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庭院。
王也混身渗出黑血,体内的内景反噬随之宣泄,勉强脱离了鬼门关。
江源把他扔进小天地里,转身拿起最后一坛虎骨酒,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白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进入院子,差点一头扎进地面,萧夷瑾浑身是血,自脖颈处延伸到侧脸的伤痕深可见骨。
片刻之后,数十人齐聚。
房檐,院墙、竹枝、角落到处都是黑衣人影,每一个都散发着不俗的气息。
异人四大家族能在江湖上龙盘虎踞,体量自然无比宏大。
“老夫说过,等到她身死的时候,想必剑仙也能略微体会丧子之痛了吧。”
两名老人迈过门槛,王蔼与吕慈连襟而至。
“我只问一句,当日吕良身死,与你是否有关,这萧姓女子的拘灵遣将,又是不是用双全手得来,交出几门八奇技,我即刻就走。”吕慈冷冷地说,白天他们处的看似不错,但实则是老天师镇压左右,涉及家仇和八奇技,现在翻脸不认人理所应当。
“吕良么。”江源像是沉吟,“想起来了,貌似是顺手杀过那么一个,我听闻吕家尚存六颗双全大丹,这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不会真放在祠堂里吧。”
吕慈冷笑,伸手一挥。
二十几名黑衣人同时出招,吕家如意劲从地面和半空中袭来,如同一道道真炁形成的巨型弩箭。
江源体表升起黑色长袍,五谷污秽的光彩流转,无数弩箭尽数破碎。
手中黑血铁桃木剑斩出,剑气遥遥凌射,几名黑衣人落地上前,手中浮现出了几座城门高的丹青重盾。
剑气中的枯旱之力让丹青颜料瞬间干枯,城门重盾爆裂,庭院的一面墙壁毁坏,十几人顿时死亡,沦为了血肉烂泥。
见此情景,吕慈双手从下到上升起,某人脚底地板顿时抬升,大成如意劲浑厚无比,化作了十米高台。
王蔼踏地飞跃,老迈的躯体竟然十分灵动,他摊开右手,第四境采摘融合的山岳气和黄土气浮现,充当丹青颜料,于掌心显化高山,臃肿狰狞的样子像是一尊怒佛。
“掌中山佛。”
绝学妙手打中黑色谷衣,江源向后横飞,那一刹那,丹青至理尽窥其妙。
半座庭院沦为废墟。
树林间,江源落地,看着水墨大河袭来,停顿半秒,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之中,数之不尽的锦鲤脱离出来,全部由剑气构成。
大河滔滔,万千锦鲤逆流而上,宛如一柄柄长剑,肆意切割着树林和大河。
转眼之后,两者齐齐消失,只留下了满目疮痍的空地。
突然,一道等候多时的长剑飞来,白光几乎将夜色照亮,大火顷刻间将山林点燃,一剑之下,大山烟雾蒸腾。
江源并指作剑,法宝品质的方寸舟激射,只听一道清脆的折断声响于耳畔,裹挟着茫茫白火的长剑崩碎成灰。
火光之中,王蔼,吕慈和一名白发老者站成三角之势,将某人包围其中。
江源看向天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竟然让他有了些许牵动。
王蔼摇头,吕慈叹气。
白发老者闭眼拱手。
“流云剑宗,郑山海,恭送老天师飞升。”
……
竹林间。
战斗暂停,陆瑾神情大变。
几名全性妖人纷纷住手行礼。
“全性雷烟炮高宁,恭送老天师飞升。”
“全性刮骨刀夏禾,恭送老天师飞升。”
“一介腐儒,恭送老天师飞升。”
与此同时,龙虎山各处战场,都默契地停止了战斗,众人不约而同的行礼。
羽化飞升为真,这是所有异人的盛事,甚至远大于眼下的战斗。
从传度道宫到修养殿,由金光咒构成的大桥尚未消散,尽头处奇异光彩涌上天穹,一道庄严厚重的天门开启。
金光大桥尽头,老天师双手背后,立于修养殿内,天门洒落的光彩笼罩了他的全身。
“全性代掌门龚庆,恭送老天师飞升。”
院中几人躬身行礼。
天人五衰,最后一关便是运衰,这一劫难过去,天人圆满,便是羽化飞升。
在此之前老天师或许还能强行留在人间,但全性几人利用传说中的建木搭建了登仙台,虽然简陋不堪,但老天师太强,天门洞开,天意莅临,羽化飞升近在眼前,容不得他拒绝。
田晋中泪流满面,如果不是他,师兄绝不会踏进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
“手笔不小。”
老天师淡然道,他此刻浑身气力都在和天门拔河,这一步轻若鸿毛,又重逾泰山。
“天下没人是您的对手,所以还请老天师飞升,后人自有后人福,何苦时时刻刻损伤自己。”龚庆慨叹道,他在龙虎山上潜伏了三年,最开始的时候眼前的老人或许就能随时跨过天人第五衰,却迟迟不愿意迈步,以至于积累出了前所未有的反噬,差点让山门声誉尽毁,自己身死道消。
“老了,不愿意求人。”
老天师抬手,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让身体止不住横移向前。
几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剑光跨越十数里的距离飞来。
沿途不断有人出手阻止,却毫无作用。
天水剑姜无愁跃至高空,倾力劈砍,结果仍被贯穿了胸膛,身受重伤。
“师弟,看咱们江大剑仙,到底是年轻体贴,不过这人情欠的太大,日后麻烦喽。”
修养殿周遭布置的墨家机关尽数破裂,数十名受到操控的异人飞蛾扑火,沦为碎肉。
本命飞剑击中天门,一剑破除万法,直接将这道天意强行打散。
通天彻地的光芒消弥,老天师舒展了一下筋骨,微笑着环视周围。
“没想好怎么跑,就死在山上吧。”
龚庆直接跪地不起,坦言道:“老天师,田师爷身上有血烟花的手段,我愿意自己留下,请给我的门人一个逃命的机会。”
老天师笑容消失,这回是真动了怒气。
“好好好,福祸自招。”
“师兄,求求你了让我死吧,我只是个废物,只能给师门里添麻烦啊,你是神仙人物,怎么活的连个俗人都不如啊……”
田晋中哭嚎着从轮椅上跌倒,他是真的一心求死,怀义的秘密他守了太久,如今又屡次三番连累师兄不如意,活着生不如死。
老天师冷哼一声,提起道袍两侧,上去就是几脚踢中侧腰,疼得田晋中上气不接下气。
“胡说八道,此刻正是修行时,给我继续忍着,好死不如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