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哪来儿的小子？”
李老太爷闻言顿时双眉紧皱地看向正跪在地上神情满是恐惧的小厮，疾声呵斥道。
这一嗓子也让小厮从混乱中清醒了过来，
回过神后的小厮，见自家老爷铁青面色，忙不迭地答道：
“回......回老爷！小的也不知啊！那家伙突然就冒出来，一言不发就往咱院里边儿闯，护院的兄弟们拦都拦不住啊！”
“反倒是很多兄弟....都...都......”
说到最后，小厮似是回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起来，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起来。
“都什么！你倒是说啊！”李老太爷语气愈发的不耐，
就在小厮张口欲答之际，
突然两道身影骤然撞破房门，从院外倒飞进来，狠狠地摔入屋内，
定眼一看，这两人皆是一身护院打扮，
显然是李老太爷府上的护院，
而此刻却无一不是口吐鲜血，在地上挣扎哀嚎着，竟是只能呜咽，连话都说不出来。
见此情景，
那小厮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满是惊恐，身子更是瑟缩着忙往一旁的角落处躲去，
“这.......”
就连站着的李老太爷神色也瞬间便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而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曹先生面色却没有半点儿变化，反倒目光中透出几分饶有兴趣的神色，仍是静静地品着杯中的香茗。
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咯吱~
已然破烂的房门，被来人从外边缓缓推开，
一位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面无表情缓步踏入屋内，脸上似是沾染了些许鲜血，这也让其气势变得愈发凌厉了起来。
见此，李老太爷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虽看着仅仅只是一半大小子，但这周身气势........绝非寻常小孩儿能有的！
而且经历过之前灾年的李老太爷，
可是太明白‘半大小子，孝死老子’的道理，
看着血气方刚，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还有这般武力.......下起手来，怕是没个轻重，
难怪这些小的们怕成这个样子，
不过到底也只是个毛头小子，
虽不知道其为何上门，但自己并没什么印象，应该不是什么生死大仇
等会儿弄明白缘由后再捧着些就是了，
这般想完，李老太爷暗中扫了眼身后略有些怡然自得的曹先生后，紧张的情绪略平复了些，随即看向眼前的毛小子，先声夺人道
“咳！你......你是什么人？！这般行径，可不是登门之道....”
“登门？呵~我是来寻你的啊，老太爷！”李观一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老太爷，轻声说道。
说起来，虽然祖上早已出了五服，但按辈分算下来，眼前这老东西确实算得上他太爷一辈，
同时，眼前这老东西曾经也是他家的老东家。
此身父母之前便是给这家伙当佃农的，
一年地里种出来的粮食要给这老东西交六成，
剩下四成的粮食中有两成还要交各种地方上的苛捐杂税，
真正到手的就只剩两成的粮食，还要用这点儿粮，在一年里要养活一家子的人，
中间家里人还不能有个意外，不然.........那就更难过活了。
就是有这对比，
李观一才能真地深切体会到为啥三一门下的那些佃农为啥会对山上的三一门人感恩戴德，
三十税一除此外再无其他苛捐杂税，跟抽八余二的差别，
凡是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而且天灾下，三一门门人还会下山施粥救济一方，
但若放在李村....这老东西算是村里最早跑的那一批！
这三进的大院子，当时早就被饿红眼的大伙儿翻了个底朝天了，但无论怎么翻找也寻不出半粒粮食来。
现在来看，当时这李老太爷家里是真没粮了么？
呵呵~
当时身为村里掌握最多信息的老东西，怕是早早就将自家囤下的粮食转移出去了。
兔子还能给自己挖三個窟窿呢，何况是人呢！
自己这一路闯进来，见到的人都是此前跟这老东西挨的近的人，没一个饿死了的，全活着！
这老东西，当时肯定有粮！
但却眼睁睁地看着族里其他人一个个的饿死！
过了灾年以后，见族人死了大半后，再将原本族里的公田改为自己的私田！
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老太爷双眉紧皱地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李观一半天，但思来想去还是没认出李观一是谁来。
毕竟对他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又怎会记得村里的一个傻孩子。
而且李观一现在周身的气质又哪像个村里的娃娃，也就是像李天这种跟李观一同龄，又经常欺负取乐的家伙才会有点印象。
反倒是李观一，在每年村里的集会上可是不少见眼前这个老东西，
这次回村，
李天那家伙新仇旧恨已然一起报了，
而眼前这老东西，更是掘了他爹娘以及狗哥他娘的坟头....让死人都不得安宁啊.....
他这次寻来，
不为公义，只为私仇。
想到这儿，李观一有些漠然地看向李老太爷，淡淡道
“我是什么人无所谓，您啊...”
“话太多了！”
说罢，李观一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便已然出现李老太爷身边，右手直接死死地掐住其脖子。
就像掐他那宝贝孙子一样将其也生生拽离地面，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么？”
李观一静静地看着在自己手上不断挣扎着的老东西，待其渐渐安静下来后，才淡淡道。
李老太爷闻言，原本因窒息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便又集中起来，
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漂浮的稻草一般瞬间回光反照了起来，忙大声喊道。
“曹先.......”
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见李老太爷双眼瞪的贼大，就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般，上面满是不甘怨恨的神色，
那遍布着老年斑的瘦小身躯再也无力支撑，从李观一手上静静悄然滑落，
只听砰~的一下，
硬生生地摔到地上，再无半点儿声息.....
李老太爷....死了。
在其刚刚燃起些许求生的希望的时候，又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所浇灭，
不得不说，他最后这的副表情，真挺丑的。
李观一拍了拍身子，随即抬头看向一直在此喝茶的某人，轻声道。
“这位先生，你....看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