色军袍的光武士兵现出身形——
他们行动迅猛,推进迅速,很快就抢占了不少有利位置,在包括小院在内的整条街区,与新填补上来的琛桓士兵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一道道火线划过空气,伤亡是相互的,但琛桓人的武器和枪法明显处于下风——更多的子弹射入了琛桓士兵的身体,他们中的很多人刚一进入街口就死于了密集的攒射。
“空骑兵的支援呢?那群老爷羔子怎么还不来?(琛桓北部方言)”
“还有铁神官?铁神官去哪了?(琛桓北部方言)”
此时,天边传来了一阵的淡淡发动机嗡鸣,仿佛实在回应琛桓人的话一般。
但是当听到这种声音后,所有敌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后撤、后撤,进掩体!快进掩体!(琛桓北部方言)”
“不是说这附近光武人没有机场吗?(琛桓北部方言)”
“别看了!我们的空军玩完了!(琛桓北部方言)”
几架双翼机赫然出现在高空之上,它们的身影在黎明前的夜空中看不真切,但那一条条耀眼的火线却仿佛闪耀的刀锋,锋刃划破了夜空,也斩落了夜空中的敌人——
那些骑着某种巨型鹰隼的琛桓士兵跟不上战机的速度,火力也差了一个档次,此时正在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在短短几分钟内,这些敌人的数量锐减了近四分之一。
“【鹤-1】!是【鹤-1】!芜湖!兄弟们,霂关的增援到了啦!”
光武的士兵们开始缓缓前压,入侵的琛桓军队则被打得节节败退,几乎退出了整条街道。
可是他们还在凭借着另一端临时建立起的阵线在负隅顽抗。
然后更加沉重的发动机轰鸣声响彻战场。
轰的一下。
一辆带有炮塔的钢铁战车直接撞塌了一面矮墙,从街道的另一侧杀入了战场——墨梓安的视线穿过小院围墙的缺口,他一眼就认出来,这玩意儿和他前世二战时期的坦克几乎一模一样。
车内。
“这里是编号两拐幺的【梼杌-1】型铁虎,现已抵达预定位置,开始执行反击任务!”
头戴降噪帽的车长撂下了通讯器,将自己的潜望观察镜对准了琛桓人隐藏在一座建筑内的火力点。
“戌时一刻方向,仰角3,高爆弹一发,准备!”
“收到!”
车内传来了整齐的回应声,强壮的弹药手从车内的弹仓里抱出了一个漆着红色弹头的定装炮弹,送了炮膛中。
随着咣的一声,炮膛闭锁。
“高爆一发,装填完毕!”
而此时,炮手正在正在疯狂地转动着液压助力的机械摇把,铁虎上的炮塔开始缓缓转动,就像死神记时的钟表指针,对准了即将带去死亡的方向。
“瞄准完毕!”
“开炮!!!”
“轰!”
炮火轰鸣,带起滚滚烟尘。
琛桓人的一个火力点顿时哑了火。
此时,街道内,一名光武士兵边跑边打,第一个走入小院,一眼就看见了还在架着步铳的墨梓安。
“我滴个乖乖,咋滴还有个娃娃?喂!娃娃,别愣着了,这边来!”
士兵朝着墨梓安一边跑,一边招手喊道:“出来!娃娃!快出来!梁要烧塌啦,快出来!!!我护着你!快!”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几发子弹从围墙的缺口激射而来,士兵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就地寻找掩护。
“操,狗日的……”
“快出来!娃!快出来……”
一道巨大的坍塌声突然传来。
一道燃火的横梁混着砖石轰然而下,砸在了刚刚站起身的墨梓安脚边。
窗边到门口的距离明明只有成年人七八步的样子,此刻却远得像无法跨越的天堑。
燃烧的木屑化作火雨纷纷坠落,点燃了墨梓安的衣衫。
又一阵坍塌声传来。
一根烧着的木梁直接掉在了墨梓安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快……”
外面的呼喝声越来越朦胧,墨梓安缓缓抬头,一块碎砖朝着自己罩头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