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建筑会议室。
第六份水蛭药剂以四亿六千万美金的价格被奥金涅茨收入囊中,自从某人离开后,竞价回归了众人熟悉的赛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快认不清过亿美金所代表的价值了,实在是那位先生表现的太过平淡。
第七份水蛭药剂刚刚搬上展台,布宁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电流声,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郑重,甚至故意流露出了些许虔诚。
“还有六分三十秒,二十四枚导弹将飞过乌拉尔山,预计有半数会被中途拦截,但我这边目前还无法确定导弹的目标,以防万一,你立刻把工具收进安全箱,相关资料销毁。”
话音刚落,电话已经挂断,布宁脸上还残留着错愕,老板一般都不会跟他直接联络,除非发生紧急情况,或者自己启用每年一次的上报权,从下达的指令来看,复数导弹貌似正在跨越整个北地向着西伯利亚飞来,考虑到白俄的防空拦截能力,导弹势必要在某几个阶段从极地方向通过,这意味袭击者具有不俗的科技实力,可以远程变更行进轨道。
“诸位,请仔细听我接下来说的话。”布宁冷静下来,“这座城市还有五分钟就要被摧毁,现在请立刻开始撤离,出去后侧方的露天电影院有雪地越野车,在拍卖会前三天才刚刚完成检修,绕过环形建筑,后方有直通野外的大道,尽全力远离这座城市,动起来吧。”
说完,布宁头也不回地从展台后离开会议室,所谓工具就是指这些年轻人,而安全箱代指紧急撤离,卫星视角里,23号城市在导弹的飞行预计轨道上,无论结果如何,这时候果断远离都是正确的决策。
众人目光贪婪地盯着被带走的第七份水蛭药剂,有人内心已经怀疑起了布宁,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而已,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假动静,最后一份拍卖品的归属反而有很大可能落入对方手中。
奥金涅茨率先起身离开,在已经完成目的后,他没有再停留在这里的理由,或者说就算23号城市不被摧毁,自己也该走了,一旦离开环形建筑,老板将不再保证拍卖品的安全,什么时候都不缺穷途末路的家伙。
“奉告各位,布宁是老板的下属,奖惩的权力不在我们手上。”
索尼娅同样选择了离开,临走前只留下了一句劝告,即便布宁真的对货物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能惩戒他的人也只有老板,私自代为处刑的结果不会比背叛好上多少。
……
23号城市内的冰封水库边。
“……父亲几年前空难去世实属超乎了我的预料,我始终认为里面存在蹊跷,但直到今天也没发现什么线索,随着时间流逝,痕迹越来越少,那时候我刚从皇家美术学院肄业,甚至还没准备好以后都以混血种的身份生活。”
洛朗谈到过往的时候略有唏嘘,视线向上注视着西伯利亚干净的星空,继续道:“我的言灵是深血,完全谈不上什么战力,继任的时候包括伯父在内,很多家老都表示质疑,毕竟混血种世界就这样,归根结底还是继承了一部分龙族的思维,如果是昂热的话,那群老家伙恐怕不介意屈膝迎奉。
当然了,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血律曾经是初代先祖的言灵,我理所当然地袭承了不少威望,不过让我比较苦恼的是家族总是催我结婚,其实这点也可以理解,权利总是和义务对应,鉴于新晋S级的名号,我在婚姻上有着自主权,但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还是没有回答。
“你在听吗?”洛朗终于没忍住出声问道,从刚才开始,旁边的某人就一直闭口不言,只是偶尔会点头附和,这让她总有一种愈发明晰的感觉,梅斯卡尔或者诺尔仅仅是虚幻的泡影,也许自己某天清晨醒来,对方就会彻底消失。
“在听。”江源收起光影权能,利用方阵人偶转移黑色巨蛇后,他便立刻赶了过来,诺亚方舟忙着清理圣马丹德雷的手尾,没空跟未来的同事血天使敷衍。
实际上,因为来到23号城市,对于遭遇袭击这件事,两人势必要遭到一定程度的怀疑,不过在同层次的权势下,证据这种原本可有可无的东西就显得比较重要,主要是为了说服自己。
冒然开战的损失和判断失误的可能性,两相斟酌,进而犹豫,最终按捺,这是思虑过多的代价,因此某人从最开始就更倾向于必以剑终的想法。
洛朗闻言轻轻点头,稍微直接一点地问道:“你以前和女孩有过交往吗?”
