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在门外的街头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第三看守所。
闪闪知道,龚明在这个时候,会一直在单位坚守,应该在等待到了时间便向上级报告米月带嫌犯出监所的事。
闪闪看了看时间,距离米月定的时间还差40分钟。
到了看守所门口,闪闪对门岗道:“找你们所长,有急事。”
门岗上下打量着闪闪:“你联系了他没有?”
“要是能联系,我还来这里干吗!”
门岗向他伸出了手:“身份证,先登记。”
闪闪掏出了身份证,见门岗一手待身份证,一手拨打了电话,说了几句话,把电话递给了闪闪。
“我是龚明,找我什么事?”
“是老板让我找你。”
“哪个老板?”
“邱老板,电话里不好说,你出来吧。”
不一会,龚明出来了。
闪闪靠近龚明耳边,压低声音:“邱厅让我接你去方明路如家宾馆。”
龚明也上下打量着闪闪:“你是他派来的?我没有见过你,他怎么没有给我电话?”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邱厅说了,不要打电话,要不然,还会让我来接你吗!”
龚明把电话放进裤袋里:“去那里干什么?”
“他儿子宏天出狱了,就在如家宾馆,让你去见他,他有话跟你说。”
龚看了看表,犹豫了一下。
“你快点,要不,老板要骂我了。”
“邱厅在那里吗?”
“他怎么可能去那里,他要能去那里见他,还不如就让宏天直接回家见呢,老板交代,你现在最好少与老板联系往来,更不能去他那里。让你去见宏天,好像是要你们俩人把什么事串清楚,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完事后,你回单位,我还要送宏天回家,老板在家等着呢!”
龚明好像明白些什么,点了点头,回头向门岗说了几句什么,上了闪闪的车。
龚明被闪闪带进房间,一进房间,就被米月、小慧同闪闪一起,上前要制服龚明,龚明早有防备,伸手进裤袋中掏出枪,就指向自己的脑袋,被闪闪双手死死攥住了他掏枪的手,夺下了手中的枪,三人好不容易将其制服,房间里的家俱被弄得一片狼籍,米月掏出手拷,把他拷在沙发腿上。
米月喘着粗气,搜出了龚明身上的手机,将手机关了机。
米月的手机响起了信息声,米月一看,是吴昊发来了信息:“已到位,目标还没有发现。”
“龚明!”闪闪喘着气道:“我只想知道,你们都在同道中人,你怎么能下得了这个狠手!”
米月也粗粗地呼出了一口气:“龚明,这一切,都是谁指使你的?是邱子元吗?”
龚明一双呆滞的目光盯着地面,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我做的,与邱子元无关。”
米月冷笑:“龚明,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为了邱子元,我相信,你下不了这个手。”
龚明紧闭着眼,一言不发。
“潮哥,龚明对不起你!”
龚明在痛苦的心在追忆往事,默默着念叨——
龚明安排好李堂花后,找来了另一个人,一个采石场的包工头潮哥。
几年前,潮哥因为故意伤害案,得到了龚明的点拨,少判了几年刑。龚明约了潮哥在一家潮家牛肉馆餐厅见面。餐桌上是一只火锅,摆上了各式切成薄片的新鲜牛肉,俩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牛肉火锅。
龚明让潮哥办的事很简单,就是在公路上面的山头上多准备些石头,在深夜有车辆出现的时候,石头滚落,造成一起因塌方造成车毁人亡的意外事故。
潮哥有些心惊:“那,车上都是些什么人?”
龚明笑了笑:“你不要管他什么人,你只要记住是一辆什么车,什么时候经过你们那个地段就行了。”
“可是,我们施工的时候,公路两旁是有人看守的,看守的人同意车辆通行,车辆才能通行,要是出了事,我们一样担责任。”
龚明呵呵笑了:“要是在深更半夜,你总不会还派人看守吧。”
潮哥还是犹豫道:“死了人,我总得担责任。”
龚明向潮哥递过去一张银行卡。
“你知道,我的钱也不多,这里的四十万,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就拿来作为赔偿经费吧,这是意外事件,法院不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做?”
龚明叹息了一声:“你最好不知道,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也不是为我自己,死的这人,我也心痛,可是,我也只能这么做,只当作是一场天灾人祸吧。”
“我要怎么做?”
“这事,只要你一个人来做,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场多备些石头,我们保持联系,到时候,我会告诉什么车辆什么时候通过那个地段,什么时候让你动手。事情做完后,不要在现场留下你的任何痕迹,包括石头上的指纹,地上的脚印等,包括滚落的石块,也不要有任何人为造成的痕迹。”
潮哥点了点头:“行,我一切按你说的做,你放心好了。”
米月等不到龚明的交代了,夜长梦多,她不能再耽误,可以联系李辉厅长了。
米月通过厅秘书室,联系到了李厅长的秘书,要到了秘书的手机号,向他发出了一条信息。
下午4时,米月带着小慧,到了李辉厅长办公室。
李厅长忙起身,来到米月身边同米月和莫小慧手,热情地道:“辛苦了,坐下说!”
