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钱赖没有大叫,呆呆地坐在床上,脸色憔悴,面容呆滞,双眼中全是血丝。
其子在噩梦中惊醒,状态也不怎么样。
昨晚他做梦梦见自己在一片血海中沉浮,一觉醒来,比整夜没睡还要疲惫,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深刻地印在脑海里,仿若真实发生的一切。
突然间,钱赖的儿子僵住了。
他看见枕头周围,床铺上居然有着没有完全干涸的水渍。
这肯定不是他的汗。
难道昨晚的噩梦是真的?
钱赖儿子起身,朝着父亲的卧室走去。
十分钟后,一对憔悴的父子坐在卧室,钱赖的儿子点了一根烟,手都在抖,好半天才把烟塞嘴里。
他现在理解自己老爹的感觉了。
看着钱赖快要死的样子,儿子说道:“爸,我们报警吗?”
“上次治安员没来吗?”
“上次是上次……”
“还钱,知道吗,还钱才行!”钱赖打断儿子的话。
“钱没了。”
现金没了。
“我打算卖了这个房子。”钱赖说道,又立刻改口,“不对,抵了这个房子,去贷款!”
卖房子太慢了,还要找买家。
不如直接向银行贷款,先把钱都还上。
钱赖父子开始辛苦凑钱。
周末过后,景言卸下成熟的装扮,要去上学了。
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自然还在读书。
中夏法律是十六岁成年,不过大部分人这个时候还在学校读书,没有出社会自立。
景言自立是自立了,但该上的学没少。
他对上学没什么排斥,未来的话,如果厌倦了就不会再上,视情况而定。
秋实高中。
距离景言家中不算很远,正常骑自行车大概二十多分钟能到。
而景言,骑车就起码要半个小时了。
其实原本他是不骑车的,而是打车。
现在骑车,是在体验一下以前没有过的经历。
用行话来说,叫做“享受人生”。
在复活后,景言的心脏病其实不算真正治好,如果再去检查就会发现他的心脏情况依然糟糕无比。
成为恩怨丝之主后,景言的身体处在一种比较特殊的“固化”状态,他现在不会受到心脏病的困扰,受伤、病痛恢复起来也颇快。
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去进行各种活动。
但也有缺点,就是他身体的状态被保持住了。
无论好坏,都会在一定时间内“消退”。
锻炼身体,进行体魄上的增强对景言来说属于没必要的事情。
他的精神力不会受到身体强度的制约,保持如今的伪·健康状态已经足够。
踩着自行车,作为一个刚学会骑车没多久的初学者,景言骑车速度不快,和技术没什么关系——他是在体验慢悠悠骑车的这个过程。
花了半个多小时到校门口。
进入学校的学生不算多。
秋实高中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是住校生。
高二(3)班,景言所在的班级。
景言来到之后,不少同学打招呼。
“行哥今天来上学啊。”
“行哥还行吧?”
行哥是景言的绰号,他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再加上以前的一件事情,让大家觉得景言是真的行,所以就被叫做行哥。
那件事情发生在高一的时候。
秋实高中不是什么很好的学校,有不少人来此的目的不是升学深造,而是只求一个高中文凭。
不怎么读书,瞎混的学生不算少。
高一之时,班级有两个男生在打篮球的时候和高二不读书的一学生发生摩擦。
后面午休,被五六个人找上门来。
那个时候,景言的心脏病已经相当严重,整个人无论是精神状态已经不复以前的平静。
带上了无所畏惧的自毁倾向。
比得了癌症的余欢水还要牛逼几分。
他午休难得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结果有人来咋咋呼呼。
被打搅的景言当即站起来,对着那几个人一通骂,还有几分主动动手的倾向。
那五六人虽然诧异,但肯定不怕。
六打一,优势在我。
眼见一场无可挽回的冲突要爆发,班长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喂!不要乱来!他有心脏病!会死人的!”
