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存侥幸哀声求饶,就自然有人自暴自弃放声逞凶,一个长相凶恶的清兵不断破口大骂,表示朝廷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袭击官兵的刁民。
就在那个清兵破口大骂时,很快就有村民认出了那人,他指着那个清兵愤怒地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杀进我家抢走我家的存粮,临走之前还把我爹给杀了!”
话音落下,那个村民就发疯似的挤出人群,朝着那个清兵冲了过去,对着他拳打脚踢,那清兵想要抵抗,但双手都被绳子捆绑,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边挨打。
眼见有人冲了出去,其他认出仇人的村民也跟着冲出人群,怒骂地对着仇人殴打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抡起凳子,朝着清兵的脑壳砸了过去。
现场顿时变得混乱起来,苏言见状下意识想要上前劝阻,但却被陈华彬拦了下来,陈华彬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些被打得嗷嗷叫的清兵,对苏言说道:
“百户,让他们自己来处置吧,天下的乌鸦一般黑,那些清兵身上都不干净,就算没在本村害人,也难保在别的村就能手脚干净。”
听了陈华彬的劝说,苏言脚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思忖片刻,只能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些村民已经上头了,他就算去劝阻估计也没什么用处,而且经过这次兵祸,陈家庄家家素縞,村民也需要借助这个机会宣泄心中的怒火。
等苏言手下的人上前分开村民的时候,里面的清兵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除了三四个人还能躺在血泊中痛苦哀嚎,其余人要么被当场打死,要么重伤昏迷。
苏言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挪开目光,这家伙,村民下手可真够狠的,有好几个人几乎被打成肉泥了,尤其是那个最先被打的清兵,浑身上下一块好肉没有,光秃秃的脑门还被开了瓢,脑筋迸裂。
等被分开后,这些村民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他们看着那些凄惨的清兵,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公审大会本来是给清兵定罪后再决定要怎么处置,可现在就直接被他们打死了好几个。
苏言见村民们冷静下来,这才上前说道:“乡亲们,公审大会的本意是要让有罪之人受到惩罚,不管过程如何,他们也的确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些受伤未死之人不妨先留他们一条狗命,让他们通过劳作赎罪,如何?”
村民们听了议论纷纷,最终还是那二叔公站出来,代表村民说道:“都听苏百户的,我等也算发泄了心中的仇怨,若是他们能命大不死,留一条狗命又如何?”
见村民们松口,苏言微微颔首,便命人去查看那些清兵的状态,看起来伤势较轻的就抬走简单治疗一番,若是重伤休克了,就直接和已经被打死的一起拖出去掩埋。
在手下的士兵忙活起来后,苏言也借着这个机会,宣布了组建护乡队的打算,他没有告诉村民们清军会在这几天撤离,而是开始渲染起清军威胁论:
“乡亲们,我们对这些清兵动手,虽然是为了救回亲人的正义之举,但在清廷眼中已经是不可饶恕的违逆大罪,若是被清军发现,定然会调集大军前来镇压,届时我陈家庄只会被夷为平地!”
听了苏言的话,村民们再度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并不认为苏言的话是在危言耸听,以清军入江西后的所作所为来看,清廷要是放过他们才是有鬼了。
陈华彬这时接过话头,沉声道:“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属于造反重罪了,只有被官府镇压这一个结果,我已经和苏百户商量过了,我准备带着乡亲们投靠明军。”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会引起村民们的惊讶和质疑,却没想到村民们对此反应平淡,好似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一般。
那二叔公听了,连连点头,道:“理应如此,前天晚上若是没有苏百户在,我们别说是救回妻女了,只怕是大半男丁都会死在山林里,老朽相信苏百户,若是能够由苏百户领导,老朽放心!”
“不错,我们只服苏百户!”
“苏百户一介外人,为了帮我们救回妻女都不惜出生入死,如果其他明军都是这样,哪里还需要犹豫?”
“反他娘的!狗鞑子不让我们过安稳日子,跟明军一起造反又如何?!”
村民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苏言听着他们那充满信任的话语,心中感动不已,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说道:
“承蒙乡亲信任,在下感激不尽,我欲再征募二十名丁壮,以缴获得来的清兵军械武装,亲自操练,这样即便清兵、匪徒来犯,也能保境安民。
至于举明军旗号反清之事,目前我等实力尚且弱小,可暂时按下不表,避免惊动清廷,待时机成熟后再举事也为时不晚。”
现在正是农历八月,在五个月以后,席卷江西、广东两地的金李反正就会发生,届时金声桓、王得仁将在南昌反正,李成栋则会在明年三月起事。
在明年正月之前,金声桓与王得仁还是会扮演大清忠诚的平叛急先锋,他若是在金李反正之前就扯旗起事,很有可能引来这两人前来平叛,引起蝴蝶效应。
所以,苏言初步的想法是在金声桓反清之前起事,抓住消息从泸溪传到南昌的时间差,这样等他起事拿下泸溪县,还能蹭一波席卷全省的反清浪潮扩充势力。
这个计划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他能否在这五个月内积蓄实力,发展队伍了。
见苏言条理清晰,村民们也都没有异议,表示一切以苏言为主,随后踊跃报名想要加入他的麾下。
苏言也并非是来者不拒,他只从前天晚上参与过厮杀的村民中挑选,而且以见过血的村民优先,那几个有过临阵脱逃经历的就直接被刷掉了。
他虽然没有去追究那几人的责任,但那活下来的几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们在回村以后的风评和口碑都出现了转变,经常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们临阵脱逃的举动,开始排斥起了他们家。
陈曾发本来也应该是其中的一员,但村民们见苏言都对他既往不咎,将其收下,也就忽略了他。
言归正传,在村民们的踊跃报名之下,二十人的名额只用了一个中午就报满了,苏言麾下的士兵人数也达到了三十二人——只可惜,除了林炳忠算是老兵外,就只有那后面加入的猎户陈子壮有过更“丰富”的杀人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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