“先走,距离导弹降临还有六分钟。”
洛朗:“……”
咱们是不是不在一个聊天频道上。
某人此时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这让洛朗无法分辨是真的情况紧急,还是对方正在转移话题,不过这家伙向来是靠谱的,虽然导弹马上降临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她仍然选择了相信。
“那就先跑吧。”洛朗叹了口气,六分钟的话,幸存大概没问题,最多有点狼狈,冰封水库位于城市边缘,可以直接离开。
“那边有雪地越野车。”江源指着两人右侧身后的位置说道。
洛朗无言以对,明明他们刚才散步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却突兀地停放在附近,对于这辆不知何时出现的交通载具,她发现自己简直没地方吐槽。
两人上车,由存在权能具现的雪地越野车将马力输出至最大,引擎轰鸣声中,带起阵阵白雾驶出了23号城市。
因为车速过快,隐约的暴躁哀鸣从车盖下传来,洛朗从副驾驶回头望去,当秒针完成第六次旋转,十几道流星从天空直直坠落,光和热释放,冲击波撕碎了城市的外墙,明显至极的震动感沿着大地扩散,诺尔圣都裁决者一号远程对地导弹,以黑科技装载钻地弹头,负责摧毁建筑物下的防御设施,内部蕴含的炼金溶剂具有极强的腐蚀作用。
像是无际旷野中骤然举起的火把,黑夜被燃烧着的城市废墟照亮,好在这里是广袤的无人区,不用担心引起太多常人注意。
洛朗愣愣地看了会儿远处,如果停留在城市里,非神速系混血种存活的可能性无疑很小,换而言之,这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但让她诧异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去想会死的结局,仿佛逃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好没危机感。”洛朗瞥了一眼开车的某人,决定回去后认真反思一下,过度依赖会失去自我从而变成附属品,这对她来说无法接受,有效摆脱这种心态的方法是变强。“那些参与拍卖会的人不会都死了吧。”
“没必要担心无关的家伙。”江源回答,只要不蠢就应该能跑,他的目标是掩盖无冕者失窃,而非进一步扩大动静,诺亚方舟没有入侵相应的卫星系统。
“不,我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死了或许是个机会,第一手消息还没传开,其中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洛朗作为辛迪加家主的职业素养再次上线,参与这场水蛭药剂拍卖会的人非富即贵,混乱是阶梯,家族的强势资金下场后就算无法长久停留,至少也能狠狠咬下一大块肉来。
“伱自己判断,但现在的你估计打不过莫斯科本地的混血种领袖。”江源给出了有限的建议,作为世界上占地面积最广的国度,白俄境内自然也有S级混血种,那是和昂热同时代的人,斯拉夫人正教会,宗徒圣安德鲁。
“琉璃梵城。”洛朗暗自嘀咕,宗徒圣安德鲁是位年逾百岁的老人,其掌握的言灵是无尘之地的上位,防御力顶尖,在能够使用穿血前她甚至无法给对方破防。
“接下来还有第三至第七阶段的掌控力训练,但很遗憾,我没有太多停留时间,回去后将会是填鸭教学,以后靠你自己,最多一周,咱们之间的这段交易结束。”
“这种机遇我已经知足了。”
雪地越野车逐渐消失在了西伯利亚的风雪中,一架来自诺尔集团的直升机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
七天后,挪威,奥斯陆。
金融大厦顶层。