这话让那六人愣住了。
如果是初中生,脑子一热才不会管这些。
但高中生要成熟一些,并且充分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没有保护法了。
按照他们原本的思路,其实是把人叫到厕所,推搡几下,骂几句,打几个巴掌,至多出个鼻血,装个逼,出个气事情就算完了。
连惊动学校,来个处分什么的都不会有。
可要是有人今天躺在地上,那就不是处不处分,能不能毕业的事情了。
当即,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六个人是狐朋狗友的关系,可不是一声令下就冲锋的上下级。
场面沉默僵持了一会儿,那六人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卧槽,肚子痛。”
转身就走。
其他人顺着台阶而下。
就为首带头那人临走前狠狠瞪了景言一眼。
后面他们打听了一下,发现景言的确有心脏病,往地上一躺,比老头老太太还难搞。
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此事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景言和班长痛失真名,一个被叫做行哥,一个当然是班长。
课间,班级一阵喧闹。
景言手中,恩怨丝漂浮出来,慢慢摆动着,似乎意有所指。
恩怨丝可以主动寻找合适的代报恩或者报仇对象。
陈通感觉自己是鬼使神差去找景言,其实没什么错,他受到了恩怨丝力量的“引导”,真·鬼使神差。
这种引导算是弱引导,等若给景言一个机会。
不会有人被引导过来,一见景言就把事情全权委托,白帝托孤。
在景言的咨询委托工作室打出名气之前,想要获得委托,还需要用恩怨丝寻找。
坐等上门是不成的。
陈通的委托,景言估计这一周内就可以完成。
这段时间可以适时用恩怨丝寻找一二。
恩怨丝摆动几下,突然指向一个方向,静止不动,显然是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景言略有惊讶,他只是随便试试,没想到居然还真找到了。
手指微微一动。
小小的光点从恩怨丝上飞出,很快消失不见,却是先做了一个标记。
等这个代理委托快完成了,再尝试引导此人过来。
傍晚下课,景言照旧骑车慢悠悠回家。
深夜,景言又去了钱赖家一趟,要对老赖多加鞭策,防止他们故态复萌。
钱赖父子已经不在这边的家里,而是换了个地方住。
不过没关系。
只要恩怨没有了结,恩怨丝都能指向钱赖。
顺着恩怨丝的指引,景言找到目标。
钱赖父子住在了附近不算远的一处宾馆内,尽管不确定是否可以摆脱那恐怖的恶鬼。
但那个房子,他们真的不愿意再住了。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弄贷款还钱的事情。
父子两人都累个半死里,双眼却瞪得很大,完全不敢睡。
房间所有的灯都亮着,两人疲惫至极,乍看之下更像是鬼——打工累死怨气冲天鬼。
除了灯外,房间的窗子也开着,让外面的声音多少传进来一些。
多一些人间烟火的气息,可以驱散恐惧。
然而,当灯光开始闪烁的时候,钱赖父子的噩梦又回来了。
景言保持着常人看不见的隐身状态,不断按着墙壁上的开关。
很多鬼都是电工好手,在这方面,景言就差了点。
好在宾馆房间所有灯的开光,都集成在门口,方便他做事。
在钱赖父子的惊叫声中,几盏本就年纪颇大的灯在景言的摧残下坏掉。
他顺势关掉所有的灯,房间内变得昏暗一片,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轮廓。
钱赖父子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极力想要压下粗重的喘息却不得。
外面的喧闹声依然有一些传进来,纷纷扰扰,不算分明。
人间离他们那么近,又那么远。
黑暗持续了一分钟,景言重新打开开关,房间里的灯亮起了一部分。
钱赖父子同时松了一大口气,结束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在他们眼前飘忽而过,带来的气息差点让钱赖父子心脏停跳。
景言一闪而过,看着几乎难以呼吸的钱赖父子,才满意地离开。
作为一只鬼,他不能和钱赖父子有太多交流。
无法沟通,无法理解,无法定义,才能带来更大的恐怖。
他“提醒”钱赖还钱已经是极限了。
景言不可能真的下场和钱赖说清楚,你要还利息。
我想要,但我不说,你要自己去领悟。
你领悟不到我就继续折腾你。
景言也不会每次都以吓人的形象出现,次数多了反而没意思。
众所周知,恐怖片里面的恐怖高潮往往在怪物、鬼怪真正露面之前。
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制造氛围就足够了。
让钱赖父子自己去脑补。
景言这套战术可以称为新时代克苏鲁吓人法。
战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景言经常在晚上给钱赖父子增加小小的惊喜。
让他们连裤子都没得换了。
两人处在崩溃边缘,高压之下办事效率极高,成功搞到钱之后开始还。
本金还完之后也想起了还有利息这件事情。
周五晚上。
不昧咨询委托工作室。
陈通眉开眼笑:“景先生,利息也到了,钱我下午已经打过来了。”
钱赖还上了50万的利息钱。
按照定好的,40万已经打到景言账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