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
李老板送走王耀祖和自家小子后,回身看着院里坐在石椅上的左若童,不由得面露歉意。
“左门长,事情到如今闹成这样......也没办法了。”
“唉~那个混小子,让我给惯坏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随即走上前来,坐在师父左若童身旁的石椅上,又叹道。
“唉!这小子,看来是没这个福气投在您门下啊。”
师父左若童闻言也是长叹一声。
“别这么说.......李老板,这话我......担不起。”
闻言。李老板目露惭愧之色,
在这乱世中,他能经商有术,看人自是不会差的。
左门长堂堂一派掌门,却为自己儿子亲自奔波.......
这中间即使他看不透,也知道左门长对自家孩子那是费了力气,下了功夫的,
知子莫若父,
自家混小子什么性子他也清楚,从小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如今其主动要求另投别家......
“唉.....门长,对不起了。”
师父左若童此刻却双眉紧皱,目露痛惜之色。
“不....是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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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三一门的路上,
水云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顿时向师父,开口道。
“师父!咱就这么回去?”
师父左若童沉着张脸,轻声回道:“他父亲都点头了,我又能做些什么?”
水云忙道:“那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全性。”
李观一闻言,插话道:“不知道或许才是好的.......师兄别忘了,李叔可不修行。”
“况且.....全性那帮混蛋,顺着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但真要妨碍到他们,那可就..........”
左若童闻声也不由微微颔首,这话也正是他想说的。
而水云此刻又道:“那师父,当时就应该除了那鬼手王。”
左若童双眉紧皱,闻声浑身顿时散发出亮蓝色的炁,眼眸中杀意仿若能凝成实质。
“正如观一所说,真要那般......”
“李老板一家上下就都会卷进我三一与全性的争斗中来。”
“如此....对李老板来说,稍有不慎,便是那灭族之祸。”
水云沉默,无言以对。
全性那些家伙抱团......终究也是为了‘取暖’,
真要起了变化,三一门自然不惧,但李家呢?
正在这时,师父左若童仰头望天,长叹道。
“鬼手王一生无嗣,也没有收徒。”
“是真心想找个传人,这点我和李老板看得出来。”
“只因这个,我也确实没法出手除了他。”
李观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显然,师父左若童并不会简单的因为其是‘全性’门人的身份,就直接痛下杀手,
即使是鬼手王耀祖这样的全性名宿,只要其不触犯底线........师父依然会饶其不死。
‘没有一种该死是因为出身该死!’
有点儿这意思。
即使对面是全性门人,只要其不作恶....
师父就算遇见了,也不会取其性命,只会给个教训。
师父有好生之德,
或许罚自己不准上山,跟着洞山师兄学这两年也有这个缘故吧,
李观一不禁看向自家师父,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师父突地停下,身上隐隐有亮蓝色的炁萦绕全身,呢喃道。
“已经数十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见此情景,李观一迈步向前,轻声应道。
“师父...没事的”
“人在,路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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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三一门某处偏殿内
“水云你先下去歇着吧,观一留会儿。”左若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身前的两个弟子,轻声嘱咐道。
“是!师父。”水云这次也不敢再混不吝了,乖乖就出去闭门离开了。
待水云走后,殿内此时也只剩下李观一和左若童两人。
“观一,这两年为师罚你去跟洞山学,你不会怪为师吧?”左若童诚声道。
李观一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不像陆师弟那般有家学传承,能跟洞山师兄这样的奇人学这两年,观一收获颇多,又怎会怪师父?”
左若童微微颔首,又问道。
“咱门里,就你和李慕玄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这次,你为何不劝劝?”
李观一闻言,顿时苦笑道。
“师父......您怕是还不够清楚他的性子。”
“那家伙,就是个顺毛驴,你得顺着他来.........你越不顺他,他反倒越要跟你往反里干。”
“你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而且还得当着你面往西走!”
“我要真劝他......他反倒会越起劲儿!越要跟我对着干!”
“这.......您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吧。”
左若童闻声顿时就想起之前,李慕玄那小子大声质问自己是谁的时候,
还有在那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
不禁微微颔首,以示认同,但转念一想,又道。
“那故意反着说呢?”
李观一闻言顿时愣住,但随即苦笑道。
“师父啊.......李慕玄那家伙鬼精鬼精的,哪是个傻子啊。”
“何况我在李慕玄那小子眼中,说啥都是错的,他压根不会听我的。”
“我两年前便拜入三一门门下,而他当初跟我在下院同时接受考核。”
“两年后他还在接受考核。”
“我还在他眼皮底下一直晃悠。”
“师父啊.....这小子心里不恨死我才怪呢,又怎会听我说些什么?”
“差异就是矛盾。”
“之前就像爆竹没炸之前,虽然还没炸,但已然有了蕴育爆炸的基础。”
“缺的只是根燃火的引线罢了。”
左若童闻言顿时便怔住了,愣神良久后,有些失意道。
“观一啊,你说.........师父这次是不是做错了?”
李观一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便宜师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师父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神情。
正在李观一斟酌语句的时候,师父左若童又补充道。
“尽管说.....师父不会怪你的”
李观一苦笑道:“诶~师父,好吧。”
“其实我觉得.....您当时对李慕玄那家伙语气稍微温柔点儿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那家伙敬您跟敬神一般....”
“当然您的决定自是没错的.....慕玄这小子,说白了就是一轻佻顽皮的孩子。”
“但就是要装的很乖巧......对己不诚”
“不改的话...逆生一途,怕是难有所成........”
话音刚落,殿内气氛便顿时静了下来,静到仿佛连根针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都能听到。
过了良久,师父左若童才又问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
李观一沉默了片刻后道。
“子不言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