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丽丽含泪道：“我妈住院一个多月，他也没有离开我邻居家，一个多月来，时常来医院探望，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早就要回城打工的，村里的打工的都走了，我知道他垫的这笔钱不少，还以为他是想等我还钱才能走的，我只好告诉他，这笔钱，现在还不了，能不能等下次回家后再还，他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在等这笔钱吗，我是想好事做到底，你妈的病治好了，我才心安呢。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这样做，也是因为我。
“唉我妈也是，平日里凭我和我爹怎么劝，她死也不去医院的，更别说住院了，她心疼钱，妈怎么就听向东的呢，妈病好出院后，就劝说我嫁给他，我当时哪想嫁人，说实话，我也没有看上他，我只好说，这事，等过两年再说吧。
“我哪里想到，这向东会那样的痴心，他也不去城里打工了，就一直住在我邻居家，说我妈要补身子，不是下河抓鱼，就是上山采些果子，还买这送那，我后来烦了，对他说，我欠你的钱，以后会一分不少偿还，可是，我们俩的事，我一点心思都没有。他说，没事，说他也不敢有非份之想，只要每天能看上你一眼，就知足了。
“其实他家里也穷，身上也没有什么钱，他没有出去城里打工，就在村子里有人家盖房的时候呢做做小工，一天挣来两包烟，他就变卖了，有时就上山砍柴，去镇上卖，村里的人都在笑他傻，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在意，我在学校教书，有时天晚了回家，他就在学校门口等我，悄悄跟在我身后。
“我妈有天对他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要真喜欢丽丽，你倒插门，到我家当上门女婿，好不好，他一听，就说，只要丽丽同意，别说倒插门，让我死都情愿。过了一年，我妈走了，她是子宫癌，临终前死死拉着我和向东的手，一直不松手。直到我说，妈，你放心，我同意嫁给向东了，妈这才松了手。
“我是同向东先办了定亲礼，确定为未婚夫妻后，妈才走的，妈走了，我们的亲也定了，他才听我的劝，去城里打工。我向他保证，等我满二十岁了，就让他回来正式成婚。”
“你是真爱他，还是你妈逼的？”米月问。
“他也知道，我当初爱的不是他，只是，我也明白，我爱的那个人，也是遥不可及。”
米月双眼都红了：“我现才知道，他为什么找你二十年，也为什么在即将找到被拐卖你的那个人时，有杀他的心。”
“他为什么还是那么傻呀，为什么呀！”史丽丽抽泣起来。
“你以后再没有找过他？”
“我被人欺负了，身子已不干净了，还被人给卖了，要是你，你还会去找他吗？”
“卖你的人，是肖尚香吗？”
史丽丽擦了擦泪，点了点头。
“那天你带着邓月去她家，是不是因为这个事？”
“是想逼她说出实情，供出夏旺达。”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是说服小豪，让小豪派人去杀那个夏旺达，替我报仇，小豪给了卢大葵一笔钱，派了大葵去了，后来大葵不知去向，我便同小豪出来找大葵，找到了肖尚香，逼肖尚香交代大葵的下落，肖尚香对我说，是大葵一把火死了夏旺达后潜逃了，我们后来就一直在找大葵，一直没有下落，却意外见到了卢小雨，我一看这个卢小雨就是当年的夏旺达，正想找机会报仇，一直到你们来找我。”
米月道：“我猜得没错的话，当年烧死的那个夏旺达，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大葵。”
“我一直被肖尚香骗了。”史丽丽恨恨道。
米月道：“正因为夏旺达和肖尚香合伙导演了这幕借尸还魂的戏，所以他们当然得订攻守同盟，这是人命案，所以，当孙向东，还有受牵连的蔡泽芳，彭太原等人，在打听到他们的这一线索时，他们都会不惜杀人灭口。”
“我真傻呀，真傻呀！”史丽丽痛心道。
“你高中毕业，当过代课老师，应该懂法，只有法律，才是你最好的武器。”
史丽丽擦了擦泪：“米警官，你没有这个经历，你不知道那个情形，那个时候，我们联系不到任何人，也别想跑出那个村子，那个镇子，什么法律，都没有用。”
“就是因为你当初卖凶杀人，所以你一直不敢报案？”
史丽丽点了点头，抬头问：“你们，还能抓到他吗？”
“能，一定能，我会让你看到他受处罚的那一天。”
米月去见已被深湖市公安机关监视居住的吴晴晴。
吴晴晴脸如死灰，对米月道：“公司经营还是有发展前景的，虽然目前投资开支比较大，但只要这个供货渠道没有问题，随着会员的增多，我们所积累的资金可以投资到其他行业中盈利，利润虽薄，却薄利多积，风险不大，公司上上下下，都是有信心的，卢小雨这么个精明人，他不会不明白，所以，他说要挪用一下这笔钱，我是一点也没有怀疑，他在机场给我打电话时，我才有了这种预感，这种预感让我越来越感到恐惧，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他是什么时候见到史丽丽的？”