原本的室内高尔夫球场已经被改造成了训练场,专业器械近乎一比一复刻了某人曾经锻炼时的规模,在通过服用精炼进化药后,洛朗由血统增强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迎来了上限,但她此前没有经历过专业的体魄训练,内部还有可以开发的潜力。
第无数次倒地,洛朗抿了抿嘴角,汗水干涸后留下的盐分刺激着味蕾,里面带着一点龙血渗出的血腥香气,她此时的状态算不上好,由于新学到的能力——赤鳞跃动尚未完全熟练,自己突然变速撞上了某人的拳头,导致伤势差点超出了恢复的极限。
“训练结束。”江源收回拳头,垂眸看了眼另一只手上的文件,对方目前的体魄是1.24京,未来的正常极限在1.5京左右,这个数据在混血种中绝对是天赋异禀,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那些珍贵的精炼进化药,于血律·赤鳞跃动的加持下可以对普通A级造成碾压,初步具备了统治战场的实力。
洛朗艰难地从地面爬起,侧胸传来剧痛,大概是断了几根肋骨,某人离开的时间是傍晚,在此之前每分钟的教学都弥足珍贵,至于这种不算无法承受的伤势,等明天再慢慢修养即可。
“接下来是射击,面对远远弱于自己的敌人,心态上的重视仍然很有必要,但无需全力以赴,就像用筷子吃饭,别把自己弄得狼狈,可以选择借助工具。”
江源掏出了自己的炼金左轮,这件武器的外表整体呈现漆黑,零星点缀着一些金色花纹,自然流畅的金线收束于枪口,作为重新冶炼诸多炼金枪械的大成之作,每一击都足以横向贯穿这栋大厦,由于没有真实的子弹,具体威力可以根据心意调整。
“给我一滴你的血。”
洛朗闻言用食指擦了一下嘴角,一滴鲜血顿时于指尖飞出。
江源夺走主导权,将鲜血依附在了随手炼成的普通子弹上,他不打算用自己的血,毕竟夏弥的模因能力不能修改现实,血液中的气息流露后容易自曝身份。
填装后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迸发,在血律的作用下,弹头肆意变更着轨道,绕过了训练场的器械成功命中层层遮挡下的假人,火药的推动力尚未消失,在假人体表留下了碗大的伤口。
洛朗若有所思,这种枪斗术似的技艺适合在复杂环境中作战,即便是普通人掌握,也有机会杀死精锐小队,主要用来搭配现代火力清理杂鱼。
因为超出计划的伤势,接下来都是射击训练,直到傍晚,当六点钟声响起的那一瞬,江源立刻收起了炼金左轮,拿上前几天刚买的保温杯准备离开。
“我还有什么能交易的吗?”洛朗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问道,这家伙走得未免太干脆了点吧。
江源脚步未停,朝后面扔了一枚黑色的骰子,无视旁边海洋展览区聚集上来祈求享用的龙血魔鬼鱼,开口说道:
“下次见面,你或许要做出选择,犹豫不决的时候可以掷骰子,一三五同意,二四六拒绝。”
洛朗茫然不解,当信息差遇见对方这个懒得仔细解释的家伙就变成了谜语,她暂且尚未想要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犹豫到去奢求命运的指引,刚想询问,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顶层。
江源坐车来到机场,在登上战略者运输机的时候卸掉了易容,异色瞳如同往常一样淡漠,身为乘务组的血械兵适时奉上了梅斯卡尔。
“主人,您伟大的恶劣总是能超越我的模型。”诺亚方舟时隔多日对主人表示问候。
“我的骰子,我来决定,这没什么问题。”江源平静地回答,所谓命运只是伪装,洛朗希冀命运指引之时就是支付自身未来的转折点,如此上进的管理型打工人无疑是天选,更何况对方貌似对自己萌生了一些无趣的想法,很轻松就能变得忠不可言。
等康斯坦丁之茧入手的那一天,就是炼金大师梅斯卡尔背叛卡塞尔的时候,他背叛过酒厂、帝国、咒术界,已然相当熟练。当然,其实也谈不上背叛,因为从未有过忠诚。
战略者重型运输机朝着北美方向飞行,江源在短暂休息后直接使用方阵人偶返回位于东京的公寓。