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翠娥眼神乱晃,却是在徐音希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笑得十分勉强道:“没说什么,就让咱们以后听他的话,不要闹事。”
呵,那刘结实竟然还想撺掇她打徐音希的主意?
她要是真有那胆子,连氏还不得弄死她。
真当她那么傻?
她又着急忙慌的嘱咐道:“几个丫头,去捡点木柴,别走远了,早些回来。贞兰,你帮把手,咱先把吃的弄起来。”
众人只得各自忙去,徐德池却趁众人不注意,私下对黄翠娥说道:“那刘老实跟你说什么了?”
黄翠娥方才还有些心虚,可面对枕边人询问却一下挺直了腰,“问什么问,咋滴,你还不相信我?”
“哼,我跟你黄翠娥睡了大半辈子还不了解你,我看你刚才那样子就知道你压根没说实话——”
“行了行了。”黄翠娥挥挥手,推开他,“别瞎打听了,没什么大事,老实待着吧,我去弄点东西吃。”
而另一边,徐振英却已经拽住了正欲离开的连秋枝。
这几日连秋枝跟徐德远还在怄气,像是单独分了一家似得,只顾自己和三个女儿,全然不去照顾二伯父。
那边秋姨娘在二伯父面前挑拨了好几次,二伯父也不为所动。二伯父是拉不下脸,甚至还天真的想着连氏出几天气自然会回心转意。然而二伯母则是真心想和离,她已经打定主意,暂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直到女儿出嫁再说其他。
徐振英拦住二伯母的步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二婶,二伯父没有说实话。”
二伯母不想管徐德远的事,当下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徐振英微微一笑,盯着苗氏的眼睛说道,“只不过我想着二婶就算再不愿,可形式不由人,您如今跟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不解决这个刘老实,后患无穷。”
连氏这几天发现徐青莺是个有心眼的,心里下意识的有些躲着她,便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二婶身上有钱财傍身,可你们四个人四张嘴,又吃得起几天的高价粮?”
连氏一惊,一颗心扑通直跳,“你胡说什么,什么高价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二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看见了,肯定还会有其他人看见。这一路流放两千里,走路至少得两三个月,你手里的钱财能支撑得住?难道二婶准备两手空空的到贵州?还是说二婶就这么心甘情愿的送钱给刘老实?”
连秋枝眼皮一跳,这下确认徐振英没有诈她,当下恼羞成怒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要跑去揭发我不成?这钱是我爹给的,想用我连家的钱养你们?那不能够——”
徐振英却打断她道:“你从刘老实手里买粮,花了多少?”
连秋枝咬牙不语。
“刘老实一边抢了我们的粮,一边高价卖给二婶,难道二婶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忍不了那又能如何?你也说了,形势比人强,我不从他那里买,难道要我们活活饿死?”连秋枝声音有些发颤,她虽然不想跟徐德远过下去,可到底没有和离,她还是徐家妇。若是让旁人知晓她不顾婆母死活,带着女儿吃独食,少不得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交易的时候明明很谨慎的,也再三交代了三个女儿切莫声张,这徐青莺是怎么发现的?
“我警告你,揭发我可没什么好处。这钱是我爹给的,没理由你们徐家都流放了还要靠着我爹养活——”
“二婶这样想我,让我很伤心呀。”徐振英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可怎么看那种稚嫩的脸配上那成熟的表情,总有些不伦不类。“再说,我也没说要揭发你啊。昨天我就说了,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家各凭本事,你以为大房也跟着我们挨了两天饿?”
连秋枝一愣。
“你就没发现她去找过钱家姑娘?”
找未过门的媳妇讨要吃食,那还真是黄翠娥能干出来的事。
徐振英耸肩,“我看就只有三房和四房是真的老实。”
连氏一时心跳如鼓,看着眼前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由得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凡事多观察嘛。”徐振英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重点。我对你们做了什么都不感兴趣,举报揭发,我更没有兴趣。我来就是想问二婶,想不想彻底解决刘老实?”
连秋枝愣住,“你什么意思?”
她如何不讨厌那个解差。想她堂堂三品大员的女儿,竟对一个小小吏目低声下气,甚至明知对方敲诈勒索,她也只能小心赔笑不敢得罪。
一块窝窝头,卖她五两银子。
再这么下去,人还没有到贵州呢,银子就先没了。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她这回算是真体会到了。
“我觉得我们不能任由刘老实拿捏。你想想,咱们这一路才刚开始,他就这样对付咱们,后面怎么办?只怕咱们一大家子被他收拾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咱们得主动出击,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连秋枝略一思忖,见徐振英不似玩笑,心中多了一分计量,“难不成你有办法?”
“现在没有。”徐振英盯着连秋枝,笑得分外和蔼可亲,“这不是需要二伯母帮忙吗?”
连秋枝似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却又不愿轻易让她得逞,便端出长辈的样子,低咳一声,“你先说来听听——”
“我觉得二伯父没有说真话,刘老实虽然极力隐藏,但我仔细观察过,他似乎特别关注二伯父。所以我觉得先调查一下刘老实跟二伯父到底有什么仇怨,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荒山野岭的,问谁去?”连秋枝管理后宅许多年,自然脑子也不笨,一下懂了关窍,“你是想让我找赵班头?”
“二婶厉害。”徐振英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想必赵班头还是要买二婶的面子。”
连氏迟疑道:“可赵班头那个人看着粗狂,实则不好对付,想要套他的话…怕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