米月同莫小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李厅长也坐到了米月的身边。
米月歉意道:“厅长,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是——”
李厅长忙摆手道:“不要说这么多了,直接说事。”
“在省厅统一开展的‘清风行动’中,我们的专案组在东营侦查几起人命积案时,意外发现在这几起案件中,涉嫌到我们省厅的邱子元副厅长。”
“邱子元?”李厅长吃惊不已。
米月点了点头。
“从我们现有的线索看,邱子元的儿子邱宏天在东营天宫娱乐城老板胡天优的欺骗下,有涉嫌参与赌博、藏匿毒品以及谋杀胡天优和刘姿燕,看守所所长龚明为掩盖邱副厅长儿子的犯罪事实,制造采石场的塌方现场,企图谋害途径该路段的办案人员车辆以灭口。”
李厅长不安地站起身来,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证据坐实了吗?”
“现在,当年侥幸逃脱的天宫娱乐城按摩女李堂花,还有派出所所长龚明已被我们控制,李堂花已招供部分事实,龚明虽然没有交代,但我们从他的手机中查出了案发期间他与邱副厅长以及一名嫌疑人潮哥的通话记录,而这名潮哥,就是案发现场采石场的一名包工头。目前,我们正在组织对这名潮哥的抓捕之中。”
李厅长深思了片刻,取出了手机,拔打了邱子元的电话。
邱子元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李厅长又拨打了几个电话,米月明白,这是在向上级报告,一位厅长没有经过上级批准,是不可能对一名常务副厅长采取措施的。
李厅长打完了电话,沉默了片刻,打了秘书的电话。
“小刘,现在,你通知一下,厅党委成员,现在到我办公室来。”
“几点钟?”
李厅长怒了,声音大得吓人:“现在,马上!”
凌晨4时,东江省公安厅厅长李辉亲自带领米月等人来到邱子元住所。
米月敲门,室内没有动静。
一名特警破门而入。
邱厅已瘫倒在沙发上,茶几上是几盒空的安眠药瓶,人已淹淹一息,死于送医途中。
米月看到的,是邱厅的一封长长的遗书。
李辉同志:
请你原谅我,在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后,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诀别。
事情弄到如今这样的结局,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我从小树立的理想和信念,从大学生毕业到入警,从警员,到入党,到片警,巡警,到派出所所长,到治安总队总队长,到今天这个地位,始终就没有改变过这个初心,始终履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宗旨,把党和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严守党规党纪;始终奉公守法,公正执法,勇于同一切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无论自己在任何岗位上,都做到绝不贪赃枉法,绝对不被任何违法犯罪分子所利用,被大大小小的黑社会团伙收买,从来没有收受过任何赃款黑钱,没有被社会上形形色色的糖衣炮弹所腐蚀。我自信,我能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做一个能对得起头上的国微,身上的警服的人,对得起党我人民给我的荣誉和信任的人。
可是如今,我之所以成了一名罪犯,是因为我没有很好地迈过家人亲情这一关,我把一生的心血都放在工作岗位上,没有照顾好家庭,没有照顾好妻子儿子,我没有被黑恶团伙收买利用,却万万没有想到,黑恶团伙暗暗地把黑手伸向了我的儿子,让他走上万劫不复之路,让一生都在为儿子付出的妻子活活地气死在我面前,在得知儿子犯了罪后,我实在无法想象我身边剩下唯一的儿子,带着对我的恨离开我,无法想象他离开了以后,孤家寡人的我还能继续安下心来工作和生活,在我几乎绝望的情况下,是龚明在劝我,说可以救宏天的命,所以我答应他了。
我的死,是罪有应得,我的儿子,也活不了。我家里所有的收入,过去只有我同爱人的工资,每月要支付房贷4000多元,支付照顾老年痴呆的岳母的保姆费4000多元,妻子死后,置了一块墓地,就没有什么剩余了。这几年,稍有一些积余,共44.7万元,这就是我的全部存款。我们父子死后,只有一个要求,用我剩下的钱,请把我和我的儿子,同我妻子成穗葬在一起,让我们的一家,在地下团聚吧。
邱子元
2019.6.22.17:32绝笔。
米月看完了遗书,如木雕一般,久久伫立在客厅中。
茶几上,还放着一张邱子元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邱宏天身穿硕士学位衣冠,手中拿着的是大学毕业证书,也许,这是一张一家人难得这么幸福的笑容的照片。
沙发后面的墙上,是邱子元自己亲笔写的一副题词:
与百姓有缘,才来此地
斯寸心无愧,不鄙斯民
米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部完,请续阅第三部:月台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