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按在灯光开关上的手，我看着在原地一步不敢动的末儿，打开了手机，向她脚下照过去。
她回头，看向我，然后又扭过头去。
“走吧。”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带她下楼。
一路无言。
“你要打车吗？我看着你坐上车再走，回家给我报个平安。”出了学校，路灯的光亮足够她看清脚下的路。我松开手，收起手机。
她低着头，半晌，挪动脚步。
我跟着她移动。
她回头看我，欲言又止。
于是我拉住她，让她和我面对面站立。
“想说什么？”我问。
她许久都没有开口。我也不急，静静等着她。
刚才在办公室，我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孩不善言辞，更是个不擅长说出自己心里话的人。她并不擅长解释什么，或许也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不论出于什么心理，总之，她是个如果不给她充足的时间、不给她足够的耐心等待就不会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人。我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跟了上来，听她讲她的真心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和她站在小路上，一言不发。
“那我来问吧，你回答，好不好？”我觉得可能我先出来引导会好一些，于是开口。
“首先，你想调桌的事情。你真的想和我调桌吗？和我调桌之后你想分到谁身边？”
刚才在办公室，我也是钻进了牛角尖，一心想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和我同桌，想知道她过去的经历。但冷静下来后，我想到了，我要知道的不是她那段说不出口的经历，而是她究竟要不要和我分开、和我分开后她的目标是谁。
如果是金圣夜，我不会同意她的调桌。但如果是木凤桐之类的女生，那我也不会强迫她坐在我身边。
她应该是有过一段很痛苦的经历，我很想知道，但我不能问。
“我想和桐桐坐在一起。我就是觉得……我就是……觉得很别扭。我们那个位置在班级正中间，一眼就能看到，别人一定会起哄的，我不喜欢那些人起哄，这会让我觉得很难受。”
果然，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等待，就一定会听到她的解释。
“好，我明白了。那我们就调桌。”我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关于你过去的经历。那些经历是你主动告诉他们的吗？还是他们通过各种手段知道的？你之后有再向他们讲述吗？”
她摇头。“没有，不是我说的，我没有和别人说过。”
她眼角似乎有着一丝晶莹，我慌了一下。
“怎么哭了？”我抱住她，仔细看她的眼睛。
“没有。”这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眼泪就再也憋不住，掉了下来。
我用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把她抱紧。
“末儿，我今天问这些，就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我会听你讲，也会理解你。但是我不希望你的心事在瞒着我的同时和别人讲，我可以接受你什么都不说，但我不能接受你告诉别人但不告诉我。末儿，我无意强迫你说出你的过去，我只是想在你心里占据特殊的位置，我希望无论你伤心还是难过都能和我诉说，把我当做你唯一的避风港。末儿，我承认，我就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我就是想占据你的心。末儿，你可以理解我吗？”
看着她越哭越凶的样子，我的眼泪也不禁滴落下来，我看着那滴眼泪，有些惊讶。
我真的已经好久都没哭了。
这就是在乎吧，因为在乎，所以当自己喜欢的人流泪的时候，也会感到难过，也会和她一起哭。
“你怎么也哭了？”她擦着眼泪，看着我。
“因为你哭了。末儿，对不起，我告诉过自己不要伤害你，可是我一看到你不理我、一看到你对别人笑，我就忍不住想对你做些什么。末儿，对不起。”
她把自己的眼泪擦干，过了很久，这才看着我，笑了一下。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不害怕吗？你不用道歉，我很喜欢小病娇的，你不用觉得那样对我怎样怎样不好，我不在意的。”
怎么会有人喜欢随时会伤害自己的病娇啊？我只当她是玩笑话，伸手揉揉她的脸。
“刚才你说，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的话，是真的吗？”我问。
她看着我，点头。
“好，那我以后就去找你，你不理我，我就继续缠着你，直到你理我为止。”
我和她相视一笑。
“好呀，你不来找我，我可就真不和你说话了，你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哦。”
“好。”我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决定了，不调桌了，为了某人勇敢一次！”她突然说道。
“不知道末儿，如果你觉得难受……”
“不难受。”她摇头，“如果我连班级同学的眼神都不敢面对，以后要怎么办啊？我努力试试，也许，没有我想的那样糟糕呢？”
我微微退开，看着眼前少女明亮的双眸，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这就是末儿，为了我勇敢尝试的末儿。
我得好好记住她为我迁就的一切。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行，不行不行。”她立刻摆手，“我妈妈会在我家楼下等我的，她要是看到你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可是……可是现在太晚了，打车会很危险的。”我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样，我陪你坐车，在快到你家的时候下车，距离短的话，你应该就不会遇到危险了。等你回家后给我发信息我再离开，好吗？”
她眨了眨眼，思考着。
“可是这不会耽误你回家的时间吗？”
“我自己独居，又没有门禁，就算回家的时间再晚，也不会有父母来问，没有什么耽误之类的说法。”
她一愣，沉默下去。
“没事，我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看她又要哭，连忙揉了揉她的小脸。“走啦，回家，不能再哭了。要是被妈妈看出来了，我可就遭殃咯。”
她娇羞地打了我一下，我抱了抱她，然后拦下一辆车，和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