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灭门惨案在昨晚发生，盛涯的逃生路线为顺河漂流，中间“换乘”到另一条支流，竭尽全力爬上岸后，在河边小树林半死不活。
那些黑衣人发现了盛涯这个漏网之鱼后，应该也要顺河找来。
现在天色都大亮了，这里才有人来。
斩草除根的速度都这么慢，怪不得你们已经头顶死兆星了。
景言开始半脱离，没忘记压制盛涯的执念。
盛涯的身躯上，冒出了一根旁人看不见的丝线，在微微摇摆着。
半脱离之下，景言只能用“神识”来观察四周，比起视线来说，够细但不够远。
他当即使用隐秘之眼，扩大了视线。
这种多重视觉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对于习惯了用眼睛观察世界的人来说，没点超越常人的精神力还真适应不了。
景言提前做过测试，精神力也很强，适应得很好。
不多时，两个身影徐徐而来。
但不是盛涯记忆中的黑衣蒙面人，而是斗笠人。
他们头戴斗笠，黑布垂下，遮挡住面容，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外面的。
之所以不做蒙面黑衣人的打扮，可能是因为现在是白天了，再夜行衣和蒙面就不是遮掩，而是显眼了。
“找到了。”
看见盛涯的尸体，两人快步上前。
“我说过了，他逃不掉的，十一。”其中一灰衣人开口说道。
这个漏网之鱼算是他的锅。
那位被叫做“十一”的人没说话，蹲下在尸体上检查起来，半响之后才起身：“死了，盛家没有活口，这次行动结束。”
“早该结束了，那我走了。”
灰衣人语气吊儿郎当，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其刚刚转身之时，一道寒光闪过，十一瞬间抽出腰间佩刀，袭向灰衣人。
灰衣人身子猛地弯腰前倾，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横斩。
头顶上的斗笠没有那么好运，被削成两半掉落。
灰衣人前冲拉开几米的距离，转身看过来：“十一，你做什么？！”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脸上写满了惊怒。
“你看见了。”十一的声音很稳，斗笠下的表情应该也很冷漠。
“什么看见了。”灰衣人反问。
“我拿了天邪剑法。”
十一没有给灰衣人装傻的空间，直接说了出来。
灰衣人脸色瞬间从惊怒变得阴沉：“为什么不装傻？这样对我们都好。我对这玩意也没兴趣。”
“天邪剑法事关重大，死人才不会泄密。”十一上前，一刀斩出。
“咣当！”
一声脆响，灰衣人抬手格挡，前臂的钢铁护腕挡下刀并且一转，利用上面的短刺卡住刀刃。
在刀刃被卡住的瞬间，十一就一拳轰出，带出呼啸破空之声，却同样被灰衣人抓住。
眼见两人似乎就要角力。
十一右手微微一动，略显宽大的衣袖银瓶乍破，黑色残光洞穿灰衣人的胸膛。
鲜血在灰衣人身后爆发，喷洒当场。
灰衣人退后两步：“袖里青龙，你是风云城护法……”
声音从微弱到无，胸膛被开了个洞的灰衣人倒下，就此死去，无比干脆。
景言默默观察这一幕，心中暗叹一声：“可惜了。”
死的太快，你要是挣扎一下，说不定我就可以帮你报仇了。
这里可是江湖武林，到处充斥着恩怨情仇，很适合他这个恩怨代理人自由发挥。
怨神可以不断启动。
被灰衣人点破身份的十一上前，收回钉在后面树上的黑色短刀。
这把刀是临时用的，需手动收回。
拿出刚才顺手藏起来的《天邪剑法》残页，十一掀开斗笠垂下的黑布，仔细看了起来。
很快，他不自觉皱起眉头，低语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经过一些刻意破坏，景言的作假在这个残页上已经看不出痕迹。
“怪不得偌大盛家，明明有着天邪剑法却无一高手，根源在此。”
低语两句后，十一弯腰从灰衣人身上拿走了一块令牌，在周围寻找一番，没能找到其余残页。
看来是此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把《天邪剑法》撕碎丢掉了。
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没能彻底完成，甚至有点失败。
十一心中暗叹一声，就要转身离开，脚步却突然停下，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周。
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在原地等了十几秒，十一朗声开口：“何方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四周静悄悄，唯有一点真正风吹草动之声传入其耳朵。
再无其它。
气氛凝重起来，十一缓缓拔出了已经入鞘的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十一一动不动，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出现。
斗笠下紧绷的面孔松懈下来，他又喊了两声，没有诈出人来，又观察四周，也的确无人，只道刚才是错觉，真正转身离开。
十一离开后，地上两具尸体，爬起来一具。
景言活动了一下身子，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又要换一件衣服了。
他走到灰衣人的尸体旁边，蹲下检查一下，摸尸摸了一些碎银子出来，没有爆出武功秘籍。
景言看着十一消失的方向：“感觉真敏锐啊。”
十一突然停下，是因为景言往他身上放了一个隐秘之眼。
没想到他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只可惜，对于这个世界的江湖人来说，隐秘之眼算是降维打击。
哪怕在放置之时他们有所感觉，也不可能发现乃至进一步破坏。
“江湖高手果然很高，可惜隐秘之眼现在只能放一个，不然就好玩了。”景言颇为可惜地摇头。
刚才黑衣人十一的表现，已经让他想到了隐秘之眼的另一种用法。
“风云城……”
景言通过隐秘之眼看着十一离开。
关于复仇对象，已经有了不少线索。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可以推测，七十二个黑衣人不是出自同一个门派、势力。
他们彼此之间未必都认识，依靠令牌来判定身份，以数字为代号，可能存在一个中间人、首领，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召集人行动。
平时，这些人都各有身份。
比如那个十一，暗地里是“黑衣组织”的十一，明面上则是风云城护法。
风云城是江湖中一个颇为有名的势力。
盛涯不太通江湖之事，好歹也知道“一帮二宗三大派，四湖五岳六长道”。
其中一帮为丐帮，天下第一帮派，人数最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乞丐，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
丐帮虽然占据魁首之位，号称天下第一（人多），但实际上嘛，也就那样。
是个乞丐都能自称丐帮弟子。
突出一个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真正实力并不强。
与其说是一个帮派，倒不如说是打着共同旗号的一群江湖人。
丐帮人和丐帮人之间，悲欢并不相通。
江湖真魁首乃是二宗。
北宗天龙，南宗纯阳，和尚道士，江湖最强。
三大派也不全是大派，暂且略过。
后半句话的“四湖五岳六长道”，以地理为名。
四湖乃是四个在大湖边上的江湖势力，风云城就是其中之一。
风云城左右护法，是城主之下的二把手，地位高，武功强。
这样的人亦在七十二黑衣人中，其余黑衣人的表面身份恐怕也不简单，应该都是江湖中颇为有名的高手。
“你突然死了，不算我报仇。”
景言低头看向那个死不瞑目的灰衣人。
他死了，景言没有获得恩怨因果之力。
他的死和景言之间的关系基本毫无关系。
哪怕没有景言，盛涯死在这里，后续两人追来，也可能造成同样的结果。
不算景言的代复仇。
人死了，仇没报。
这很正常。
不然的话，景言疯狂接下各种委托。
然后坐等委托人想要报复或者报恩的对象自己出事，或者遇贵人发达，就可以坐收恩怨因果之力了。
跟吃中药包生儿子，生女儿就退款的骗子似的。
恩怨丝公平公正，可没有这种好事。
最低线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火必须是景言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