“哦，说到这个事，我到想起来了，那次他们俩人第一次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这俩人有些不正常，卢小雨有些慌神，他连正眼都不敢看史丽丽一眼，史丽丽可是一个正经的大美女，他平时看美女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会议还刚开始，他就借故离开了，其实他能有什么急事，我还不清楚？他让我全权负责与史丽丽洽谈，对史丽丽提出的要求我方要出8亿的投资，他也一口答应了，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其实这笔钱，应该由我们一方，史丽丽一方，还有县政府一起负担的，这令我十分意外。”
“之后呢，卢小雨有什么反常的行为举止没有？”
“之后，他就提出了向入会的客户筹资的事，而且很快就实施了。”
米月向她亮出了肖尚香，蔡泽芳和彭太原的照片。
吴晴晴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见过。”
“同他一起出国的，还有谁？”
“我不能确定，但是，他有一个司机兼保镖，叫顺子，哦，名字叫郑得顺，我以后就很少见到他，电话也停机了，是不是带他出国了？”
“他身高多少？”
“一米八七，身材魁梧，力气大得很。”
米月一惊：“有他的照片吗？”
吴睛睛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顺子的照片，发给了米月。
米月一看照片，她一切都明白了。
米月回到东州，再审肖尚香。
米月一肚子的怒气，全都冲向了这个肖尚香，她与这个女人打过不少交道了，她是这一系列杀人案的参与或者知情者，但米月从她的嘴里，从来就没有得到一句米月需要的线索，米月需要的线索，全都被她糊弄了过去。
米月明白，这是一块滚刀肉，要让她吐出实情不那么容易，一个已对死都无所惧的人，只会同你耍赖撤泼。
米月要找出她的软肋，她的软肋，就是夏旺达。
米月面对脸如死灰一般表情的肖尚香，强压抑着怒火，带着笑意温情。
“我今天不想问你关于案子的事了，想同你聊聊天，都是女人嘛，八卦一下，你可以什么话都不说，你只要听听就行了。”
肖尚香眼睛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太阳快要落山了，炽热的烈日在乌云中穿行。
“我看得出来，你年青时一定很漂亮吧，现在老了，身子也发胖了，为了一个夏旺达，你坚守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现在这年头，作为一个女人，要有多大的毅力，付出多大的牺牲！”
米月继续道：“我上午在卢小雨，哦对，是夏旺达公司那里，见到了他的助手吴晴晴，那个吴晴晴，年青，漂亮，又很有气质，我问了夏旺达的很多事，她说，夏旺达已携巨款潜逃出国，他出国只带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保镖，那个保镖，你应该认得的吧，小名叫顺子，大名叫郑得顺。”
米月苦笑，叹息了一声：“我以为，他应该会带你出国的，你对他付出了这么多，这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保镖。”
肖尚香的脸，还是面向窗外，面无表情。
米月继续道：“还有，夏旺达同蔡泽芳的关系也不一般吧？说句实在话，要是让夏旺达在你与蔡泽芳之间选一个的话，夏旺达一定会选蔡泽芳，你知道为什么吗？虽然年轻时你们俩长相都不相上下，但现在看起来，她比你保养得好，比你显得年轻好看，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她比你有心计，她比你有手段更讨男人喜欢，现在，她再怎么样，她还有一个女儿，她是你的闺蜜，你把她视同亲姐妹，可是，人心隔肚皮，她，未必把你当亲姐妹，说句不好听的话，她更有可能把你当情敌，她把你卖了，你还要感谢她……”
米月叹息了一声：“夏旺达那个人，太有心计了，对付女人这一套，更有他的招数和手段，如果你相信他，并把自己一辈子都搭给他，那就可笑了，太可悲可笑了。”
肖尚香向米月投来一付轻蔑的目光。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很难听，也许你很不爱听，你心里不服，但我还是要说，其实，你活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夏旺达，你把他当作一辈子要依靠的人，蔡泽芳，把她当作如亲姐妹的人，而他们呢，却是一个一个地在利用你，一个一个地在欺骗你，最后把你送入一条不归路！你现在好好回头想一想，你这样的为人处世，你觉得值吗，你不觉得你很悲哀吗？你不觉得你很失败吗，像你这样的人，就是死了，连一个同情你的人都不会有，没有人会去给你收尸的。”
肖尚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